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雨冰雹一直下到后半夜,哪怕关上窗户也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响声,但不知为何,听着这些声音,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抱着傅卫言,巫温乐一觉睡到大天亮。
最后是被热醒的,肚子一抽一抽的隐痛。
他被热得满脸通红,后背紧贴着滚烫的胸膛,沉重灼热的呼吸打在他后脖颈。
“傅卫言?”巫温乐伸手去摸傅卫言像铁钳般牢牢箍着自己的手臂,推了推,抱怨道,“你要热死我了,快松开我!”
傅卫言睡得很沉,身体像个大火炉似的烫得厉害,把脑袋都埋进了巫温乐的后脖颈,两个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衣服呢?”
巫温乐感觉到不对劲,体内的能量被一抽一抽的往外吸,头脑紧跟着一阵一阵的发昏,尝试性挣扎了两下,才发现有某种类似胶水的东西把他们牢牢黏在一块。
“这......怎么回事啊?!”
巫温乐艰难地在这窒息的怀抱中翻了个身,终于看到傅卫言的脸,也发现了缠绕在两人身上的菌丝,黏糊糊的,像某种流动的胶水,把他们紧紧黏连在一起。
巫温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什么啊——?”
什么时候出来的啊?他怎么都不知道?!
傅卫言闭着眼睛睡得很香,似乎在通过这些菌丝吸取他身上的能量,察觉到怀里不安分的动作后,不满地捏了捏手心里的屁股,把人搂得更紧,嘴巴贴过来在巫温乐脸颊上嘬吸了两口,嘴里嘀嘀咕咕又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梦话,把人当个陪睡抱枕一样的使劲磨蹭。
“你快放开我......好烫......”脸颊被人像果冻一样吸进吐出,巫温乐扭过头伸手在人胸前推拒着,只可惜力气如同螳臂当车,又被人压着叼住了嘴巴,口齿不清地喊着,“快、快醒醒......你、怎、么唔......混蛋......”
好烫!差点以为喝了一口热开水,激得巫温乐瞳孔骤缩,感觉舌头被烫掉了一层皮。
舌根又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仿佛要被人给吸掉了!
他大惊失色,反咬一口,立即抬头伸长脖子让自己的嘴脱困,可是下巴又遭了殃。
傅卫言埋得更深,开始去吻喉结。
“你个......狗......”骨头都要被吸出来的可怕感觉。
“呜呜呜......你别蹭我了......烫死人了!”傅卫言的身体又硬又烫,时间越久越难以忍受,贴上来的感觉毫不夸张就像是块烧红的人形铁板,随随便便都能燎下一层皮,巫温乐被烫的泪眼婆娑。
最后还是受不住掉着眼泪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叫唤着,希望傅卫言能赶快清醒过来:“你怎么了?快醒醒呜呜......怎么了?呜呜呜......你太烫了......不要碰我!”
他拼命挣扎了两下,意识到困住自己的还有这些莫名其妙跑出体内的菌丝后,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将这些躁动的菌丝一点一点收回体内,双手抵着前胸,双脚又踢又蹬的,终于挣脱开傅卫言火热的怀抱。
巫温乐赶忙爬起来,与傅卫言拉开安全距离,抬头才看清他的全貌面,并没有想象中烧的面红耳赤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在熟睡。
“傅卫言,你还好吗?快醒醒!”巫温乐伸手摸了摸傅卫言的脸,被烫的收回了手,“好烫!”
他犹豫了下,又伸出手指用指尖戳了戳傅卫言那半边毁容的脸颊。
“咦?”怎么硬硬的?!
巫温乐用指腹轻轻摩挲,发现傅卫言脸上的那块疤痕似乎结了一层硬硬的死皮,被他反复摸了几下后,突然松动掉了下来!
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把人脸皮给扒下来了,看到死皮底下露出的平整光滑的皮肤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恢复了?!”巫温乐不可思议,又满脸惊喜,凑近观察。
看起来只有肤色和其他地方有明显色差,感觉出去晒晒太阳很快就看不出来差别了。
他掀开被子,又往床下看了一眼,发现两人的衣物都掉落在地上,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家伙不仅脱了他的衣服,也脱了自己的,失忆了也改变不了喜欢在家裸睡的习惯。
“......”可转念一想,这不就说明傅卫言正在慢慢恢复?他是不是已经记起了一些事情!
巫温乐按耐住心底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检查傅卫言的身体情况。
那些丑陋疤痕全都结了一层硬皮在表面,身体烫得厉害,体温明显远超正常人,却一点汗也没有。
这个情况他很熟悉,末日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高烧不退。
“傅卫言,你醒醒!有哪里难受吗?”巫温乐俯身去叫他,还是没醒,又不敢强制叫醒人,怕打扰他的身体修复,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他抽出菌丝去感应傅卫言的身体情况,发现自己留在傅卫言脑袋里的菌丝都消失了?!
里面那颗晶核也缩水了很多,变成淡红色,似乎把残留的猩红菌丝都给吸收融化掉了,而且能量正在不断地往外扩散,晶核肉眼可见的迅速变小。
“糟糕!”
巫温乐想也没想,赶紧往里面输送能量,才感应到是傅卫言的身体在主动吸收晶核的能量,它正在被快速消耗掉。
怎么回事?
巫温乐被这突发状况吓到了。
“傅卫言,你别吓我,快醒醒!”他抓着傅卫言的肩膀晃了晃,毫无反应,难道是晕过去了吗?
紧接着,巫温乐突然接收到从傅卫言体内发出来的断断续续的信号,只带着一种最原始单纯的信息,不停地向他发送渴求着:“饿、饿、饿——”
那些白色菌丝已经完全分散融入到傅卫言的身体里,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已经不再受巫温乐的控制,却又与他有种某种难以言说的联系。
巫温乐满脑子都被“饿、饿、饿——”的渴求欲侵占,有种被孩子叫嚷哭闹着嗷嗷待哺的既视感,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喂养满足对方,事情变得越来越离奇了。
“是需要能量吗?”巫温乐有点手足无措。
将手里的菌丝连接到傅卫言的胸口,给人持续输送能量,又拍了拍他的脸蛋,继续问:“还饿吗?”
傅卫言没有张嘴回答他,但他体内那些叛变的菌丝慢慢停止了躁动,渐渐安分下来。
虽然让人不解,但总体情况来看,傅卫言的身体似乎在好转。
巫温乐犹豫着要不要喂傅卫言吃颗退烧药,怎料傅卫言突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伸手把他捞回了身上,巫温乐一个不察扑在人胸口,两人紧贴着,瞬间又生出被按在铁板上煎烤的错觉。
“快放开我!你太烫了!”巫温乐大喊,用手臂撑着身体远离热源,给了傅卫言响亮的一巴掌。
他又气又恼,看着傅卫言怔愣的眼睛,和脸上印着半个手掌印的新生皮肤,心里骂骂咧咧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被打散。
支支吾吾看着傅卫言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开始后悔和心疼。
“我不是真的想打你的......”巫温乐小声辩解,“你身上太烫了,不要抱着我......”
“嗯。”傅卫言还真的应了一声,板着脸,抿着嘴,没说多余一个字。
巫温乐有点心虚和发怂,他很少真的那么用力打傅卫言,还是甩耳刮子这种,犹豫了下还是慢慢凑近,伸手摸了摸傅卫言的脸,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傅卫言不再动作,顶着带有巴掌印的脸默默看着他,巫温乐撇过头不敢与人对视,觉得氛围有一点点窒息。
他从床上跑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继续问:“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卫言跟着从床上坐起来,晃悠悠地下来走了两步,停在巫温乐面前,低头往下看:“难受。”
巫温乐见他手脚行动自如,除了离谱的高热和某方面需求旺盛外,似乎没什么大的问题,想到那惊人的热度,他转过头不近人情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这是正常反应。”
“你,你要不......去洗个澡冷静冷静吧。”巫温乐头也不回地跑向浴室,给人放好水,调低水温。
傅卫言安静地跟在他后面,这次没有动手动脚,全程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可能是那一巴掌把人打安分了。
巫温乐拿来体温计给人量了量:“三十九度六,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等会再量一下。”
虽然傅卫言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不能再按照正常人标准来看待,但测一下还是能让人安心点。
巫温乐拿着干毛巾,给人轻轻擦拭掉身上的水渍,再一次检查。
傅卫言身上丑陋纠结的疤痕已经消失,新生的肌肤粉白薄嫩,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常。
巫温乐神情激动,把人拉到镜子面前:“你看看,马上就会恢复了。”
“嗯。”傅卫言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有什么其他不一样的感觉吗?比如想起了什么?”巫温乐满脸期待。
傅卫言低头看着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
总不能说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和对方的各种亲密画面吧。
“你就不好奇吗?”巫温乐凑到傅卫言跟前,“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傅卫言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的,咽了咽口水,觉得又渴又饿,脑海猛然闪过巫温乐甩他那一巴掌的恼怒模样,诡异地想让人再给他一巴掌。
久久等不到人回应,巫温乐有点小小的失落,安慰道:“没事......以后会想起来的。”
两人下楼,吃完早饭后开始整理外面一片狼藉的院子。
地面上都是冰渣子,气温骤降,仿佛一下子从凉爽的秋天进入寒冬。
蒂娜的枝条经过一晚上冰雹的摧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更不要说那些脆弱的蔬菜果树,基本都被打烂冻坏了。
巫温乐去车库检查完里面禽畜的情况后,和傅卫言一起将牛羊猪赶到后院吃新催生出来的牧草。
又将鸡鸭鹅重新赶回院子里,不过这次他给两边的围栏都留了个口子,方便下次再遇到风暴,它们能够自己跑到车库里避险。
至于地洞里的兔子,巫温乐把菌丝抽走后,就一个个探出了洞口,跳出来啃食周围的牧草,精神得很。
“1号”今天又长高了一节,菌丝已经可以延展到院外很远的地方,巫温乐开始担心再过段时间,影音室怕是装不下“1号”了。
两人将院子收拾出来,傅卫言拉开院子大门,两条狗率先冲了出去。
外面很多景观树都被大风刮倒了,满地狼藉。
巫温乐弯腰抓起被刮到院门口的一节树枝,一边拖一边对着后面的傅卫言说:“我们把外面这些树枝收集到一块吧。”
“也许后面还能用的上。”
“大的木头可以加工成木板等建材,剩下的经过粉碎、发酵处理可以用于土壤改良,也可以作为鸡舍的发酵床,甚至是用来烧火。”
“我来吧,你去边上歇着。”傅卫言拿走了巫温乐手里的树枝,把它拖到了车库侧面的空地上,“放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的!”巫温乐点点头,惊喜于傅卫言第一次说了那么长的话,走路的脚步都欢快了许多,“那我去边上看一看。”
“二福!回来——!别跑那么远——!”巫温乐追着狗往绿野湖那边跑,地面积水慢慢变多,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水已经漫过脚背。
巫温乐怔愣在原地,前面水洼里都是种类各异,大小不一的鱼,有的已经一动不动,有的还在浅水里艰难游动着,密密麻麻一大片,是昨晚的暴风雨将这些鱼卷到了岸边。
大福跟在巫温乐身边,对着远处踩水的二福叫了两声,二福叼了一条最大的鱼朝巫温乐跑来。
巫温乐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很大的鲈鱼,鱼嘴巴毫不夸张可以把他的拳头吞掉。
“傅卫言!过来抓鱼——!这边有好多鱼啊!”巫温乐很兴奋,一边往家里跑一边对着还在拖树枝的傅卫言大喊。
没多久,他从房子里提着水桶和渔网跑出来。
“先去抓鱼,别管这些树了!”巫温乐将渔网递给傅卫言,追在两条狗后面,大喊着,“比比谁抓的鱼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