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发热的劲头过去,我也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只想把人打发走。
把人留在这里干瞪眼任务进度也不会上升。
凤镜夜的视线随着那个盒子移动,现在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装着医疗用品的曲奇饼干盒,内外的相差程度几乎和这个公寓的主人如出一辙。
她放他离开。
凤镜夜心里却没能如想象中一样轻松。
少女黑发闲适的披散,昏黄的灯光在她的身上蒙上一层柔和的滤镜,那是和外出时不同的放松以及自然而然呈现出的柔软。
第一次见面他以为她是一个愚蠢的、冲动的大小姐。
第二次见面刷新了他的印象,她是一个坚强的为目标不择手段的家伙。
第三次在别墅中他又看到了她和普通女孩一样可爱的一面。
……
一次次的间接或直接的交集让他们早就不能停留在陌生的交易对象的位置上。
她一开始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与他绑定的,离开了他,她也能照顾好自己。
凤镜夜手指收紧,绷带束缚伤口的疼痛让他回过神。
他离开后她会彻底对他失望吗?
还是会彻底离开?
我放好东西发现人还端端正正坐在原地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然后发现凤镜夜的脸色变了变,我轻咳一声:“我是说很晚了,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他推了推眼镜:“我晚点再走。”
我惊奇:“为什么?”
因为走了你会伤心。
他没说出来。
我等了会儿,还是无奈的点点头:“那你先坐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我实在是没心情再去管他,径直去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发现人还在也没说什么。
只是躺在床上的时候似乎听到客厅传来细微的关门声,我闭着眼睛安心的翻了个身,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
我眯着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按掉闹钟,及拉着拖鞋迷迷糊糊的钻进浴室洗漱。
洗了把脸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还算不错的脸色,终于清醒了点。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就有种抱头蹲下逃避的冲动,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作为一个成熟的打工人我早就学会硬着头皮面对让我头皮发麻的事情,竟然也只是对着镜子无声崩溃了一会儿。
我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建设,转身撞进了一片温热的胸膛。
我瞪大眼睛吓得往后跳了一步,腰上忽然多出一只手,被拦腰拉了过去和另一具身体紧紧相贴,我挣扎了一下震惊地看向一脸没睡醒的凤镜夜。
警惕地心情打了个岔。
“你……昨天没回去?”
他重重的揽着我的腰,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几个度:“你现在有心情了吗?”
“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的对峙以及放弃着让人回去的话,迟疑了一下,他指的是这个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摇头,一大早上就来给我公开处刑,就算死刑犯都有断头饭啊!
他脸色黑沉,眼睛里还有血丝,表情可怕得我不敢产生反对意见。
我小心翼翼的点头。
他神色沉沉地说:“我想了一个晚上。”
“啊?嗯。”
一晚上过去我昨天的情绪已经落了下去,有些应付不来情绪高涨的凤镜夜了,眼神游移心情慌乱。
腰间的手陡然加重唤回我的注意。
凤镜夜眼神暗了暗,两次机会都没能给出答案,她失望退却了吗?
我的手忽然被抓住带着按上他线条干净分明的侧脸,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镜架。
“听我说。”
我茫然的看着他,手指不自在的动了动,他脸颊顺着我的动作偏了偏,小指就勾住了他落下的眼镜,脑子还没转过弯,那张失去镜片遮挡的俊秀脸庞就压了下来,柔软的唇重重的压了上来。
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呼吸交融,却让我的心跳陡然开始加速,声音大到我怀疑他都能听见。
我放缓了呼吸,就连眨眼都放轻了动作,仿佛任何一点响动都会惊扰到什么。
他闭着眼睛睫毛不断颤动,紧张的模样看得我想笑,心里又觉得痒痒的,总之就是很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我,黑眸中认真的神色将说不清的情绪直白摊开在我面前。
他说:“我不想你离开。”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理清所有想法,在这之前小一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盯着他的眼睛,总觉得看到了期待的情绪,忍不住用双手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仿佛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一眨不眨的让我审阅。
这是喜欢吗?
我的心像泡在热水里一样,看着他因没睡好而通红的眼睛,终于止不住笑出声:“你是不是笨,我没说要走啊。”
如果不到最后一步,他们之间的所有分开都会有重逢。
凤镜夜看着她少见的笑开的模样,薄薄的皮肤下涌上热意,胸口鼓动,最终随着心意再次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不同于刚才懵懂的试探,这一次他笨拙的品尝着柔软的唇,牙膏的气味在深入中逐渐交融。
他睁开了眼睛,深深地看着少女酡红的脸,环住他的手再次收紧,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或是缩小装进口袋。
这就是喜欢吗?
他大概忘不了这个清晨,在简陋下陷的沙发上强迫自己在短暂的睡眠中醒来,压抑不悦的心情在和那双蓝眸对视的瞬间消失不见。
几乎通宵的脑子发出的指令随着最根本的需求变得简短而直接,从记事开始习惯性的隐忍也在此时让步,他抱住了她。
唇瓣是不可思议的柔软,拥抱的感觉也让人上瘾,他的心跳快得让他以为自己随时会因为熬夜过度而猝死,甜甜的橘子味却瞬间将多余的思绪清除,只剩下单纯的因为她而加快的心跳声。
他与她额头相抵,清晨的气息清爽,阳光中飞舞着细小的灰尘颗粒,吐息之间交融的甜意。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想要将人拥的更紧。
凤镜夜垂眸在她头顶虔诚的落下一吻。
这就是喜欢吧。
她让他体会到了患得患失的担忧,相拥亲密时的失序,一直以来潜伏在两位哥哥之下的凤家三子不必在她面前维持完美。
他也知道她的渴望和狼狈。
“真好。”
我听到头顶梦呓般的声音:“我们会在一起吧?”
我摸着兵荒马乱的胸口,下意识决定为他的茫然做点什么。
我微微退开一步,摊开手放在他面前。
他愣了愣慢了一步把大了一号的手搭了上来,失去了眼镜后他的面容仿佛都变得更加清晰,冷静睿智的眼神似乎也多了点纯然。
我轻咳一声打断了幻想,动了动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总觉得刚才是不是有什么滤镜,不然是怎么从凤镜夜眼里看到纯真的。
“那么,镜夜君。”
他的瞳孔因为变化的称呼放大了一瞬。
我牵着他的手放在胸前:“在樱兰祭上邀请我跳第一支舞吧。”
“当做我们正式开始的仪式感。”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筹备樱兰祭而陡然加快。
作为给大多数有家业要继承的学生的锻炼,樱兰祭这样的大型活动从头到尾都交由三年级的学生们策划和落实。
一时间校园里都是学生们行色匆匆的身影。
在此期间因为师德师风问题开除的两名教职人员倒是没有多大的水花。
反而是凤家三少凤镜夜结婚的消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我抱着书从图书馆自习室出来,慢吞吞的走进四号楼,路上不止一次听到关于凤镜夜英年早婚的遗憾,以及他的妻子是什么人的猜测。
其中狐疑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我身上。
我不经意间和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抱紧了课本暗暗加快脚步,心中默念: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在我踏进电梯之前,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身体一僵。
“喂黑川,你知道镜夜大人的妻子是什么人吗?”
我缓缓转身,面容娇美的少女用高傲的表情看着我,双眸中闪烁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我知道她。
山田美子霓虹最大电器商的女儿,也是凤镜夜的常客。
跟在她身后的几人纷纷笑了起来。
“她不是没什么背景的转学生吗?怎么可能知道?”
山田美子当然知道黑川一的身世,可谁让她做了那种事情,又正好撞到自己面前呢?
“她可是那个公然在第三音乐教室让镜夜大人娶她的疯子,你这么迷恋镜夜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吧?你这种人不是为了嫁入豪门什么都会做吗?”
她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戳向我的脸,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总觉得想要辩驳又好像身上中了一箭。
但在樱兰祭之前是不可能告诉她们的。
我想到和凤镜夜的约定,心里闪过甜意,唇角微微上扬。
这个反抗的动作正好激怒了山田美子。
她抓住我的领口凑近:“你这个小门户的私生女都在私底下做了什么快告诉我,跟踪、请求、威胁还是私家侦探?”
她好像急于在我这个做过引起众怒事情的人身上问出点什么,好合理的将愤怒都宣泄在我身上。
我抓住她的手腕,向后灵巧的退了几步躲开她们的纠缠,蹙着眉整理了一下衣服。
山田美子愣了一下,除了手腕的酸麻,根本没看清是怎么脱身的。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人。
不再是那天在第三音乐教室时穿的寒酸校服,剪裁得体的高档布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呈现出漂亮的线条。
整齐盘在脑后的黑发柔顺发亮,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巴掌大的脸颊两边垂落着标志性的一刀切。
就连那双无神的双眸好似都变得令人探寻。
她向后灵巧的走了几步,低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看过来的姿态从容又有些……说不出的优雅。
山田美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猜测。
一个人怎么会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改变,有没有可能镜夜大人的妻子就是,不,不可能!
我和凤镜夜约定了时间补习,没时间再和她们纠缠,趁她愣神的时候直接离开。
我将一边发丝揽到耳后,寻找着和凤镜夜约定的教室。
刚转过拐角就被人堵住。
常陆院光神色焦急的扣住我的手腕:“春绯!你看到春绯了吗!”
我眉头微蹙活动着发疼的手腕想要甩开他,常陆院馨先一步赶过来拉开他的手。
他和哥哥相同的五官同样带着愁绪:“春绯在知道大少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后就不见了。”
“你是她关系最好的女性朋友,可以帮忙找找吗?”
我听完了来龙去脉,心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