“翻倍？你说真的？”厂长激动得想要站起来跳舞，但想起如今的场合，硬生生克制住自己，只不过屁股还是离开了板凳，双目之中光彩照人。

“真的，埃德尔先生很喜欢杨黛同志的设计稿，两种包装难以取舍，所以决定全都收入囊中。”夏子清说这话的时候豪情万丈。

“翻倍！翻倍！”郑华生小声嘟囔着，脸上狂喜的表情克制不住。

“埃德尔先生，您放心，和我们合作绝对是双赢。”厂长调整过来自己的表情，将早前准备好的合同拿了出来。

只要填上数量单价，再签上甲乙双方的名字，这场合作算是落定了。

埃德尔先生脸上的表情不算好，但依旧朝厂长微微点头，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大名。

这一场谈判，终于落下了帷幕。

“我们，再，合作。”埃德尔先生目光最终落在杨黛身上，口中突然蹦出生疏的汉语。

“我很喜欢画。”埃德尔先生指了指杨黛的设计稿，朝她点头示意。

“您喜欢就好，希望我们有机会再次合作。”埃德尔的话虽然语调奇怪，但因为说得足够慢，杨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埃德尔先生笑笑，目光落在自己的秘书曾明杰身上，眼神变得冷厉起来，“你，被解雇了。”

曾明杰嘴唇抖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此时已经变得软趴趴，再配上他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可怜巴巴，但是整个会议厅，没有一个人会可怜他。

如果不是夏子清的英文好，有曾明杰这种当中瞎传消息的人，这次的合作，说不定根本成功不了。

而夏子清此时正在默默喝水，方才先是唇枪舌战和曾明杰吵了一架，后来又是和埃德尔谈判，整个会议室，可以说数她最忙碌，自然唇干舌燥。

合作落定，厂长主动邀请埃德尔先生去国营饭店吃饭。

国营饭店的厨师，是家传的手艺，只要吃过的人就没有不夸的。

但是埃德尔拒绝了厂长的好意，生意落定，他不想和这些生意伙伴有过多的交集，一旦人和人熟悉起来，会影响到他对生意的判断。

埃德尔拒绝，厂长虽然失落，但是也能接受，毕竟订单已经拿到手了，这笔订单不仅能让食品厂起死回生，要是之后还有订单进来，说不定食品厂还会变成县城数一数二的大厂子。

一行人走出招待所，虽然请不了埃德尔，但是厂长还是在国营饭店准备了酒席，说是用来感谢杨黛和夏子清两位同志的。

杨黛没有拒绝，毕竟县城国营饭店的饭菜确实吃起来还可以。

“这次我们食品厂能拿下翻倍的订单，全靠杨黛同志和夏子清同志，两位是我们食品厂的大功臣。”饭桌上厂长以茶代酒，敬两位同志。

“两位同志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出来，只要我们食品厂能办到的，绝对不推辞。”厂长拍着胸脯向两人保证。

杨黛和夏子清对视一样，都摇摇头拒绝。

“县城的食品厂存在多年，我一直记着食品厂以前生产的小麻花，如今有能帮到食品厂的地方，也是我的荣幸。”杨黛开口。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事儿办成了，食品厂肯定要给杨黛和夏子清报酬。

但是这个时候主动提出来，两人都觉得不合适。

酒足饭饱之后，厂长又安排郑华生将两人送回家。

杨黛微微落后几人一步，走在最后面。

还没跨出国营饭店的大门，便看到埃德尔先生正在同夏子清说话。

两人沟通都是直接用英文，在场的几人听不懂，表情再一次紧张起来。

虽说合同已经签了，但是钱还没到手，如果外商这个时候毁约，食品厂除了得到一点赔偿金之外，名声说不定会更坏。

好在两人的交流很快结束，夏子清走回几人身边。

“夏子清同志？是有什么问题吗？有问题一定要说出来！”厂长急不可耐，觉得今天这场生意谈判，真的是一会儿一变，到现在心里都踏实不下来。

夏子清摇头，“没有问题。”看厂长紧张的表情，索性多解释了一句，“是埃德尔先生想要在附近留几天，原本带着的秘书曾明杰已经被开除，所以埃德尔先生想聘用我当临时翻译。”

厂长的表情瞬间又激动起来。

食品厂这单生意，今天是夏子清舌战群儒的结果，如果接下来几天，夏子清一直在埃德尔身边，说不定能给食品厂带来额外的惊喜。

“我是知青，能否跟着埃德尔充当翻译，还需要知青办同意。”夏子清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定，但其实心中已经开始呐喊。

她觉得自己选择抱大腿这条路，是她重生之后，选择的最正确的一条路。

如果不是为了抱大腿，那么她不可能整天绞尽脑汁地回忆上辈子杨黛的经历，也不会找到机会就出现在杨黛面前，力求和杨黛打好关系。

如果没有之前那些铺垫，自己也不会参与到今天的这场谈判之中。

毕竟一家县城的食品厂倒闭，对夏子清来说，真的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等到九十年代来临的时候，即便是以前说起来大名鼎鼎的厂子，到时候也逃不过时代的洪流，县城的食品厂也不过是时代的一粒洪流，根本不值得费心。

但是为了杨黛，她积极参与进来，决心扭转食品厂的现状，没想到反而给自己制造了机会。

此时此刻，夏子清坐在车上，看向杨黛时，眼神之中全都是崇拜。

杨黛被这个眼神看的极为不适。

穿越之前，杨黛也属于京都之中的名人，参加赏花宴的时候，也经常被人用敬佩或者是赞扬的目光看着，杨黛原以为自己对这种眼神适应良好。

毕竟自己从小就成长在这种环境。

但是夏子清的眼神，让杨黛明白，她想当然了。

以前见到的类似的眼神目光，大家还是太克制了，而夏子清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感觉，仿佛杨黛是自己的救世主。

杨黛闭目思索了一下自己今日的行为。

因为不懂英语，所以在将画稿交出去之后，自己一直处于一个隐形人的状态，毕竟她连英语都听不懂，根本没有发言的余地。

正常谈判，发挥主要作用的是夏子清，结果夏子清现在对自己崇拜不已？

杨黛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

“怎么了？”为了让夏子清收敛自己的眼神，杨黛睁开眼，主动询问。

“我就是想说杨黛你真的太厉害了。”夏子清的眼神没有丝毫遮掩，反而变得更加直白，“埃德尔先生一眼就喜欢上了你的设计稿，并且根本选不出来自己最喜欢哪个。”

“能让埃德尔先生如此满意，杨黛你真的很厉害。”

“不过我最喜欢你生肖拟人的那套设计稿，我觉得你将每一个生肖的性格都表现出来了。”夏子清语句不停，兴致勃勃同杨黛分享自己的感受。

杨黛两套设计稿，都是以十二生肖为模板，一种是十二生肖拟人化，另外一种则是在保留十二生肖的神态，但是尽可能将十二生肖画得可爱。

杨黛最初的时候，只准备将两套设计稿留下一套，但是画出来之后，怎么也抉择不出来，索性将两套画稿都带上，毕竟这种稿子，不仅要自己觉得满意，更要对方觉得满意。

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干脆，选不出来就全都要。

“关于两位的报酬，如果两位没有额外的要求，厂子里会尽快开会，给出两位满意的答复。”郑华生依旧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车子距离黄庄大队越来越近，再次承诺县里的食品厂不会赖账。

“那我们就等着食品厂的好消息了。”夏子清十分积极地接话，“这次我们杨黛的同志画稿出了大力气，我相信食品厂肯定不会辜负功臣。”

“两位同志放心。”郑华生看向杨黛，再一次郑重保证。

他也瞧出来了，夏子清是一心护着杨黛的，要是没有杨黛，今天根本碰不上夏子清。

没有夏子清，今天的合作说不定都要告吹。

郑华生越想脸色越难看，决心等回了县城，他一定要让人好好查查，这位曾明杰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即便是再国外长大，对国家没有什么归属感，不求他为国家做好事，但是也不能可劲儿扯后腿吧？！

小汽车一路走到黄庄大队，再次吸引了大众的目光。

司机似乎也是有意为之，将车子开得缓慢了很多。

杨黛睁开眼，发现车子正好已经停在了自己家门口。

走下车，才发现自己家门口竟然站着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孩子，杨母和韩母都站在一旁，正陪着说话。

看到杨黛下车，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

女人下意识捋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上前一步，“同志你好，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杨黛还没开口，从副驾驶座下来的郑华生，看着那位男同志，脱口而出：“高书记！您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