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光团扩大。
笼罩整堆白骨。
而后，骨头颤动，悬空而起，一一拼凑……转眼，一副完整的骨架拼成了。
紧接着，血肉重生！
就像录像带倒放，先是脑袋，再是身躯、四肢，血肉从上往下覆盖白骨。
睁眼，灰蒙蒙的光退去。
鲜活的色彩回归，男生竟是凭空复活了！
落地时，他两眼迷茫，似乎还没从死亡中回过神来，呆愣愣的，站了许久。
直到灰光暗淡，下坠。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接住它。
啪。
一只手突然出现，抓走灰光。
“不！”
大吼一声，男生猛然惊醒，好像命根子被人抢走了似的，满目狰狞。
转身回头，暴怒地看向那个小偷。
只见小偷一边噙着微笑，一边上下抛着灰色物品，眼神还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抢我东西？！还给我！”
“不还，你能拿我怎样？”
“我……”
男生刚想扑过去，突然脸色一变。
惊恐低头。
熟悉的剧痛，在往上蔓延……又来了！他的腿又开始白骨化了！
“还给我！！！”
没有那个东西，他就不能复活了！
他会死，彻底死去！
“看来复活也改变不了你的处境嘛，要不要我帮你？”
男生扑了个空。
紧接着，他就看到面前划过一道白光，下身一轻，双腿失去了知觉……我的腿？！
身体缓缓倾倒，视野里，他的两条腿一左一右飞出去。
脖子一紧。
下一秒，他又腾空而起。
再回到地面时，已是处在一个半圆洞穴中。那人把他往地上粗暴一扔，地方太小，他差点又一次掉下去，惊得不敢动。
“腿，我的腿！”男生一摸，只能摸到半截大腿。
奇怪的是，断掉的腿一点血都没流。卷上裤腿，往里面一看，白白的，摸上去很粗糙……像是纸。
“我的腿怎么了？”
“别管腿了，命都要没了还哔哔？”
夏霁蹲在他面前，温和地问道：“同学我可是救了你哦，作为报答，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比如告诉我，这个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伸手在男生面前晃了晃，灰色物品一闪而过。
那是一块银灰色的护身符。
如同一块石化的圆形钟表，它的边缘依次铭刻着十二个神秘符号，正反面相同。一面质地柔软，微微刻着波纹；一面摸着粗粝，像是沙土。
正中间，镂空雕刻了一把镰刀。
这是象征。
神的象征。
只是这象征符号有点古怪，模糊又混杂，令他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这是哪位神的象征。
“我我，我捡的，见它好看就捡着带身上了。”
“是吗？那你运气可真好，捡到宝了，自带时间倒流特效，可以读档复活呢。”
“你看到了？！”
“嗯哼，所以还不说实话吗？”
夏霁勾勾手指，男生立刻感觉到腿上的异样。
原本只末端白纸化的大腿竟有恶化的趋势，皮肉翻卷，化作了一层层白纸，缓慢而又坚定地往上染白，看得男生亡魂大冒。
生命被他人掌控，这时候什么秘密都不重要了。
“我说，我说！”
男生就像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倒了个干净。
“是牧师先生给我的！”
“牧师先生在学校里有个社团，社团的人都很诡异，经常在晚上举行活动，每次都有新人加入，但每一个新人都是被绑架去的。我也是受害者，我被他们绑在椅子上，他们围着我又唱又跳，说着听不懂的话，然后——他们一起把我杀了！”
“接着我又复活了！那些疯子却变了，变得和颜悦色，他们恭喜我，恭喜我加入社团这个大家庭，恭喜我成为神的仆人！”
“我也不想的，但我没办法，我违逆不了他们，都是他们让我干的，那些人都是他们逼我杀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停。”夏霁手一按男生肩膀，让他止声。
社团，神仆，牧师。
这不就是圣牧所那套洗脑传·销的标准流程吗？换了个皮而已，祸害人的招式内核倒是一成不变，经典永流传么。
关键线索到手，但看此人语无伦次的样子，显然也只是个社团边缘人，知道的有限。
“再说说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吧，别告诉我，带着护身符恰好可以驱虫的你，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
“我……”男生脸涨得紫红。
压抑半晌，他才抬起恨恨的眼，低吼道：“我被他们抛弃了！”
“弃子？详细说说。”
“今天下午，社团那些人突然接到什么消息，说要暂停活动，让所有人都伪装正常生活，同时还要清扫一切不安因素，所有对神信仰不够坚定的人，都是清扫目标。”男生咬牙切齿道，“而我，就是被清扫的人之一。只不过其他人都死了，护身符也被回收，只有我，幸运地逃到这里。”
“哦？还是有些说不通，先不说你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有多可疑，只说你故意坑害杨瑞的行为，恐怕此事另有隐密吧？”
“你你你。”男生哆嗦着嘴唇，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是，是我跟他们做了个交易，只要杀了那个女人，我就能回到社团。”
“因为这个任务比较危险，没有人愿意来地底虫窟，哪怕能复活，在这里也是九死一生。他们相互推诿，已经拖了很长时间，据说牧师先生都有些不满了，没办法，他们才让我一个弃子废物利用，进入这里。”
夏霁追问：“任务是什么时候下达的？”
“周二早上。”
“牧师的身份你知道吗？除了牧师，你还见过别的神职人员吗？”
“牧师？牧师就是牧师啊，他带着面具，我也不知道他长啥样，不过有人传言他是学校的高层领导，还有人说他就是校长！”男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了牧师，还有其他神职人员吗？我们社团只跟牧师一人有联系，牧师本人都很神秘，至于他有没有同伙那就更难知道了。”
“说一说你们社团有哪些成员。”
“额，我认识的人其实不多。跟我同为高三（5）班的方研、木兮，隔壁（4）班的蓝如月，高一的校草墨绯……”
夏霁点点头，男生的信息已经快被榨干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带回去给杨瑞慢慢审问就好。
站起身，他单手提着男生，朝裂缝走去。
“你要带我走？”
“带你去见个熟人，不，也许是你债主。”
“是那个女人？她还活着？！不要啊，她会杀了我的，我跟你，我跟你！”
“那可由不得你……”
带着一个人，气息不好收敛，引来了无数的小蜘蛛。
密密麻麻的蜘蛛潮水从四面八方汇过来，蛛丝乱舞，很快堵上了两人附近所有的出路，包围圈收紧。
悬挂的男生万分紧张，反身赶紧抱住了夏霁的胳膊，像个树懒一样倒挂着不敢下来。
“快用护身符！”
“伪神的力量，我可用不了。”
话是这么说，夏霁还是拿出了护身符，试了试。
也不需要激活，护身符自动散发出一股类似威压的气息，震慑四周，令小蜘蛛们纷纷不敢上前。
他向前走一步，它们就后退一步。
再走，再退，直到让开通道，乖乖不动，放两人离去。
“模拟神威……”夏霁捉了一丝气机，略略分析，“还有克制低级虫类怪物的秘文，特异化针对这个梦境的神秘力量，研究得很深入嘛，果然早有准备，我也可以借鉴一下……”
解析，捕获神秘学知识，灵感涌现，他瞬间想出了好几种复现的方法。
如果有间实验室，他也能仿制出同样效果的秘文，复制威压，乃至深入探究这个梦境的神秘力量性质。
可惜任务要紧，他得完成秘探的工作。
“出来了。”
杨瑞迎上来，瞥了眼他手上的男生，在男生断腿上停了停，脸色变得好多了。
移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夏霁，松了口气道：“还好你没事。”
避过她的扑击，夏霁无奈道：“人找到了，收获不错，我们出去吧。”
说着大步走开。
杨瑞追上问道：“出去？你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我都绕了好几天了，这里除了岩石就是虫子，唯一见到的活人还是个坑货，这鬼地方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跟着我走就对了，保你看到出去的方法大吃一惊。”
路上，夏霁给杨瑞说明了男生的“特殊身份”，她知道是男生故意害她后，终于不把他当空气了，当场揍了男生一顿。
没要他命，只是出出气。
圣母滤镜破碎后，她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不杀普通人，但沙包大的拳头还是得请他好好尝尝的。
偶然间，遭遇几波毒虫袭击，都被夏霁有惊无险地解决。
见到奇花异草时，他还小心地采了一些。
“你才三星？”夏霁捏着一根长满蛇鳞，末端像蛇一样长着两根毒牙、会嘶嘶扭动的藤蔓，转身问道。
“我快升星了，做完这个任务，功勋凑齐，我就是四星秘探了！”杨瑞握了握拳，眼里斗志满满。
“或许不止，这个梦境可不止Ⅱ级哦。”
“什么？难不成是Ⅰ级梦境？”杨瑞大惊，转而哭丧着脸，“我才刚加入青蛇小队啊，只是想跟着5星队伍蹭个功勋，Ⅱ级已经很危险了，Ⅰ级怕不是要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那不至于。”
夏霁收起藤蔓，抬眼道：“当我不存在？放心好了，超出能力范畴的部分有我呢，既然我来了，保你们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