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这一天,从皇家到百姓,都有祭祀活动。
苏韵作为沈家新妇,需和沈铎一起回沈家老家盖阳县祭祖。
这次本来只有沈铎与苏韵夫妇俩回去,但此时驶往盖阳县的马车中,却是苏韵和穆霓坐在里面,两个丫鬟因着坐了太久,下车跟着走了一段。
上次中秋夜,在街上排队买过石榴后,沈铎又托人买了三筐回来。其中一筐和他们一起上了马车,送到盖阳老家。苏韵她们车上格外装了一兜子。
吃完了半个石榴的穆霓,抬起竹帘,探头出来,看着后面的马车,晃晃悠悠跟在她们后面。
她缩回身子,对苏韵道:“二嫂,二哥该气坏了吧。”
“气什么?”,苏韵一边剥着石榴,一边抬头看了穆霓一眼。
穆霓往苏韵身上一靠,头上戴的钗子正好碰到苏韵头上的,她道:“自然是气我又抢了你呗。”
苏韵将剥好的晶莹红亮的石榴,分了一半给穆霓,他拿出帕子细细擦了手上的果皮和不小心沾到的汁水,道:“不会。我俩坐一起,也是无聊。”
穆霓眨眨眼,观察了一会儿苏韵,看到自己二嫂在提到二哥时,不像之前那般眉眼俱笑,脸颊还会泛上红晕,她感到奇怪,道:“二嫂,你和二哥吵架了吗?”
“嗯?”,苏韵应了她一声,但没有抬头,只一颗颗吃着石榴。
“二哥是不是得罪你了?”
苏韵轻笑一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没有。”
见苏韵不大想说,或是想维护自己夫君的面子,穆霓没有再接着问下去。转移了话题,道:“还好跟着你们出来了,我自己在府里,实在太闷了。盖阳可好玩了,那边山多,还有河。又能上山,又能下河的。可惜,我们只能在那儿待两天。”
正说着,她又想到一个主意,拉着苏韵的手,道:“二嫂,要是你也觉得好玩,咱们要不和二哥说说。到时,他自己回去,咱俩再玩个十天半个月的。”
苏韵想了想,点头道:“好。”
*
盖阳是沈定远的老家,沈定远到京都任职后,公务繁忙,很少能再回来。
老家还有沈定远的大哥沈定威常住在此,大哥接管了祖辈的家业,管理着这边的铺子和田庄。
盖阳离京都不算太远,他们在路上走了五天半,终于在重阳节的前一天,到了盖阳县。
老宅的仆人自家中涌出,将沈铎从京都带来的礼物、行礼等,一一卸下了马车,搬进家中。
苏韵抬头,看着门上的大匾,黑底金字写着“沈宅”。
沈定威夫妇,和家中子孙,早已来到门口迎接他们。
双双寒暄过后,沈定威夫人魏氏便邀着他们赶紧入席,一路颠簸,定累坏了,午饭早已备好,就等着他们来了。
沈定威已到知命之年,夫人魏氏与他年纪相仿,俩人身材微微发福,面上皆是笑意,看着是和善之人。
沈定威还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比沈铎大,已成家,女儿十六,还未出嫁。
桌子上的菜品非常丰富,有京都城的几道名菜,像东坡肉,还有几道家常菜,如炒青蔬,还有盖阳这边的特产,像野山鸡。穆霓之前就是因为在盖阳吃过这野山鸡,在畅园的时候,才馋了这口,跑到山上去捉了野鸡。不过京都那边的野鸡也有些养尊处优,不怎么活动,肉的味道没有盖阳这边的好。
饭间,沈定威夫妇向沈铎问了京都的情况,侯爷侯夫人和府中是否都安好,又夸了苏韵这位新妇,说沈铎有福气,还夸了穆霓还是一样好胃口。苏韵收到了沈定威夫妇的红包,她这位嫂嫂又给了家中小妹妹和大哥两个儿子,还有二哥两个女儿红包。
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吃到日头正挂在天空,暖融融的阳光照进饭厅的时候,穆霓的困劲儿便上来了。
一连几天坐车颠簸,一行人都有些累,连一向不知疲倦的她,也犯起困来。
吃着饭,晒着太阳,眼看着,在饭桌上眼皮都要打架。
见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多的家常也可以慢慢再聊,魏氏赶紧叫人带着他们先回房休息了。
苏韵扶着穆霓走在廊下,道:“你没事吧?”
“没事。”,穆霓揉揉眼睛,“就是困,睡一觉就好了。”
穆霓说着摆摆手,跟着带路的丫鬟拐进了她住的院子。
沈家老宅这边,院子够多,房间也够用。沈铎苏韵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穆霓住在妹妹沈柔的院子里。
穆霓去了自己屋子后,沈铎和苏韵也回了自己院子。
他们这间院子,不似侯府中住的那么大,但干净整洁,是府中清幽的一处地方,院中还有一颗桃树,待到春天开花之时,一定很美。
“世子、世子夫人,这边还准备了沐浴的水。”,走进屋子后,一个丫鬟引着她们进了里间,对着屏风后面道。
沈铎看了看四周,东西都已安置好,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可以下去了。
苏韵看了看整间屋子,东西是些老物件,但都打理得如院子中一样,整洁干净,屋中还有熏过香的干爽舒适。
沈铎看看苏韵,道:“夫人先洗?”
苏韵绕到屏风后面,看了一眼,有一个装满水的浴桶,还有两大桶水放在一旁备用,旁边还有两个盆,和擦身的巾子。
苏韵犹豫了一下,道:“我太累了。拿水擦擦就行,想先睡一觉。”
她来到绢制成的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屏风上绣的‘梅兰竹菊’,又透过屏风,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东西,有些朦胧,看不太清,只有些模糊的轮廓,能看到沈铎已经坐到椅子上靠着,好像并没有看自己这边。
她放心地解开衣带,将衣物一件件退下,她寻找了一下衣桁,在靠近床的地方,离屏风有些远,她只得将衣物搭到了屏风上。
用巾子沾湿水后,苏韵快速擦了身子,这边比京都要冷一些,擦完身子后,直感觉身上在往外冒凉风。
她赶紧将一旁圆桶里的水,倒进盆里,洗好了脚。
准备穿衣服时,她习惯性将手伸到一旁,却发现,今日没有彩儿给她准备衣服,她竟忘了,没有将干净的衣物拿过来。思忖了一会儿,只得又将搭在屏风上的衣服,一件件取下,准备往身上套。
“你没拿衣服吗?”,一直安安静静的沈铎,突然出声。
吓了苏韵一跳。
“没拿。”
“你衣服在哪儿?”,沈铎问。
“……在榻上的棕色包袱里。”,这次出门她们只待几天,苏韵的衣服一共带了两个包袱便够了。
沈铎来到榻边,翻找了一会儿,终于给她配齐了一套。
他拿着衣服走过来的时候,苏韵用换下来的衣物挡在胸前,又低头看了眼下身,将衣物往下拉了拉。
沈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韵握着衣服的手,越攥越紧。
好在,沈铎走到屏风前的时候,停了下来,隔着屏风,苏韵看到了他伸过来的手,上面放了一叠淡紫色的衣服。
苏韵拿过衣服,放在一旁的矮凳上,飞快地穿好。
出来后,也没看已经坐回椅子上的沈铎,她直奔床上,道:“我要睡一会儿。”
他听见沈铎‘嗯’了一声,便走远了,再就是脱衣服的声音,人进到水中的声音。
沈铎洗澡很快,苏韵还未睡着,他就已经出来了。
他来到床边,看着平躺在床上的苏韵,她身旁留出的空位,将将能容纳下一人,但不多。
他道:“夫人想我睡哪儿?”
苏韵侧过头,看了眼榻上。一连几日折腾,谁都累了,进屋后,彩儿就被她叫下去休息了。此时榻上堆放的一堆他们拿来的行李,还未收拾,再加上沈铎刚才那一通翻找,榻上已经乱成一片。
苏韵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位置,往里挪了挪。
看着留出来的位置更大了,沈铎直接跨上床,躺了下去。
这床比侯府里的小一些,沈铎只穿了一套新换的中衣,苏韵则穿了整套的衣服,俩人放于身侧的胳膊紧挨着。
“你月事之后,可还有不舒服?”,沈铎问。
苏韵的月事在他们还未出发前,就已经结束了,比自己先前的时间要短。她知道有些不太正常,但也只能之后再慢慢调理了。
“没什么不舒服的。”苏韵道。
沈铎只问了这一句,便没有再开口。
这是上次沈铎告诉苏韵那些事之后,他们第一次躺在一起。这几日,他们在路上住客栈时,是苏韵和穆霓一屋,沈铎和听舟一屋,其他丫鬟和小厮再进行分配。
沈铎暖烘烘的体温和干燥如烈日晒过的干木一样的气息传到了苏韵这边,她原本有些微微发冷的身子,也暖了起来,她转头看了沈铎一眼。
感知到的沈铎,也将头转过来看着她。
对视间,苏韵移开了视线。
沈铎的视线则自她双眼,自然地滑过鼻尖,最后落到那水润粉嫩的双唇上。
沈铎看了一会儿,视线又移回苏韵双眼间,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苏韵仿佛没看懂一般,转过了身,背对着他,道:“我要睡了。”
沈铎盯着她露出来的白皙侧颈和圆润的耳垂,看了一会儿,转回头,又盯着床顶看了片刻,缓缓叹了一声,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