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陈均柏说着,将手中账册摔向众人,“说说吧!”
“少爷,”,赵管事看着帐册上标红之处,“少爷,请问这账册有何问题!”
黎月昨日遍寻账册中异常之处,发现去年四月的出售额偏低于三月底的数额。做账之人较为谨慎,将账目拆分得细碎,若是不熟悉茶事,或是未能将多年的账目及日志对比着看的,是绝发现不了的。
对应着去年的气候,车马登记,三月底应是当年的销售逐渐增高之时,当延续半月。而帐册中四月上旬的账目则较之三月底逐日下降。
而去年的车马日志则显示四月上旬来庄子上的茶商数较前年人数最多的时期更多,且未有标注虫害等日志,挨着去年仓库的日志,也并未见四月有大量余货。
在陈均柏授意下,黎月将账册与日志的对照结果娓娓道来,“赵管事,这处账册虽造得极为细致,若是不懂茶事或是但看当年的账册,确实可有糊弄过去。然而,你们挑错了日子,万不该在连着三年亏损的年份里,再造假册,且日志、车马、收成三册并查,岂容你硕鼠食仓!”
山间的早晨带着露,陈均柏为黎月披上大氅,让她坐于身旁,“说吧!”
“这……”,赵管事急得一脑门的汗,看着身边众人,犹犹豫豫。
“都散了吧,赵管事,你随我来。”,陈均柏转身进屋,黎月跟着他亦步亦趋。
屋内
“去年,去年三月底之时……”,赵管事细细回忆了去年三月底,一日入夜,庄上众人劳累了一天均已入睡之时,有人敲响了他家的房门。
他披上衣服,点亮油灯,没好气的打开房门,只见门外一行三人披着黑色大氅,掌着一只灯笼,待中间那女子摘下氅帽,赵管事惊讶的说不出话。
“快进去,屋里说。”,掌着灯笼的女子低声道。
“什么?您,您,白银两千两,这……”,待那女子禀明来意,赵管事更是惊得差点没站稳。
只见桌前坐着的妇人,素妆无钗,神色冷厉地看着赵管事道,“两千两白银,十日之后我派人来取!”
“可,夫人,庄子上因气候,已有两年的亏损。”,赵管事为难道,“若是,若是今年再报亏损,怕是……”
“怕什么!这个庄子都是夫人在管着,少爷不过每年例行公事,老爷更是从不过来。”,一旁的妇人道,“你如此推脱,难道忘了当年是谁救了你妻女的命!”
“……于是,于是,老奴不得不……”,赵管事擦着汗,结结巴巴将事件告知陈均柏。
“你说,是母亲?”,陈均柏难以置信,母亲常年在府中,能有什么事需要她如此这般调用庄子上的钱银还不许造册。
“是,正是夫人。”,赵管事回答道,“夫人往年也会有急用银两之处,往往数额较小,且周转较快。而去年数额之大,老奴,老奴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你是说,母亲这不是第一次了?”,陈均柏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信息。黎月也暗暗吃惊,婆母在府中掌家,当不愁钱银之事,如何会屡屡向赵管事处周转银两。
两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陈均柏便打发了赵管事,对外扯了个理由便将此事压下。
“月娘,”,陈均柏倏尔出声,“需劳烦你,将茶庄历年的账册进行核验。”
“好。”,是啊,昨夜时间紧迫,便已牵扯出两千两白银的窟窿,若是仔细查询过往账册,尚不知会是怎样一个窟窿呢。此事牵扯陈张氏,不便交于他人,难道要形成母子对抗吗。
墨宝堂
“你说柏儿带着黎月去了茶山的庄子?”,陈张氏将手上的釵鬟啪一声置于桌上。
“是,庄上刘婆子前日里派人来报,”,孙妈妈拿起那支金钗替陈张氏拢发,“说是黎月带着人白日里四处查问,还和她的媳妇儿孙女套话来着,说是晚间还帮着少爷查看账目。”
“黎月,查账?”,陈张氏蹭一下从圆凳上站起,“她一个后山孤女,查什么账,柏儿真是愈发胡闹了!”
“刘婆子说近日早间,少爷还训斥了刘管事,不过,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啪!——
案上物件全都叫陈张氏扫落一地,只见她一手拍在案上,五指蜷起,指甲将桌面划出几道痕。
“娘子切莫动气,”,孙妈妈忙安抚道,“刘管事是茶庄的老人,办事牢靠,最后不也是不了了之么,凭月娘子,翻不了天。”
“是啊!她若老老实实当好柏儿的媳妇儿,这陈家便还能有她一席之地。”,陈张氏粗声道,“若是胆敢僭越了,哼!”
“只是,柏儿和明涵之事……”,说起自家的表侄女,陈张氏也是气竭,之前她便属意这个表侄女嫁入陈家,那她娘家便不愁了。偏生老爷给柏儿娶了王氏,说是王氏府上有助于家里的生意。如今王氏去世,她又想将表侄女弄进陈府给柏儿续弦,偏生福顺寺的大师指了黎月的八字。如今,明涵整日里被章家的二公子带着到处跑,回来府中也是只嚷嚷着要见嫂嫂,丝毫不见她动心思在柏儿身上,哥哥也是任由嫂嫂将这明涵教育得,一窍不通!
"算了,你先去一趟茶山,让刘婆子尽快将剩余的物品处理掉,以免夜长梦多!"
“是。”,孙妈妈应着便退了出去。
茶山
“墨心,派人夜里将这些账册装入马车,我们带回府上慢慢查看,切不可让旁人知道。”,黎月想了一想,“让你给那丫头送去的蜜饯果子如何了~”,不知为何,那日在山间的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让黎月很是喜欢,若是自己的孩儿没死,生出来后便也会这般奶声奶气的叫娘吧。
“娘子,一早便送去啦!”,墨心笑嘻嘻递上一物,油纸包裹着,“这是那丫头说要送给漂亮姐姐的,说是叫什么,大马”
“大马,是何物,我来瞧瞧。”,黎月接过,打开油纸,只见是一棱柱状结晶,两端不整齐,无色且脆,表面略有粉末,甚是好看。“甚是好看,怎起这么个名字,带回去吧放在案桌上。”
“娘子,原来那丫头是刘婆子的孙女。”
“刘婆子?”
“嗯,刘婆子,就是咱府中刘管家的妻子,后来儿子娶了媳妇便出了府来与子孙同住了。”,墨心边收拾衣物边说,“去年岁末那会儿,我还见着刘婆子来咱府上向老夫人禀事呢,故而我认得她。”
“就数你眼尖~”,黎月笑道。
“在说什么呢?”,陈均柏挑开门帘入内,只见得主仆二人嬉闹,许久未见黎月如此开怀,他觉得此刻如一杯新茶入脾。
“你瞧,庄子上的小丫头送我的,可漂亮,我想拿回去放在卧房的案几上呢。”,黎月将那棱状结晶递上。
陈均柏拿起结晶,轻轻谁散了表面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头问不出气味,又来回看了看道,“也不知是何物,让陈刚拿去查一下,怕是对身体有碍。”
“啊?”,黎月吃惊道,这像盐一样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但她从不忤逆陈均柏,“好,让陈刚问个安心。”
陈均柏觉着这几日的黎月生动明媚,脸上的笑容回来了,两个梨涡时不时得闪现,勾得他别不开眼。刚才回话时,小姑娘俏皮的样子,真的是可爱极了,他不禁走上前去,从背后拢住黎月,将她埋入自己的大氅之下,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黎月的耳边。
黎月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烫,脸颊也发烫,一颗心咚咚,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了。男人周身的热气裹着她的四肢,刚还有些许微凉的手被男人捏住,微微发了汗。“你……”
“月娘……”,陈均柏在她耳侧轻语,“许久未见你这般模样了。”
“你,放,放开……”,黎月瞥见墨心像撞了鬼一样悄悄溜出屋子,便觉得全身都发烫,“都叫人看去了……”
“谁敢看!”,陈均柏有些霸道的箍着她,他昨日便想抱一抱自己的小妻子了,“你还藏着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啊?”
“下得厨房,查得了账,还懂得巡铺子,”,陈均柏紧了一紧怀中的人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没,没,没有了~”,黎月抽出手来想要挣脱出去,她真的不习惯青天白日的这般模样。
陈均柏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翻过身来对着自己,“月娘……”
黎月见他目光旖旎,双唇微闭,本就英俊的脸上带着曾薄薄的红色,更是撩人。黎月觉得自己的脑袋都糊住了,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勾人呢!
“你……”,黎月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撑开一下,让自己能有机会喘息。
陈均柏低着头,看见怀中黎月双颊通红,耳垂又红又圆,像是泡了热水涨开了一般,粉色的脖颈随着呼吸张开,不禁心中一动,呵呵一笑,打横抱起了她便往床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