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李大人犯了事，但叔父未免也太绝情了，那可是他亲生的，他又没别的儿子。”盈悠枕着书不解道，“这几年，叔父就没派人去看过吗？”
“说实话，若不是你突然提这事，我都要忘了有这个人了。”
“名义上是说小公子天生带煞，需在寺庙养大再接回去，不过，老爷都不许下人提这件事。更别提让人去关心一下了。”
盈悠点评道：“不像对儿子，倒像是对仇人。”
“唉，也是造孽。”梅双感叹道，“李大人没被贬的时候风头无两，咱们国公府当时徒有祖上的功德，老太爷为了在朝中能有个说得上话的，强迫老爷娶了先二夫人。”
“所以叔父他心里一直不服气咯？”
“这也是难免。”
看来二叔父对李正清的怨气可不小啊。甚至转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见之则生恶，人家一落难就马不停蹄地送走，真够卑鄙的。
“幸好法华寺的灵空住持心地良善，没有因小公子没人管就苛待他。”
“我那堂弟叫什么名字？”
“老爷没取名字。”
“没有？！”
盈悠震惊地从床上一把坐起。遇到这种不管不顾的爹，再想到自己要利用这个小堂弟，她都有些良心不安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渣，果然，一个被窝是睡不出两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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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倒是不无聊，也不知道赵玄济是怎么回事，明明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居然还能分出空来给她上课。
盈悠将自己改过的文章给他看，果不其然，饶是她已经看不出一点问题了，赵玄济还是画了好几个圈圈。
好歹有进步，有进步。
她这么安慰自己，耐下心来准备继续改，却见赵玄济将那篇文章放在一旁，给了她几本书。
盈悠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看了，文章倒是好文章，就是有些晦涩难懂。
“你先把这些书看完。”
“好嘞。”
盈悠看了几篇文章没忍住道：“表哥，过几天让我去学堂吧，天天闷在屋子里哪也去不了。”
这段时间她可是十分老实，一顾埋头学习，指望着表现好能解禁。
“若是准你出去，可还会再闯祸？”
“我会尽量的。”前提是那些人不来招惹她。
“倘若我不答应呢。”
嗯？盈悠瞪大了眼睛，她没想过赵玄济居然也会拒绝她。
“...那我去求姨妈。”她小声嘟囔道。
赵玄济看了她一眼，他不笑的时候，严厉的夫子气质展露无疑，盈悠下意识低下头。
“好。”
盈悠闻言立马展露笑颜。赵玄济缓缓道：“不过，你以后做事前切记要和我商量，莫要再冲动了。”
“知道了表哥。”
她答应的爽快，眉眼间又是遮掩不住的喜色。赵玄济也不再冷着脸，嘴角微微勾起。
早知道赵玄济这么快就答应，她前几天就不劳烦齐南了，事情交给别人办难免担心。
到了齐南约定好的日子，眼见学堂放学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盈悠难免心焦，正要出门看看，就见有人敲门道：“姑娘，齐姑娘来了。”
盈悠松了口气：“快让她进来。”
小秋推开门，齐南面目含笑，眼里隐隐的得意之色，盈悠如今见了倒再也讨厌不起来，也染了笑意，捂住嘴向她身后望去。
齐南后面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中年男子，盈悠示意小秋把门关上，方行了一礼：“不知李大人是否还记得小辈。”
李正清抬起头，他瞧着不太精神，眼底难掩衰老，和梅双嘴里提的风头无两的权臣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经过这些年的蹉跎，面前的人早已没了往日的锐气，苦笑道：“您当年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么些年过去了，成了大姑娘，如何能认得出来。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官，五姑娘又何必这么客气。”
盈悠见他语气卑微，便知他心中难受的紧。宽慰道：“大人何必妄自菲薄，陛下既然宽恕了您，把您召回京，您也应当打起精神，以报皇恩才是啊。”
李正清笑着摇摇头：“陛下仁慈。不过我只是被召回，后面的事情又怎说得准呢。”
盈悠和齐南对视一眼。
这李正清虽受了打击，但话里话外倒谨慎的很，一个字也不多说。
“若是...大人能够官复原职，我也就能放心了。”
李正清睁着浑浊的眼珠，过了半晌淡淡道：“听说我那女婿已经另娶，我同忠国公府也没什么关联了，五姑娘这是何意呢。”
盈悠面上隐隐担忧之色，她叹了一声道：“我一个姑娘家，在家里也说不上话，若是大人都不关心我那可怜的小堂弟，他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闻言李正清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盈悠见缝插针问道：“大人回京，可曾去国公府看看？”
李正清自嘲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哪里攀得上国公府的大门呢。”
“大人此言差矣，我那新叔母的父亲也不过是个七品翰林院编修罢了，只可惜我叔父似是对您有所不满。”
盈悠这话倒是坦诚，李正清沉默片刻道：“五姑娘拿我那外孙做借口，让我过来，到底是所谓何事。”
“您既然问了，我也就直说了。”盈悠微笑道，“我和我那新叔母的关系不大融洽，只可惜她父亲背后是丞相，给我使了好些绊子，我有办法能让大人官复原职，只要您不站在丞相那边。”
李正清好笑道：“就为了见我那外孙一面，要我和丞相对着干，姑娘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我外孙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长子，我见不见他能有什么要紧。”
眼见他要告辞，盈悠幽幽开口道：“您就算能去国公府，也见不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堂弟根本就不在国公府。”盈悠一字一顿道，“就算他站在国公府前，府里的人也认不出来他。”
“我堂弟刚生下来，叔父说他命里带煞，送出去这么多年从未管过。如今约莫也有七八岁了，怕是一天学堂都没去过，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你们国公府简直是狼心狗肺，当年要不是我常常提携你们府的人，忠国公府早就衰败了！”
盈悠厉声道：“就是因为得仰仗您，叔父对此早就怀恨在心。如今我新叔母怀孕了，如果是男孩，她背后又是丞相，这国公之位还能轮到我那送出去的小堂弟头上吗？”
“他可是嫡长子！”
“嫡长子又如何，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这点您应该比我还清楚吧？叔父厌恶他连名字都不愿意取，这么多年无一丝父子之情，又怎会偏袒他？”
她话锋一转：“不过，若是您能官复原职，重新当上尚书令，都不用您上门，我叔父自会把堂弟接回府。”
“我那新叔母可不是个善茬，有丞相撑腰肯定会为自己儿子做打算，您可要想好了，是帮你外孙，还是不和丞相作对？”
“您犯事的那晚，叔母悲伤过度，生下孩子就走了。”盈悠恳切道，“我知道您爱女之心切切，哪怕为了她唯一的孩子做打算呢。”
李正清声音沙哑：“你可以保证什么。”
“除了能让您官复原职，我还会把我堂弟接过来亲自照料，免得有人想对他不利。”
“...好。”
盈悠笑道：“那就请大人，回去安心等着好消息吧。”
齐南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没说一句话，等李正清被她的丫鬟送出去后，方开口道：“倘若他方才不答应，你该怎么办？”
盈悠神色冷冷，轻声道：“那我只能亲自带着我那小堂弟回元府了。”
“到时候等兰淑芸蹉跎他，不用我们做什么，李正清自己就会和丞相他们对着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