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算是大学里学生比较少的时候,上了一周课的学生们要么窝在寝室里养精蓄锐,要么和朋友结伴去附近的城市玩耍。
而林砚的宠物店也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方棋京看见这个牌子的时候忍不住笑了,总归是两个人有了合作关系,林砚终于对他表露出一点重视,以前的林砚别说是关门清客等着自己,自己进门没被赶出去都是他客气了。
方棋京推门进去的时候,林砚正坐在柜台后面,听见声音微微抬眼。
一周没见,方棋京总觉得林砚好像遇到了烦心事,眉头之间一直微微蹙着,连身形都消瘦了一点。
“随便坐,我去拿点东西。”
林砚简单招呼了他一句,随后转身上楼。方棋京记得楼上就是那个撞了自己好几次的蜗牛房,也记得狭小的空间内摆满了各种组装机甲用的器材,他在下面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林砚抱着一个箱子下来了。
方棋京走过去想帮忙接一下,林砚却把箱子直接扔在地上,他蹲下身打开盖子,里面是拆散了的机甲零件。
方棋京随手拿起来一个仔细看了看,这个零件的做工十分精细,但边角处有很明显的磨损,显然是近期使用过的。
方棋京一边把玩一边道:“你做的?”
“当然不是。”林砚起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目光盯着方棋京手里,“你再仔细看看。”
方棋京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用指腹用力摩挲了一下,不出意外感受到了军方制造时雕刻的模纹,他沉默半晌,道:“你从哪儿拿到的?”
“这是上周比赛时险些被我一炮轰烂的那台机甲,你应该很熟悉吧。”林砚弯腰从箱子里又捡出来一个,直接扔个方棋京,“如果拿去你那进行详细鉴定,估计连是哪一批次生产的都能查出来。”
方棋京把两个零件一起扔回箱子里,指着箱子道:“这里面都是?”
“不全是,因为这不仅是一台机甲的零件,不过里面有模纹的很多,应该都是军方一批生产出来的。”
林砚顿了顿,看向方棋京:“军方最大的机甲制造厂应该就是寻鲸制造,我如果没记错,寻鲸制造应该姓方,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可以保证寻鲸制造绝对不会把任何零件私自售卖。”方棋京从箱子边走到林砚身边,“但是出了寻鲸制造,其他人会怎么做,我不能保证。”
林砚长长的“哦”了一声:“寻鲸制造只给军方供应零件,你口中的其他人就是联邦军方吗?”
方棋京微微挑眉,没肯定也没否定。
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没办法把话说明,但是没有否定往往就相当于肯定。林砚得了这个回答,仰靠在椅子上,用手背遮住眼睛,叹息道:“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更糟糕啊。”
这个角度方棋京刚好可以看到林砚暴露出来的脖颈,他的目光在上面来回扫视,直到林砚放下胳膊,方棋京才收回目光。
他看向那箱零件,问:“所以,你是怎么拿到那支队伍的机甲零件?”
那天和钟亦朗分开后,林砚回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跟跟钟亦朗一起去看看那些机甲。
钟亦朗对于他能主动来找自己很高兴,当即带着他去看,还问他要不要试坐一下,体验一把开机甲的感觉。
林砚拒绝,随即问道:“这些机甲要怎么处理?”
“拆开,然后销毁。”
钟亦朗话音刚落,几个机甲师就冲过来开始拆机甲,大概是几个人配合得并不是很好,拆得又太急,一个零件直接飞出来,直直向林砚砸过来。
林砚比钟亦朗先一步反应过来,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哎呦不好意思。”一个机甲师连忙过来道歉,“没砸到你吧?”
“没事。”林砚弯腰顺手把零件捡起来,下意识用力磨了一下,“给……”
“你”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上辈子林砚参与了军方的研究项目后,每天经手的机甲零件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这种零件摸一下不仅能知道是哪里生产的,甚至如果想知道生产时间,仔细查查也不是难事。
机甲师眼巴巴看着林砚,伸手道:“麻烦还给我吧。”
几个机甲师很快拆好,林砚看着他们把一箱又一箱的零件打包放在车上,便问钟亦朗:“这是要送到哪儿?”
“送去销毁。”钟亦朗跟着一起上了车,转头问林砚,“要一起去看看吗?”
林砚同意了,车开到半路,司机要去上厕所,于是把车停在了路边,林砚看司机走远了之后,就对钟亦朗道:“那些零件可以给我一箱吗?”
钟亦朗不解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看完机甲大赛之后,我感觉自己好像对机甲蛮感兴趣的,就想拿几个零件玩玩。”林砚展现出自己最真挚的一面,道,“放心,我只是自己研究,不做别的。”
钟亦朗看了他好几眼,还在犹豫:“秦先生吩咐把这些东西处理的,如果流到外面……”
“不会的。”林砚马上保证,“我不会拿去卖,也不会拿给别人,如果你不放心,我拿回去玩几天就还给你。”
钟亦朗皱着眉想了想,道:“那你一会儿在旁边等我。”
似乎是不放心,他再一次叮嘱林砚:“千万不能拿给别人,玩完了要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林砚听话地等在一边,过了一会,钟亦朗果然抱着一个小箱子来了。
当然这些没必要跟方棋京说,林砚只是道:“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我有我的办法。”
林砚不愿意说的事方棋京再去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他坐在林砚旁边,若有所思道:“这样看来,那支队伍的负责人很值得去查一查。”
他说完看向林砚,意有所指道:“不过我看你在赛场上对对方的参赛队员痛下杀手,你们有仇?”
林砚脸上挂着不怎么真诚的笑容:“因为他先对颜玉下死手的,我不过以牙还牙。”
“是吗?”方棋京没那么好骗,“但我觉得你们的打法都是想把对方往死里打,不像是在赛场上刚结的仇。”
林砚笑盈盈地看着方棋京,方棋京也看着他,两个人在短暂的对视后,林砚忽然凑近了一点,道:“其实我是在为了你报仇。”
方棋京发出了“嗯”的疑问声。
“我知道你近期饱受研究院的压制,心情非常不好,所以准备帮你出出气。”林砚笑得更开心了一点,“我觉得在赛场上合理暴打一顿研究院院长的独子,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方棋京也笑了,但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可是你后面真的想杀他了。”
“是啊。”林砚的语气似乎有点遗憾,“我意识到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杀了他,后面他一定会杀了我。本来都找好机会了,谁知道他居然要跟我同归于尽,我觉得我这条命很金贵,跟他死在一起太亏了。”
林砚摊摊手,道:“问完了吗?”
他知道方棋京肯定早就查出来秦阳元的身份,来问自己只不过是想套出来他跟秦阳元是什么关系,方棋京被拆穿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谎是林砚自己说出来的,方棋京这么理解也没问题,所以林砚将计就计,凑近了一点,眼睛笑得弯弯的,问他:“所以你开心么?”
“如果是真的我会很开心,但是我知道你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大骗子。”方棋京挪开视线,在林砚退回自己座位上又道,“所以我只有一点开心。”
林砚有点摸不透他了:“我骗你,你还开心?”
“谎言无法避免地存在于人与人的交往之间,你骗我很正常。”方棋京道,“况且你确实帮我出气了,看到秦阳元重伤躺在医院,我当然开心。”
“看来有仇的不是我跟他,而是你跟他啊。”林砚啧了一声,“我们的合作关系从这一刻开始,更牢固了。”
“既然是合作关系,那我觉得我们彼此应该更坦诚一点,不妨一起聊聊为什么我们都会与秦阳元结仇?”
林砚冲他抬了抬下巴:“你先说。”
“我第一次见到秦阳元就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他这个人太阴了,虽然说话做事没有特别失分寸,但跟他相处总有一种随时会被卖了的感觉。”方棋京微顿,自嘲道,“不过那时候我还总被派去跟他合作,越相处就越难受,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在多年前的一场实验意外中,秦阳元弄死了好几个与他意见相左的研究员。”
这确实很符合林砚对秦阳元的印象,他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道:“后面军方没有追究吗?”
“都说了是意外,意外就是不追究的意思。那场意外也把他炸成了重伤,他后面被秦院长接了回去,躲在研究院里养伤,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接手研究院,还主动提出要和军方合作,甚至……动用了他爹的噱头,点名要求我作为这次合作的负责人。”
“秦阳元明知道你和他不合,却还要你负责你们的合作。”林砚反问道,“他是怕这场合作太顺利了么?”
“我也不明白,反正实验进展得相当不理想,不过……这还不是重点。”方棋京突然看向林砚,“你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林砚冲他挑挑眉。
“就在前一阵子,秦阳元被我抓到有自己运输实验样品的路线,把军方的实验样品偷偷运回研究院。”
林砚淡笑道:“你们有合作在先,实验样品本就是由军方提供给研究院的,他这个行为最多就是提前预支一下自己的东西,算不上大罪,况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大概率没人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
“你说对了。”方棋京道,“可是,我在他的实验样品中发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东西。”
“哦?”
“是一只小老虎,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方棋京四处张望了一圈,道,“林砚,那好像是你养的那只小老虎。”
林砚恍然:“真的吗?那你把它带过来给我看看。”
方棋京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没有接他的话:“我以盗窃的罪名逮捕了秦阳元,不过秦院长很快就把他保释了。”
“虽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我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了,秦阳元大概也是看出来这一点,知道我注定不可能跟他站在一起,也就放弃对我的拉拢了。”
林砚觉得最后一句话很有趣:“他还拉拢过你?”
“算是吧。”方棋京大大方方地承认,“毕竟我这个身份做很多收尾的事都很方便,他总归会弄出一些烂摊子,如果有人帮他收拾会方便很多。”
方棋京说完就看向林砚:“我说完了,该你说了。”
“我跟秦阳元的仇可是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一时半会讲不清楚。”
“那就长话短说。”方棋京不依不饶,“在这种事上也要遮遮掩掩,你对于我们的合作也太没有诚意了。”
“以后有机会会跟你说的,放心,绝不让你吃亏。”林砚抢在方棋京开口之前道,“为表示诚意,我用另一件事作为交换。”
他凑近了方棋京一点,神神秘秘道:“秦阳元的实验室出事了,他的实验样品跑了。”
方棋京不为所动:“我知道,研究院早就上报军方了,但因为没有任何关于实验体的信息,所以我们一直没抓到。”
他耸耸肩,道:“这个事情貌似没有什么交换价值。”
“这样啊……”林砚想了想,一脸无辜道,“抓了这么久都没抓到,你们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实验样品带有强烈的攻击性,是一级红色预警危险样品,甚至已经完成了制造暴动杀掉研究员的战绩吧?”
方棋京皱起眉:“什么?”
“果然不知道。”林砚拄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道,“这么久了,我猜那批实验体应该躲不住了,如果爆发大规模伤人事件,这件事的责任应该归为谁呢?”
方棋京没有说话,林砚就自顾自说下去:“本应该是秦阳元的,毕竟这是研究院的实验,但如果查下去就会发现,这个情况研究院早就已经上报了军方,但因为军方的不重视,导致实验样品迟迟没有被抓捕——”
他看着方棋京,询问道:“那这个责任,该是谁的呢?”
“他上报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说明样品的等级是一级危险,更没有告知实验样品有伤人记录,属于知情不报。”方棋京板着脸,冷冷道,“真正追查下来他也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