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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上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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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处理政务后照常小憩,得到消息后,圣宠正浓的贵夫便赶来侍奉。

他莲步轻移,端着茶案走到书桌前,柔荑素手为皇帝奉茶。

皇帝轻抿了一口,原封不动放了回去,看上去兴致缺缺。

“陛下,仆来伺候您休息。”他轻轻走到皇帝的身后,为她按揉起肩膀。

按揉的间隙,贵夫小意地剥开一枚荔枝喂去。

皇帝早已习惯他的侍奉,连眼角都没抬,便将荔枝卷进了口中。

贵夫年近三十依旧风韵犹存,眼角眉梢都是风情万种,跟他打过照面的人都不会奇怪他圣宠不倦。

他的手掌之上叠着一方锦帕,放在皇帝唇下,接住吐出来的核,轻轻放入一旁的琉璃盏中。

今日皇帝安排他跟苏玉宸相处,无外乎想是支开他与姬成瑜单独相处,再者就是让他观察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苏侍郎。

然而皇帝一句话都没有提起他,倒让贵夫有些拿不准心思了。

见皇帝闭目养神,贵夫心思百转,柔声说起与苏玉宸见面之事。

他娓娓道来,很是动听:“您今日让我观察苏侍郎的品性,仆瞧着,他倒是个乖巧伶俐的人儿,必然会照顾好五殿下。”

“他若是称得上乖巧,全京城的公子都该羞愤到一头撞死。”皇帝讥诮开口,语气淡淡。

贵夫赔笑,听出皇帝话中的不满之意,心念一动。

“苏侍郎在前朝任将军一职,事情暴露后,陛下想夺回他的兵权,五殿下却不吭声纳了他,反倒保住苏侍郎的兵权……”

话到这里,多疑之人就该怀疑姬成瑜与他成婚的意图了。

但皇帝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听不出情绪。

贵夫心头一喜:“五殿下行事出格,在这点上,确实不如三皇女稳妥,还要劳烦陛下为苏侍郎操心了。”

为了避免父凭子贵扰乱前朝后宫的情况,皇女的出身皆不存在生父一说,如此便在竞争上公平许多,但也有皇女拉拢后宫夫侍的情况存在。

——毕竟,枕边风的作用不容小觑。

贵夫就是三皇女拉拢后的一派,抓住机会,便要吹嘘自己勾搭上的三皇女。

皇帝似笑非笑:“是吗,你觉得旭尧稳妥?”

贵夫浑然不觉大难临头,眼中一亮,连忙接话:“这是自然。”

皇帝猛然挥开他的手,眼中染上审视,她冷冷启唇:“孤看你才是昏头了,后宫不得干政,外戚干政的下场不必孤提醒你。”

帝王喜怒无常,而他恰好触碰到逆鳞,惹起了皇帝的反感。

贵夫浑身一震,手一抖拿起的荔枝掉落在地,他脑中一片空白,不敢思量后果,骤然跪地求饶:“陛下,是仆失言,三殿下性情稳妥,五殿下丰神俊逸,仆这是在为陛下欣喜啊。”

他涕泪俱下,白皙的脸颊满是泪痕,掩在宽大裙袍下的手止不住颤抖。

贵夫心中后悔不已。

他见皇帝对苏玉宸一事心生厌烦,便犯了个错误,以为陛下对姬成瑜也一并失望,这才仗着恩宠肆意多嘴。

皇帝今日此举,看似是敲打姬成瑜,实则还是爱女心切,他不过是一后宫男子,怎能急功近利,妄论皇女呢?

贵夫心中如无底的悬崖,背后渗出细细冷汗,皇帝一念之差就足够让他粉身碎骨,而他正悬在崖边,脚下的碎石不断滚落。

皇帝不咸不淡地掀开眼皮,眼眸如深邃古井波澜不惊,却硬生生让贵夫打了个寒颤,他霎时间嗓中无比干涩,连求饶的话都堵在喉咙眼里。

“贵夫失言,压回宫去禁足,无昭不得出。”皇帝话音刚落,殿门外守着的侍卫便鱼贯而入,伸出胳膊请他出去。

没有期限的禁足,相当于在宫内幽禁,再无面见陛下的可能,他永无翻身之日。

贵夫心灰意冷摔倒在地,他在后宫树敌良多,实在不敢想象这一朝失势,会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他。

他心知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却还是忍不住寻求一丝希冀,他手脚并用爬上前,白皙柔美的脸颊楚楚可怜:“陛下,求您……”

皇帝轻吐出一口气,立刻便有御前侍卫冲上前,不由分说钳制住他的挣扎,动作利落地迅速将人拖了下去。

总管宫人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踏进来:“郤大人觐见。”

“传。”

郤如容走进宫殿里,便见皇帝在窗前眺望,眉宇间似有苦闷。

她规矩地行了礼后,皇帝忽然开口了。

“成瑜幼年便没有母父照料,身子骨弱,所以孤难免多宠爱她些,不愿让她受人欺负。”

她话语怅然若失,对姬成瑜的爱护之情连揣摩都不必。

因此贵夫方才之言,简直是在皇帝心疼姬成瑜时火上浇油,禁足实在是便宜他了。

郤如容与皇帝有多年的师生情谊,不似别的官员那般觉得天颜可畏,她起身拱手:“陛下安心,五殿下如今不是会让人欺负的主,她能不折腾别人就不错了。”

皇帝被逗乐了,点点头:“是啊。”

因为姬成瑜身子骨弱,所以皇帝早已准备了一份立储姬旭尧的诏书,择日就昭告天下。

在这个关头,她更不容许有人妄图置喙她的决定。

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

想到这里,皇帝按下眉心:“以母为尊自然要承担起责任,就算是平头百姓都要对子嗣一事慎重,更何况天潢贵胄,希望成瑜能明白孤的苦心。”

郤如容虽没能弄透皇帝话中深意,还是附和道:“殿下虽顽皮了些但绝非不明事理,她定会体谅陛下的拳拳爱子之心。”

皇帝点头,望着身上明黄色的凤袍,沉沉道:“希望如此,孤不愿她伤忧。”

郤如容离开后,皇帝回想起刚才那事,顿感心烦意乱。

她没想到姬旭尧竟然把手都伸进她的后宫了,如此不知分寸,连隐忍都学不会了,实在是该给点教训!

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雕梁画栋,皇帝微微眯起眼,眸中晦色翻涌。

国子监内。

姬成瑜亲昵地拉着苏玉宸招摇过市,所到之处众人的目光如影随形。

“纨绔怎么也来国子监了?”她们之间交头接耳。

“皇女不是由郤师亲自教导吗,难道是郤师总算发现她扶不上墙了?”

她们隐晦地嘲笑了几声:“还带着侍郎来,真不愧是浪荡纨绔。”

苏玉宸的手臂猛然绷紧了,脸上的兴奋缓缓褪去,他抿紧唇:“抱歉,妻主。”

姬成瑜微微蹙眉,将书箧扔到了苏玉宸的怀里,而后大步走到那群人的身前,在她们震惊惧怕的眼神中,一脚踹翻了她们的书案。

哐当一声巨响吸引了诸人的视线,见是姬成瑜惹事,又不甚意外地面面相觑。

“苏侍郎来这里是圣上谕旨,你们有何看法?”在她咄咄逼人的质问声中,那群人蜷缩成鹌鹑状,如拨浪鼓般摇头。

“是吗,”她挑眉,拿起地上的一本书册,每人的脑袋上依次锤了一下,仿佛编磐的闷响在她们头顶炸开。

“下次若你们对本殿下有什么意见,大声说出来,背地嚼舌根也算是君子之风?”

在她锐利的眼神中,那几人感到自己的阴暗心思都无所遁形了。

最先开启话头的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嗫嚅着嘴唇:“是我们错了,五殿下。”

她轻佻一笑:“今日我心情好,就不追究你们搬弄皇女是非了,以后记得避着我走。”

在她们大气也不敢出的氛围中,姬成瑜走到了她所在的率性堂。

谷承安从雕窗处收回眼,指着前面的位置兴奋不已:“快来,特意给你占的位。”

姬成瑜走到她前方的座位,拉着苏玉宸的胳膊坐下,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摆,这才回过头问:“看到了?”

谷承安撇嘴:“第一日现身国子监,就闹这么大动静,怕是无人不晓了。”

姬成瑜颇具兴味地望向那几人,她们显然还心有余悸,但并没有过多担忧。

也是,敢不计后果,肆意嘲笑皇女,她们背后之人不难猜。

只可惜,她们恐怕想不到,鹿死谁手仍尚未可知,她们没能擦亮眼睛压准宝。

姬成瑜淡然地收回视线。

谷承安对着她挤眉弄眼,吸引来她的注意,欢呼雀跃地搬着书案凑近。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上学堂,这里的人傲气的很,看不上我一个纨绔姊妹,你来了之后,我可就有伴了……不过,这里的教学对你来说不是易如反掌吗?”

姬成瑜将食指竖在唇中央,示意她不要堂而皇之议论这件事,谷承安顺势闭上嘴,眉眼中浮现出懊恼的神色。

“母皇命我来此修习,”姬成瑜转而问道:“那你怎么又在这儿?”

谷承安仰天长啸:“呜呜,圣上觉得我毛笔字写的太丑了,奏折看着费眼,命我来此进修。”

“谁懂啊!考上一官半职了,还要跟她们一起来练字。”她欲哭无泪。

姬成瑜对她的狗爬字略有耳闻,同情的拍了下她的肩,对她点点头以示鼓舞:“你努力吧,总不能为官数载了,还待在国子监出不去。”

谷承安抽了抽嘴角:“……天要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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