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影消瘦站在堂前,即使这样他的声音还是让整个主屋里的人被无形的气场给压制住。
温老太太在确定人没有因为他们擅作主张把温西麟定为下一任家主而动怒,稍松了口气。
毕竟在选家主这件事上,温衍一直有着绝对话语权,只有他点头承认的人,温家家主的位置八成就稳了。
听他说没有意见,已然是认同了温西麟,温轻裘道:“族家那边的意思是想扶温行川那一支做主家,现在即然选了西麟,那边还是劳你去说一声了。”
温谨言挑了下眉宇,“温行川那一支?”
温家旁支太多,想当选主家的人太多。温家已经不像几百年前那样靠血脉正统嫡次传家主位置了,这个位置只有能者居上。
温老太太这时候说话了。
“周山温氏那一脉出了个少年,头脑聪慧做事果断干脆,在年轻一辈中领先。”她看了眼温西麟又继续道:“与西麟的能力不相上下。”
温西麟一直保持着沉默,同时也在打量着温谨言,一些东西在脑中忽然清晰起来。
温家在五族中虽不是首位,但却居住于京都,相反其他四族远离皇城,四族的人对温家也是态度不一样。
他小时便听到过这样一个传言:温家有位养病的祖宗,不知其貌不知何岁一直藏于暮后,完全没有谁会把病弱的温谨言联系起来。
“过来,上柱香。”
温谨言淡淡道,他往旁边退了一步。
温西麟闻言这才上前,接过身侧嬷嬷递的香上前。灵位前跪扣三拜,将三柱香插,入香炉才起身。
老嬷嬷端来茶水,温西麟看了一自己的父亲,接过茶杯走到了男人的面前。他个头高,故而俯低了些给温谨言敬了茶。
一切都那么自然。
祭祖结束已经是未时了,那些温家的旁支族人还在忙活。
长廊下,温西麟跟在老太太身后,苑子里没有什么人。
走了好一会儿,温西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是谁?”
“温衍。”
老太太答道。
老人家停住了步子,看着庭院里消融的冰雪再一次开口:“西麟啊,这是温家的秘密,也是五族的秘密,除了五族,你得和你爹一样守着,知道吗?”
温西麟微皱着眉宇,“我答应您。”
老太太转过身,“你听说过夏朝疯皇吗?”
他点了下头,疯皇的事迹从千年前一直流传至今,没有谁不知这位暴君的残酷与疯狂。
温老太太神情认真地说:“我们温家的先祖当年与其他四族为推翻夏朝皇氏精心设计创造出了一件兵器,那就温衍。”
“兵器?”
人怎么可以说成是兵器了?
她轻呵了一声,眼里抹过可悲与一丝讽刺,继续道:“可是事情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故,温衍失控了。导致整个樾京被血洗,神明降世,他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温衍是温家第七代族长,神明赐于了他惩罚,让他不老不死的永远活着,在他陷入沉睡后,先祖们把他封进了藏烬陵里,后来五族变故这才放他出来。”
温西麟目光看着偏苑寒恒轩的方向,问道:“他为何会失控?”
温老太太脸色微变,顿了下还是说道:“他动了情。”
很快,她又转移了话,“但他现在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有些东西你还是不要在他面前说起。”
“嗯…”
……
三天后,温家祭祖彻底结束,温家旁支的人也渐渐离开主家,温谨言沐浴完后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袍子,襟衣对扣至领口,披一件厚重的披风。
他伫立在池子前,青岚去换了茶。
“池寒,这池子里现下是看不见鱼的。”
来人的声音稚气,听着声音是位少年。
温谨言眼帘轻掀,转过身回头。映入眸中的是少年看着模样十岁左右,身上穿着灰旧的族衣,整个人瘦小眼睛却明亮的紧,跟小狗似的。
可这一双眼睛,让他有些恍神,人低喃:“温佑…”
少年上前,有礼地说道:“温嵇有礼,见过这位哥哥。”
温谨言微敛眸,淡道:“你是哪一旁支家的孩子?”
温嵇没想到主家的人会直接问这个,老老实实地道:“周山一脉,哥哥何故问?”
他不答,只是接着道:“书楼可曾去过?”
少年摇头,“家父说书楼许兄长去听便可,我只能看一些书识得几个字。”
正当温谨言还要询问些什么,有个仆人匆忙跑了过来,先是对人行了礼,然后对少年说道:“少爷,我们该走了。”
仆人有些催促。
温嵇看了看温谨言,连忙说道:“听闻半月湖中鱼儿鲜美,哥哥若是得空,可要尝尝冰烹的做法。”说完,他对人作辑,与那仆人匆匆离去。
温谨言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沉默,直至青岚换茶回来。
人忽然开口说道:“半月湖中有鱼吗?”
青岚笑道:“公子,半月湖中哪有鱼啊?不过倒听老人说过半月湖里曾经关了只妖怪,所以半月湖里如今怎么也养不活鱼儿的。”
“公子可是想吃鱼了?”
温谨言摇了摇头。
“不想。”
这几日,没有顾余州,温谨言过了个清静。
而顾余州这边,可就苦了一干人,尤其是叶左衣。
一大早,叶左衣就被顾余州拽起去了青陵,青陵比在皇城还冷。人哆哆嗦嗦骑着匹马,段绪则是直接窝在棚子里烤火。
等到顾余州打猎骑马回来,十几个人,狼狈地跟在顾余州的身后面,多多少少都打了些东西。
到了棚子前,顾余州下了马就进了棚子,拿起炉上的一壶酒就灌了下去
终于,一旁的段绪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我说顾二爷,就算是那姓温的不理你,你去折腾他呀!你折腾我们算什么回事?”
“他经不起折腾,他怕冷。”顾余州说完,把空酒壶扔一边,又说了句:“还有,别提他。”
叶左衣一下马就钻进棚子里坐在段绪身边,才缓过口气。
段绪听这畜生的发言,脸都黑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好好,不提不提,但求你给哥几个留条活命。”
“这几天下来,你不是带着他们去武场把他们揍一顿就是大早上的来青陵打猎打一天。半夜还要拉着我们去红雁楼喝酒,你看他们几个,都瘦了。”
“……”
叶左衣弱弱地吱了一声:“顾兄,我…我觉得温…”一计眼刀子投了过来,叶左衣硬着头皮一口气说道:“他或许不是不想理你,也许是有别的原因!我们再去找他问清楚!”
段绪在一旁连忙说道:“对啊!今晚夜市热闹,他一定喜欢,会出来!到时候再带他到处逛逛不就好了嘛!”
一定喜欢?
顾余州连忙摇摇头,“他喜欢什么关老子什么事!”他故作咳嗽了一声,“咳,收工吧。”
说完,转身出了棚子。
一行人假装看不某人忍不住扬起的嘴角。
段绪轻叹:“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