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姑娘出事不过几日,谢公子这般做不合规矩吧?”
白榆晚眼眸微冷,她才刚“死”,谢邵就来撩拨别人了。
可偏偏这两个身份都是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生气。
手中的茶盏被狠狠放在木桌上,光听声响就知道用了不少力气。
谢邵抬眸看过去,忽略了她的怒意,含笑问道:“白姑娘的手可有事?”
“无事,不劳费心。”白榆晚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这屋里她是待不下去了,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准备离开。
仿佛是看出她的想法,谢邵捂着胸口“嘶”了一声,又重重地叹气。
在白榆晚回头后,更是整个人脱了力似的靠在后面。
“既然谢公子难受的紧,我去将师傅喊来。”站在门口的女子挑眉,像是早已识破他的计谋,“我医术不算好,师傅来稳妥些。”
谢邵倒是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身后软枕上。
他的脸色惨白,墨色的发丝散在枕间,额间的几缕碎发又让他多了几分柔弱。
虽然白榆晚极力忍住,但目光还是时不时的往那边瞥。
“江大夫替我治疗花费了不少时间,如今得好好休息。白姑娘这时将她喊来,若是江大夫身体不适,谢某实在是难辞其咎啊……”
谢邵眼眸微转,显然有几分无辜。
就好像她将人喊来,便是打扰了江三娘休息。
“行。”白榆晚暗暗咬牙,狠狠地盯着他,又坐回了刚才的地方。
“我就坐在这,谢公子若是不舒服,随时喊我。”
“嗯……”
谢邵应声还没半刻,便又道:“白姑娘,我不舒服。”
还没等白榆晚出声,他率先将手臂上裹着的麻布扯开,露出了两道伤口。
在瓷白的皮肤下触目惊心。
“今日事多,忘记换药了,白姑娘可否帮忙?”他轻笑着,将手臂伸向她。
“好。”
白榆晚先一步应声,而后才反应过来,腹诽这人竟用自己的优势。
果真是美色误人。
既然答应,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从几案上拿药过来,最后停在床榻边,缓缓蹲下身。
周围没有工具,只好用指尖蘸些药膏,对着伤口一点点敷上去。
少女的气息离的有些近,本来胜券在握地谢邵不自在地将身子挪开了些。
“别动。”白榆晚皱眉,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将其固定。
谢邵默了片刻,先败下阵。
少女指尖微凉,小心翼翼地将药涂抹在他的伤口处。
被握住的手又让他无法挣脱。
他微微垂下眼,就连这伤疤看上去都顺眼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白榆晚才涂抹完,在裹上麻布之后便松了口气。
“若是想好的快些,待回岑州后可以找师傅要两瓶金疮药。”白榆晚撩起眼皮,似乎担心他又整什么幺蛾子,顺手将床帐拉下。
谢邵嘴角微勾,缓缓应声,带着浅浅的倦意。
没过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白榆晚放下心来。累了这么长时间,她不自觉坐着睡着了。
梦中她回到了洛州,与谢邵一同去了上元灯节。
花灯流光溢彩,如星河倒影。
仔细一看,谢邵就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不少花灯,一盏盏递到她的手中。
不同于他平日的冷淡,面前的人唇角微勾,温温柔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让她不自觉沉沦。
可画面一转,谢邵眉眼尽是疏冷,质问为何要骗他。
她想张口却解释不出半分。
而与梦中的经历不同,谢邵醒来发现白榆晚不知何时睡着了。
头侧靠在木桌上,紧皱着眉,似乎梦到了些不好的事。
他有点心疼,骨节分明的指尖过去,试图抚平紧皱的眉头。
“何时才能让你也依靠依靠我?”他的嗓音中掺了些沙哑。
见人熟睡,自是不忍心叫醒。只能轻柔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最后把人抱着放于床榻间。
人很轻,比之前又消瘦了不少。即使谢邵受了伤,也没费多少力气。
白榆晚被衣裳的褶皱压出了红印,脸颊红了一片,看上去有些滑稽。
谢邵轻笑,替她掖好被角便出了门。
月明星稀,初春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
“公子。”阮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邵循声看去,他的身上沾着不少雨露,又从屋内拿出一件大氅递给他,这才开口:“查到什么了?”
看阮仓这模样,似乎有些着急。
阮仓颔首:“我去查了白姑娘幼年之事,她是从京都来的岑州。”
“我已将画像送到以寒那里,她会在京都调查白姑娘和摄政王的关系。”
查到这些着实是费了他不少力气,要不是有个老人家说自己正好见过,还真不一定能知道。
谢邵颔首,视线看过去有些疑惑,平声问道:“没了?”
“以寒那边也有信件过来。”
阮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七年前摄政王府曾救过一孩童,上官颂今对她很特别,当时都在传是带了个童养媳回去。”
“五年前,那人又孤身去了岑州……”
话没继续说下去,谢邵也知晓他的意思。
他当年虽中了毒,但对外面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
七年前,上官颂今不过十九的年纪,还是先帝亲封的大将军。
那年却因在战场上让敌军伤了腿,虽不算严重,但无法再带兵打仗。
先帝惜才,让他留在宫中做文官。
之后便一步一步成了摄政王,只是这其中缘由,谢邵也不清楚。
若当年上官颂今带回的人真是白榆晚,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邵看向屋内,视线被门扉阻挡:“让她去查清楚些,找到当年的管家问问。”
一直到阮仓离开,他才回了屋内。
床榻上的人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睡的香甜,脸上还挂着丝丝笑意。
他轻声叹息,坐于踏牀,目光没有离开半分。
上官颂今的童养媳吗?
他敛下眸子,想从记忆中寻找到更多关于那一年的事情,却依旧没什么收获。
当年正好他中了寒毒,又以病弱为由闭门不出。
可她如果和上官颂今有这样的关系,又为何会在五年前离开,孤身到岑州学医?
难道是让她去做什么危险之事?
他很想直接找她问清楚,可是不敢。若真问清楚,二人之后怕不会再有这么和谐的相处了。
还没细想,他的手掌忽的被床榻上的人握住。
带着些凉意,却又十分柔软。
刚开始还只是将他的手掌放在脸颊靠着,似乎并不满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快将他整个人都扯了上去。
白榆晚忽然扑近,谢邵一怔,恍惚间只感觉一阵幽香似有若无袭来。
少女的臂弯又一次揽上他,见没有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还皱起了眉头。
他担心吵醒她,便也不再挣脱,任由少女对着自己下手。
回忆起二人刚遇见那会,倒也有几分这样的感觉。
随着少女的动作,他整个人被迫紧贴着躺在了她身侧。
她腕间的小铃铛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
好在动静不算大,不然能直接将人吵醒。
谢邵忍不住俯身凑近了些,自制力几近崩溃。身下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让他心中羞愧万分。
“抱歉,我……”
谢邵慌忙解释,却隐约察觉出了些不对劲。
少女双眸微睁,却带着迷茫,眼神落于虚空中。
“谢邵?”
白榆晚感觉自己有些头疼,颇有些昏沉之感。
她记得是在照顾谢邵,怎么会突然在床榻上,难不成是在做梦?
可这梦做的着实有些难受。
“你怎么了?”面前的人声线清澈,如甘泉一般。
手掌拂过她额间,凉意让她舒服不少。似乎知道了能解决这难受的法子,心中便渴望更多。
在谢邵刚想放下时,被她猛地抓起来。那双带着凉意的手掌,又一次贴在脸颊。
她的唇边不自觉溢出些声响:“好舒服……”
这确实让她舒服不少,可面前的人却倍感煎熬。手下的柔软让他紧张,幽香阵阵进入鼻息,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二人谁的气息。
他从未与谁有过这般亲近,即使之前和白榆晚,也是意外。
可如今她纤长的指节,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掌。无论换任何一个男人过来,都是煎熬。
不过片刻,白榆晚就已经不满足脸颊处,试探着将他的手放在脖颈,清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舒展了眉头,又固执地带着他的手一路向下。
手下的触感让谢邵愣在原地,片刻便反应过来,慌忙将手抽回。
随着白榆晚的靠近,似有若无的酒香袭来。
即使谢邵再愚钝,也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朝木桌走了几步,拿起刚才白榆晚放下的茶盏闻了闻。
是被茶水掩盖住的酒香,若不仔细闻,定然发现不了。
得赶紧准备醒酒汤,光是刚才这一番动作,就已经让他难受极了。
再继续这样,他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可看见不停在床榻间扭动的人,终究是放心不下。打算先安置好她,再出去准备。
他上前将人朝床榻里面推了推,还没来得及等他抽手,白榆晚顺势将他又一次扯入了床榻间。
看着小小一只,力气还挺大。
谢邵叹了口气,此时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若一直被她拦着,没办法离开。
“我出去有点事,你好好在这躺着?”像是哄孩子一般,对着她轻声道。
可如今的白榆晚哪里听得进去,只感觉到有人想推开她。
用了最大的力气睁开眼,在看到谢邵的一瞬间,不自觉多了几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