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似乎自己话说得有些太早了。
少女看着被高高跃起的焰火舔食后从里到外变得焦黑一片的灵果,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心虚的清清嗓子:“咳咳,这是个失误,不打紧,我再重新控制一下……”
“我可以试试吗?”红色小鸟被贴心安置到不会被火烘烤到的一旁,注视了少女搭建烤架点火放置食物的所有流程,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他想,他自觉已经理解了这一陌生的操作,剩下的只有实操。
“当然啦。”少女起身为他让开位置。
他盯着橙红色的焰火,伸出一只羽翅,仔细的运转灵力,压制改变着灵火的大小,之后,他接过少女递来的一串灵果兽肉,隔着焰火的炙烤小心的上下翻转,不一会儿,就飘来肉脂烘烤的香味。
一切都似乎很完美,除了他那因为过度专注而不自觉靠近焰火的身体,但因少女的时刻注意,倒也没有让他成为炙烤小鸟,只是绒毛边缘的些许还是留下了些许的黑色印记。
不过这些乃身外之物,他一向不在意。
此时此刻,于他而言,挑战此项神圣之物才是重中之重。
他紧紧盯着手中的灵果肉串,原来,这就叫食物啊。
不过两个人都没什么做饭的经验,金黄色的油脂滑过因高温而略微皱缩的灵果,再随之滴落到火焰中,只溅起了一片火苗,就将靠的极近的两人一并吞没。
“哇呜!火!着火了!”橙红色焰火腾起,虽然金红色的灵力防护罩覆盖的也很及时,但二人还是有些许的毛发被尽数舔食。
相比防护罩,少女反应要略微迅速一些。她一个飞扑就抱着小鸟翻身滚到了一旁的溪水里,打湿了身上燃起的火苗,留下一串的灰色烟迹。
只是相比二人的平安落地,那片山野要更为遭殃:失去控制的灵火猛然窜高,消化掉堆着的树枝、落叶、灵果、肉串之后开始向着四周平铺蔓延。
“不好!”
因借风势,灵火愈长愈高,火舌舔食上一旁的高树。
完蛋了完蛋了,少女在心底哀嚎,只是想悄悄打个野食,怎么就闯了大祸呢。
早知道,就那么生着吃了。
粗糙对待自己的味蕾总比粗糙对待自己的性命来得更安全些啊。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她稳稳心神,深呼一口气,现在,还是得赶紧做个风险管控,得赶紧救火才行!
她顾不得从水中爬起,就慌忙忆起学过的术法,掐指起势念词,只是她才刚开口,连半个字都没说出,就见怀中的小红鸟冲她点点头,像是在示意什么,可她和他又没什么默契,哪里知道他这个点头到底什么意思。
所幸他也没有非要等待她的回应,只是微微抖了抖翅膀,然后就盘悬着飞到半空,高鸣一声。
他的嗓音很清亮,是远比玉石相击更为悦耳的声响。在玉鸣的共振中,头顶的白云隐约有些染上乌色,冷风骤起,压得山火向内聚集。
山火稳定之后,他扑打着翅膀,在半空回身看着少女,安抚道:“不要紧,有我在呢。别害怕。”
说完他微微扇动羽翅,很迅速的沿着火焰滚蚀过的轮廓飞了一圈,在不规则圈环首尾结合之时,乌云恰好聚集,亮色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声轰鸣,透明的雨幕从天垂下。
细密的雨丝隔着翅羽而落,原本被火焰燎烤失去生机的花草也再度恢复了生机。
少女仰着头,隔着潮湿的烟火气注视着这场神迹。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原本似乎会吞噬天地的山火便已然消失不见,原本失去生机的焦褐色土地也被染上了翠绿,重新生长出了生命。
纵再不合时宜,她也忍不住感慨:
对这些仙人而言,困住凡人一生而不得的沟壑居然也可以跨越的如此轻易。
“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放心吧。”小红鸟抖抖脑袋,甩掉一身的水珠,然后飞到少女身前,再轻轻扑扇几下羽翅,一阵暖风卷起,将坐在水中的少女托起,小心放到岸边。
也因着神力的作用,在落地的瞬间,少女原本淌着水珠的衣摆也恢复了干爽。
“抱歉。”少女注视着一切,沉默几秒,干巴巴道歉。
她在为什么道歉?
小红鸟歪歪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他看到少女伸出手指指了指消失了大半的灵果与兽肉,以及岸边重新恢复的花草,“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小红鸟并不在意,只扑扇翅膀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他的眼内燃起了雄心壮志,“我觉得已经彻底掌握了如何烤制食物,我们再试一次吧,这次绝对会让你吃上好吃的的!”
“好!”
只是有时候“我觉得”也仅仅是“我觉得”,事实的根本不会为自身的意志所动摇,正如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就像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想到,此时凑在火堆前的两人,恰好都在烹饪美食一事上欠缺些许的……天分。
此刻暮星高垂,玄月沉西,忽略此间种种疑难,惺惺相惜之情继续激励鼓舞着两人,也因此,那临时搭队的烹饪小组仍旧在为烤出一串美味的灵果肉串而奋斗。
他们到后面已经顾不得整理仪容了,专注的眼神只落在手中的灵果肉串上,在烟熏与火烤下,二人现在灰扑扑的与水边落石无异。
“这次一定会好吃!”
少女揉揉因为吃太多食物而隐隐有些撑的胃,依旧信誓旦旦的翻转着手中最后的一串灵果,“我已经控制了变量,上次是因为放的低了三寸,这次我稍微架高一点,肯定不会再糊了。”
小红鸟不明所以,只点点头,以沉默回应。
从未进食的他自然不知何为饱意,更不知一下子进食太多灵气充盈之物会对身体造成如何冲击,他此时只隐约觉得自己的肚子稍稍有些奇怪。
所以他迎着少女期待的眼神,没有多加抑制,径直接下了那最后一串的灵果,咬下了无知无畏的一口。
然后……后面的故事他就记不太清了。
只隐约记起先是晃过的星光,隔着天外的絮语,然后是橙红的炽热,未问出口的缄默盘旋着遗憾,最后的一切都归于寂夜。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醒了?”
是谁在说话。
“你已经睡了一天了,这才把多余的灵力运转出去。”
循着声音,他看向床榻边身着青衣的男子。
“话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会把自己吃撑到来问诊的人,前所未见呐,前所未见。”
他的友人晃晃脑袋,啧啧称奇,抱胸站在一旁,很是好心的看着他自己一个人撑着榻边坐起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将手放在肚子上,比起之前,现在的感觉要更为的鼓一些,胀一些,但却没有之前那么令人难受。
还真是奇怪的感觉。
“没印象了?还是个小姑娘抱着你过来的,不过,托你的福,她现在可能也要因此惹上麻烦了。”
友人不甚在意,翻翻半空悬浮着的病历本,“对了,医药费我记你头上了,不接受挂账哦,记得给我。”
“什么麻烦?她怎么了?”他没在意对方口中可有可无的医药费,只注意到了几个字词,连忙拽住友人的胳膊追问道。
“嘶,轻点轻点,我只是一个文弱的医修,可经不起你们这些武士的摧残。”友人试图先拯救一下自己被攥得紧紧的胳膊,无果,只得看向刚醒来的病患,表情很是无奈,“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闻一点,你妹妹提出要和对方决斗,喏,这个时间点,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呢。”
友人边说,边用空闲着的那只手拉出一面水镜来,将画面实时转播给对方。
他只匆匆一瞥,发现确实在水镜中看到了妹妹熟悉的身影。
麻烦了。他如此想到。
宗门禁止私斗,闹大了对两人都不好收场。
自己妹妹的性子他当然知道,大概是见自己身形狼狈以为自己被人欺负,又见少女身上突然有了自己的祝福以为是对方强迫自己,这才前去为昏迷的他找场子,但,这对少女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虽然最开始并没有这个打算,但后面,尾羽是他自愿给出的,凤凰之力也是他自愿所用的,少女根本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她是无辜的。
当时他便起身,循着少女的方向化为原型急匆匆飞走。
“记得把账给我平了啊。”
迅速掠过的景色中,友人模糊的远音被抛到身后,他没有理会。
不管怎么说,这对她来说都算是无妄之灾,是他给对方添麻烦了。
没等到回复的友人只摇摇脑袋,侧身将视线重现放回到水镜之上。
决战之地选在竞技场,水镜之中人头攒动,喧闹如常。
嗯?
他发现了些许不对。
法术水镜实时转播决斗场的画面,也确实映照出了他妹妹的身影,只是……那个小姑娘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