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季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掠过台南的街头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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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低头看着手中的火车票,指腹在车票的边缘缓缓摩挲。
“台南——珊瑚潭。”
他在警务部请了假,又刻意挑了宽美不知道的时候,独自去买了两张火车票。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特意瞒着她,也许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也许……是某种微妙的期待,让他心生紧张。
换上熟悉的深色西装,戴上帽子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希望那天,她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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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宽美也在默默地为这次约会做着准备。
她利用第一笔薪水,买了一件淡蓝色的新洋装,款式不算华丽,但干净素雅,裙摆随着她轻轻转身而微微摆动。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眼中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雀跃。
“会不会太隆重了?”
她又忍不住害羞地自言自语。
除此之外,她还早早计划好要带的便当。她特意准备了中村喜欢的菜色,想着两人在樱花树下共进午餐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满心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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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约定的日子到了。
车站内,人声鼎沸,护士长、春梅、陈文谦医生,还有她的同级生们都已到齐,正热热闹闹地集合。
“咦?宽美,你一个人带着家属来噢”
“哎呀,中村先生是她家属嘛?”
“哎呀呀,真是少见!”
“这算是……约会吗?”
一阵善意的调笑声传来,宽美顿时红了脸,双手慌张地摆动:“才、才不是啦!”
她偷偷瞥了眼中村,他站在一旁,依旧是深色西装,戴着帽子,气质一如既往的冷静。然而,她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春梅冷哼了一声,虽然仍然不怎么喜欢中村,但对他的敌意明显少了许多。
“走吧,火车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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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先去了台南的名店,享用了地道的台南菜。用餐时,大家有说有笑,连平时话不多的中村,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偶尔轻轻附和几句。
接着,他们去了台南孔庙,在红墙青瓦之间缓步而行。
然后是井仔脚瓦盘盐田,映着蓝天白云,一片白茫茫的盐田在阳光下闪烁,宛如一块巨大的镜面。
最后,火车缓缓驶向了今日最重要的目的地——珊瑚潭。
他们抵达珊瑚潭时,正值午后,春日的阳光温暖却不炽烈,空气里夹杂着湖水的清新和樱花淡淡的香气。步道两旁的樱花树连成一片粉色的云霞,微风吹拂,花瓣如雨落下,点缀着地面,宛如铺了一层梦幻的粉白地毯。
宽美一边走,一边伸出手轻轻接住飘落的花瓣,笑着转头对中村说:“看,像不像下雪?”
中村淡淡地“嗯”了一声,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掌心的花瓣上,又移向她眉眼弯弯的笑脸。
“你怎么不接?”她看他只是沉稳地走着,不禁有些好奇。
“樱花落在你手上,就够了。”他语气平静,但却莫名带着一丝温柔。
宽美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低头看着掌心的樱花,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两人一路沿着湖畔漫步,偶尔有卖小吃的摊贩传来吆喝声,孩子们在岸边嬉戏,欢笑声随着湖风传来。步道尽头是一处视野开阔的草地,许多赏花的人已经在这里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地聊天、吃点心、赏花。
中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干净的垫子,铺在宽美身旁。她一怔,抬头看他,他却只是自然而然地坐下,低声道:“坐吧。”
宽美轻轻地笑了,顺势坐在他旁边。两人并肩而坐,肩膀几乎相贴,但谁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他们仰望着漫天飞舞的樱花,一时间,周围的喧嚣仿佛远去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和这片樱花雨。
“真美……”她轻声感叹。
“嗯。”中村应了一声,目光却不在樱花上,而是落在她的侧脸。她的眼中倒映着整片樱花,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阳光洒落在她的睫毛上,那一刻,比樱花更动人。
——她一定会喜欢这趟旅行吧?
他心底微微一松,唇角也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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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间,宽美打开自己的便当,顿时愣住了。
原本精心摆放好的饭菜,因为一路的颠簸,已经完全散乱。煎蛋滑到了饭团上,渍物的汁水渗进了米饭,连原本精心切好的蔬菜也东倒西歪。
“啊……”她有些懊恼地皱眉,“都弄乱了……”
中村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拿起水壶里的水洗了洗手,然后拿起筷子,平静地开始吃。
“很好吃。”他淡淡地说道,语气毫无勉强。
宽美眨了眨眼,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
“轮到你了。”中村将自己的便当递给她。
宽美接过来,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几个饭团,简单又朴素。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梅子或海苔口味,但当她咬下一口时,眼睛微微睁大。
“是鱼丝口味!”
她最喜欢的馅料!
她惊讶地看向中村:“你做的?”
中村点了点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语气淡淡地道:“借了房东的厨房。”
“哇……”宽美眨眨眼,眼底闪烁着感动,“中村先生居然会做饭……”
她不知道的是,中村在处理鱼和煎鱼时遇到了不少麻烦。因为不熟练,他最初把鱼肉煎得太焦,逼得房东太太忍不住上手帮忙,最后才勉强做出了一锅能用的鱼丝。捏饭团时,他也尝试了好几次才让米饭不会散开。
但他没说,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宽美捧着饭团,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她慢慢咀嚼,目光落在面前飘落的樱花上,心头却泛起一丝温暖的涟漪。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细心。
她侧过头,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正低头吃着便当,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但指尖却若有似无地敲了敲饭盒,像是在掩饰什么。
“谢谢你。”她轻声道。
“嗯?”
“谢谢你的饭团。”她笑了笑,眼中泛着亮光,“很好吃。”
中村顿了顿,耳根似乎微微发红,低声道:“喜欢就好。”
——
傍晚,众人乘上归途的火车。
旅途的疲惫渐渐袭来,宽美靠着椅背,眼皮越来越沉。她忍不住歪向中村的方向,而中村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倾身。
最终,两人的头轻轻地靠在了一起,在摇晃的列车上沉沉睡去。
同伴们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笑。
“真是天作之合啊。”
“祝福他们吧。”
只有春梅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春梅,接受现实吧。”大家笑着劝道。
春梅没有反驳,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默默地消化着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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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台南后,春梅走到两人面前,双手环胸,语气冷淡地说道:“天色暗了,你送她回家,然后自己快点走。”
中村没有多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夜风轻柔地拂过街道,空气中还残留着樱花的淡淡香气。送宽美回家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脚步不疾不徐,街道两旁的灯光映照出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今天……很开心。”
走到家门口,宽美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满足和不舍。她微微低头,脚尖轻轻蹭着地面,似乎还沉浸在白天的余韵之中。
“嗯。”
中村看着她,眼神温和,嘴角略微上扬。他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迟疑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感到衣袖被人轻轻拽住。
他微微一怔,回过头,正对上宽美略显紧张的眼神。
“那个……”
宽美咬了咬唇,像是在鼓起勇气。
随后,她踮起脚尖,迅速地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那一刹那,仿佛连夜风都停滞了。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不敢与他对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推开门,迅速钻进屋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内,她背靠着木门,双手捂住脸,心跳快得仿佛要跃出口腔。
门外,中村站在原地,愣了一瞬,缓缓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指尖还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温度。
夜色寂静,月光透过树影洒落在地,风带着樱花的气息轻轻拂过。
他嘴角缓缓地勾起,眼神柔和了几分。
这一夜,仿佛乌山头水库满山的樱花,显得格外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