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祁言的打扰，柏回睡了个好觉。
隔天一大早，柏回换好衣服打开门，差点被一个东西绊倒。
他低下头，就看见江祁言竟抱着枕头睡在了门前。
估计是棉絮铺不下，他只带上了被子，窝缩成一团，伫在门边，看着怪可怜。
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就见江祁言缓缓睁开了眼。神色有些疲惫，眼下还藏着淡淡乌青。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依然笑得灿烂：“老婆，你醒啦。”
那笑容实在太过纯粹，柏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不是铺了床么，你怎么睡这儿？”
江祁言解释说：“老婆说我做错事了，不能进去，但我想离老婆近一点。”
柏回突然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卡住，半天说不出话。
他没想过江祁言会这么看重他随口说的一句话。
江祁言偷偷瞄了他一眼：“没事的，既然老婆不愿意，我一直睡这里也没有关系，再苦再冷，我也能忍受。”
话音刚落，一个充电式暖水袋从被窝里掉了出来。
沉默半晌。
一只修长的手悄悄从被子缝隙间摸出来，一把将暖水袋抓了回去。
仿佛只要速度够快，就没有人会注意到。
柏回：“……”
亏他刚才还真有点心疼他！
柏回抬脚，江祁言立即抱住他的腿：“老婆，地板真的好硬，睡得人家好不舒服。”
没有棉絮垫着当然会不舒服……
柏回挣扎间注意到客厅里的棉絮，好像有那么点怪异。
他抽出脚，走上去仔细看了看。他分明记得之前棉絮不是摆在这里的，而且这拱起的床单，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伸手抚了抚床单表面，还带着一点点残留的余温。
“……”
“江祁言。”柏回回头，眼神犀利，“你确定昨晚上的地板睡得很硬？”
江祁言心虚地避开了视线。
柏回瞬间明白过来：“你以后都别想进我房间！”
演得这么逼真怎么不去当影帝啊！窝在他这几十平米的小地方，简直是屈才了。
江祁言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眼眶红红地：“老婆，你不能这么狠心！”
柏·钮钴禄氏·回：“我就是这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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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闹剧好不容易结束，柏回感觉跟打了八百回合pk一样，身心疲惫。
柏回怕江祁言又骚扰不停，离开前，帮他把屋里的电视打开：“你要没事可以看看电视，你手机里的内容也能投屏上去。”
电视机许久没用过了，打开的时候还卡了下屏，不过不影响使用。
柏回连调了好几个频道，江祁言都不满意，直到画面里出现一只身形矫健的花豹时，江祁言喊了声“停！”。
柏回起先还奇怪江祁言竟然喜欢看动物世界，可当他正要将遥控板丢江祁言身前时，电视里的解说让他的手指紧抓了一下。
“每到这个季节，雄性花豹发出低沉的吼声来吸引雌性，如果雌性满意，便会趴下身子作出顺从的姿势……”
画面里，两只花豹已经摆好了姿势，江祁言眼睛睁得溜圆，像是不愿错过一丝一毫认真学习着。
画面很快切转，江祁言有些可惜地咂了下嘴，转过头望向他：“老婆，你也能做出那个姿势吗？”
柏回脸蹭地一下红了。
就那个跪爬的姿势，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得出来！
等等，他为什么代入的是雌性的视角？
“滚！”
柏回将遥控板丢给江祁言，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新鲜的空气迎面拂来，心情这才缓了一些。
来到学校。
校园里有关江祁言受伤的话题似乎因为论坛上的那些言论愈演愈烈，还没进校，柏回就察觉到了身边人对自己的避讳和敌意。
他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他不想花太多注意在那些跟他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路过综合楼时，几个穿着时尚、来势汹汹的人突然拦住他的去路。
为首的女生披着长发，发间交杂着细长的彩辫。
她嘴里嚼着泡泡糖，脚下踩着六七厘米的黑色马丁靴走上前：“喂，你就是柏回对吧。”
柏回对眼前的女生有点印象，似乎是音乐表演系的学生，跟江祁言在一个社团。
女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善道：“就是你把我兄弟给弄伤的！”
女生身后左右还各站着一名身强体壮的男生，看着像是隔壁体院的。
柏回不打算隐瞒，“嗯”了一声。
女生冷哼一声：“还挺诚实，但我告诉你，我苏茉茉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耍这种卑鄙手段的无耻小人！”
她潇洒地招了招手，两个男生立马走上前来，昂首挺胸，展现着自己发达的肌肉。
柏回不想跟这些人纠缠，明说道：“我不是故意弄伤他的。”
苏茉茉根本不信：“怎么可能不是！人家在现场的好几个人都说是你推了江祁言一把才导致他摔到了石雕上，你敢说你不是因为上次江祁言赢了你所以因爱生恨！不对，是因嫉生恨！”
柏回：“……”
“而且你肯定早看江祁言不爽了吧，之前……”
苏茉茉越说越激烈。
高昂的嗓音不免吸引了附近的学生。
许久，苏茉茉清了清干涸的嗓，指向自己的脚尖：“这样吧，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跪下来大声给我兄弟道个歉，我就考虑先放过你。”
几人似乎早就计划好，苏茉茉话刚说完，两个男生立马就将手机掏了出来，似乎准备拍了后发论坛上。
苏茉茉：“来呀，你今天要是不好好道歉，就别想从我身上跨——”
“等一下——”一道激动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洛祺马不停蹄地从校门口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提着几大口袋小包子的周正珩。
他一来就挡在两人之间，对着苏茉茉道：“你干什么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茉茉理所应当地说：“可不就是要趁着人多，让他当着大家的面道歉嘛！”
洛祺把着她的双肩，把她往边上带了带：“你别闹了，这都是误会，柏回他不是故意的。”
“误会？你听谁说的误会。”苏茉茉指着柏回，“不会是他吧。”
洛祺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连忙叫过周正珩：“你问正珩，是不是误会。”
周正珩默默点了点头。
苏茉茉的表情有了一丝丝变化，皱着眉头，两只眼睛在几人脸部来回转动，似乎在判断事情的真假。
过了会儿，她向周正珩确认道：“真是误会？”
周正珩：“嗯，小洛说的没错。”
周正珩这人平时从来不会撒谎，一撒谎，准露馅儿。
苏茉茉扯了扯嘴角，看向对面的柏回，还是有些不甘心道：“反正这件事是你导致的，下跪就算了，你要是私下不好好给我兄弟道歉，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你少说点吧！”洛祺从周正珩手里的袋子掏出一只包子，塞进苏茉茉嘴里。
苏茉茉起先不开心地横了洛祺一眼，嚼了几下，眼睛忽然一亮：“你们是去学校后面那家‘脑壳有包’买的吧，这家店的包子超级好吃！”
洛祺敷衍地“嗯嗯”两声，转过身来，对着柏回道：“不好意思，苏茉茉她性格比较冲，做事不怎么过脑子，她肯定是受论坛的影响以为你是故意伤的江祁言才会这样做，但她没有恶意。”
柏回看了眼吃包子吃得正欢的女生：“没事。”
他抬脚欲走，洛祺从周正珩手里拿过一袋包子，说：“我买的多，就当是赔礼了。”
见柏回没有要接的意思，洛祺忙又补了句：“很好吃的，你尝尝吧。”
柏回看对方一脸歉意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接下：“谢谢。”
洛祺：“没事没事，应该是我们才该道歉。”
“嗯，那我走了。”
“好的，再见！”
柏回提着包子来到教室，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白乎乎的包子还冒着些许热气，看着很软。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早饭，以前高中时，经常有住校的学生拜托走读生帮忙带早饭。
柏回也是班里少数几个走读生之一，只是那时候从来没有人拜托过他，自然也没有人帮他买过早饭。
他缓缓打开塑料袋，一股淡淡的米香扑面而来。
他就着口袋正想尝尝，手上一空，包子被人抢了过去。
“喂，听说早上你被人拦了？”谢文决将包子放在指尖甩玩。
柏回冷下脸：“还给我。”
谢文决故意把袋子提得更高：“你不会连几个包子都要计较吧。”
柏回加重了字句：“还给我。”
谢文决还很少看到柏回这种严肃的表情，一时把包子甩得更欢了。
不等柏回抬手抢回来，包子连带着塑料袋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咚”地一声被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大垃圾桶里。
要是以前谢文决做的过分时，还会有班里的学生出头说两句。但现在柏回的名声在论坛里已经烂了，大家看上两眼，又当作没看到纷纷转回头去。
谢文决摊着两只手：“不好意思，手滑了。”
见柏回神情冷淡，谢文决以为他又会像之前那样默不吭声，便嬉笑着跟身边人准备找个位置坐着。
刚转头，就听柏回忽然冷冷开口道：“怪不得你那位前女友要找我写曲子，因为你这种满脑子只有霸凌的人根本写不出什么好东西。”
当初刚进校时谢文诀谈了个管弦系的女朋友，那位女生曾几次三番想找柏回写曲子，在被拒后，甚至拜托谢文诀帮忙牵关系。
谢文诀虽表面没说什么，其实心里不爽了很久。
果然，谢文决的表情瞬间就黑了下来，回头不敢相信地瞪着柏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柏回还真就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难怪连你的前女友都找我写曲子，因为在作曲上，你永远都赢不了我。”
谢文决一下就毛了，冲上去拽住柏回的领子。
身后的朋友赶忙上来拦住他，还是担心他真做出什么过火的事。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只要老子愿意，绝对能写出比你更好的作品！”
柏回冷言讥讽：“那我估计这辈子我都等不到了。”
“妈的！”
谢文决正要抬起胳膊，老师从前门走了进来：“后面的同学干什么，都要上课了，还不坐好！”
谢文决咬牙紧绷，脸色黑得跟煤炭样。
老师不耐烦地又拍了拍桌子：“后面的同学，这学期的学分是不想要了是吧！”
谢文决这才松开手，临走前，不忘低声威胁道：“你等着，我会让你的名声更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