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鹤至韵眉头微动,双眼缓缓睁开,目光所及是一直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的易千书。
易千书握住鹤至韵的手,惊喜道。“师姐!”
鹤至韵尝试着动了动手臂,疼痛感顿时遍布全身。她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全身使不上力气,最终还得靠着易千书将她扶了起来。
“去叫闻不予和扶绫。”易千书对着门口站着的丫鬟命令道。
扶绫躺在闻不予的榻上小憩,闻不予在点茶。
丫鬟敲了敲门,闻不予手上调膏的动作未停,说道:“知道了。”一朵茶花在杯中盛开,闻不予端起杯子品了一口。
二人来到鹤至韵房中,扶绫乖巧地上前叫了声:“鹤姨。”
鹤至韵点了点头,朝着闻不予看了一眼。
闻不予喊了声:“娘。”
“扶绫。”鹤至韵叫扶绫走上前来,丫鬟端了个凳子放在她的床边,“我这伤?”
扶绫坐下,“鹤姨别担心,你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我用内力逼了出来,残存的些许毒素不足为意,我会用药给你慢慢调理。”
“你这孩子费心了。”鹤至韵拍拍扶绫的手,“我听千书说你还为我动用了阴阳续命丹,实在是多谢你了。”
“不过,鹤姨你伤势过重,这段时间切不可动武。段家一行,鹤姨还需多加注意。”扶绫微笑着,心里却在吐槽鹤至韵不地道,明知她将珍贵的续命丹喂给她也不表示表示,只给一句没什么诚意的口头多谢算什么。
若非鹤至韵于师父有恩,扶绫怕是转头就走了。
鹤至韵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上头包着厚厚一层布,“嗯,我知道了。”
“药寻得如何了?”易千书冷不丁发问道。
闻不予站在扶绫身后,语气不满,“这才多久的功夫。”
鹤至韵的眉头皱着,对闻不予的态度有些不悦,“怎么说话呢?”
“二位不必着急,就先照着手头上的方子吃着。”扶绫最不爱待在这种鹤至韵和闻不予对上了的场合,只想着赶快跑路。“或明花难寻,这事我会多加留意。”
她站起身,拱手施礼,“鹤姨,今日出来的匆忙,扶绫先回去了。”
鹤至韵点点头,“去送送。”
闻不予一语不发,跟着扶绫出了门。
“你娘还真是老样子。”扶绫提着裙摆走下楼梯,对着身后的闻不予说道。
他走在后面,脸冷得像冰块一样,周身散发着寒气。
扶绫自顾自感叹道:“这写信的时候语气还不是这样呢,怎么人来了态度反而变了。”
“呵,想求人办事自然语气要软。她知道我答应了她就不会反悔,便也不需要柔声相待了。”闻不予叫来伙计去准备马车,“反正她不把我当人。”
闻不予咬着后槽牙,透过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扶绫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样子。
“真是……”扶绫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评价这对母子之间的事情,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的感叹。
闻不予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你该走了。”他的眼睛盯着扶绫的脸,将她眼底划过的一丝同情和怜悯尽收眼底。
毫无用处的情感,真是讨人厌啊。
伙计牵着马车,这辆是闻不予专用的,可比上回的精致多了。
扶绫踩着脚凳上了马车,站在门边,她回过头朝着闻不予说道:“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闻不予脸色更黑,点了点头,叫她快点走吧。
回到房中,易千书和鹤至韵仿佛刚商量完事情。
鹤至韵问:“尾巴都处理好了吗?不会有人查到这里吧?”
闻不予答:“你放心,你二人的行踪已然抹去,在这临江城中也绝不会有人查到你我的关系。”
易千书问:“宋蕴的行踪查的如何了?”
闻不予答:“人离开清溪村后在晋城出现过,具体的下落还没查到。”
“出去吧。”
房门关上,易千书和鹤至韵对视一眼,二人叹了一口气。
“师姐,这小子和咱们心不齐。”
鹤至韵何尝不知,可眼下关头苗方思已经将万婵宗掌握在手中,她拿着伪造的宗主遗嘱“名正言顺”登上宗主宝座,饶是自己手中有师父亲自所赠的宗主玉碟,还是被打成了想撺掇宗主之位的逆徒。
从前和自己交好的那些人还未表态,贸然前去求助,只怕他们早与苗方思同气连枝,设下天罗地网等着自己掉进去。她如今的情况只能先在闻不予这里将养着,等养好身子再做筹谋。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选同盟第一个挑中了段家的缘由。
段家这些年和他们这些江湖门派的联系渐渐疏远,和苗方思勾结的可能性不高,而且鹤至韵在临江至少不算是孤立无援。
“扶绫这个丫头也是,如果她师父没发话,这丫头只怕是站在闻不予那边,对咱们阳奉阴违的。”鹤至韵坐了这么一会只觉得周深疼痛难忍,艰难地挪动着身子,想躺下休息休息。
易千书扶着她的身子,“阿琦还没递来消息,也不知宗门内情况如何。”
“苗方思才刚上位,阿琦素来与我交好,此刻处境艰难,要找真正的宗主遗书是万万急不得的。”
易千书替鹤至韵掖好被角,“师姐,你得好好修养,不能叫苗方思这个小人得意太久。”
鹤至韵直直的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床顶,只恨自己那日一时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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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绫回到房中直直倒在床上,伸手将一边的被子拽过来,刚闭上眼睛就听秋横来报,说是段悯之来了。她坐起身,无奈道:“还让不让人睡了?”
“扶绫!扶绫!”段悯之小跑进屋,云怜跟在她身后叫她跑慢点。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段悯之一屁股坐在扶绫旁边,“你猜猜我三哥今日战果如何?”
“你三哥少年英才,自然是硕果累累啊!”扶绫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是。”段悯之骄傲的扬起了头,“今日还没比完,他们说明日再战呢。”
还打?他们这么闲啊!
扶绫叫段悯之打住,“我明日就不去看了,我要睡懒觉。”
段悯之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噘着嘴巴看着扶绫。“真的吗?”
扶绫掀开被子下了床,倒了杯茶。窗外夕阳正美,余晖洒在院子里,照得满院美景更加光彩夺目。她叉着腰站在门口,“明日给我在这打个秋千呗。”
她手指着院子里的一块空地,大小刚好够放个秋千的。几人走过来,秋横领命答了声是,段悯之只是朝着那地方望了两眼便收回了眼神。
“你那根针上涂的是什么毒啊?”段悯之问。
段营被抬入房中后仍是一直喊疼,他们便请了位大夫来查看段营的情况。可大夫看了又看,只说段营脉象如常,看不出异样,将那根银针拿给大夫去验竟也什么都没验出来。
最后只能按照扶绫所说,就叫段营在那儿疼了一个时辰,也喊了一个时辰。
“我自己配的,那大夫验不出来很正常。”扶绫将空空如也的茶杯递给秋横,“你们不会让那个大夫给他开药了吧?”
“没。”
“那就行,要是吃错了药没准人就没了。”
“这么毒?”段悯之大叫一声,把扶绫吓了一跳。
“不是。”扶绫掏了下耳朵,“这药我还没研究明白,所以根本就没有解药可吃,只能干等一个时辰后药效过了。”
段悯之不解,“那你不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吗?”扶绫是怎么敢把这药随便拿出来用的?
“担心啊,所以我才叮嘱你大哥一个时辰后会恢复正常啊。”扶绫笑笑,打趣道:“我要是真想他出什么事,那我就用更毒的东西了。”
说着话的功夫,她的两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根银针,上头泛着银光,还不知是淬了什么药。
段悯之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根针,就快要斗鸡眼了。“你藏哪儿的?”她握住扶绫的手腕,在袖口摸了又摸,什么都没有。似是不甘心,她将扶绫的袖子翻开,一寸一寸翻找着。“不会是藏在指甲缝里吧?”
扶绫将手收回来,握个拳头的功夫银针就消失不见了。她将双手摊开,在段悯之眼前晃了晃,“行走江湖,自然得有些东西傍身的。”她歪头轻笑,眼中浮现狡黠之色,“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哦。”
段悯之拽着扶绫的胳膊左摇右晃,“求求你了,扶绫姐姐,告诉我吧。”
“不行。”扶绫坚定地拒绝,“不过我可以送一样给你。”
“什么?”段悯之惊喜道。
“噔噔!”扶绫掏出一个小纸包,“就是之前跟你说的绝育丸,后来忘了这回事了。”
段悯之露出失望的表情,不情不愿地将东西接过来,“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药呢。”
“别小看这个啊。”扶绫啧一声,叫她将药丸打开瞧瞧。
段悯之手心里躺着一颗玉白的小药丸,只有红豆粒大小。
“那些毒药还有解药可用,我这颗绝育丸一旦下肚,那人再无生育的可能。”扶绫摇头晃脑,故弄玄虚的凑近段悯之的耳朵,“别说生育了,此后怕是都享受不到鱼水之欢了。”
段悯之又羞又臊,“我拿这个有什么用啊!”
“哎呀,这世上可恨之人多的是。我从前就碰见过爱糟蹋良家的登徒子和采花贼,打一顿不解气就给他喂上一颗,这不是一了百了吗?”扶绫将药丸重新包起来塞回段悯之手上,“那你要是给他切了,还脏了自己的手。我这药可是好东西,也不便宜呢!”
云怜在一旁听着扶绫的话只怕她把段悯之给教坏了,连忙出来打岔。“小姐,厨房给您炖的燕窝应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