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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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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巷子灯光羸弱,剔透的冰晶在光影下如絮纷扬,错落飘在头顶,融成淡淡水色。

听见声音,霍岩轩停下来脚步,转首而视。

暗黄的光圈打进粟承眼里,衬得他双眼愈发明亮,他再次展示自己的手套,目光澄澈真诚。

“喜,喜欢吗?”

“……”

对着那双眼,霍岩轩居然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顿默片刻,含混地说了声好。

粟承欣喜:“那,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随便。”

“红色可以吗?”

“为什么?”霍岩轩蹙眉,红色太艳了。

“你不喜欢吗?那黑色,黑色可以吗?”他只有这两种颜色的毛线。

“……红色吧。”

他才不要跟呆牛戴一个颜色,土死了。霍岩轩裹紧风衣,加快步伐。

沉默蔓延在悠哉的风雪里。

走到拐角,冷寂的小巷突然打破沉默。一个人影突然冒出,猛的推了霍岩轩一把,霍岩轩毫无防备,直直撞到身后的粟承,粟承脚下打滑,四仰八叉摔在了地上。

“去他妈的,两个狗崽种。”

肥壮的人影双手叉腰,恶狠狠盯着两人:“我说怎么一天没啥生意,都被你们给老子截胡了,活腻歪了是吧,呵,老子让你们有命抢,没命花!”

粟承疼痛之余看向那人影,心头猛然揪紧。

这人他再熟悉不过,是村霸张大龙。为人蛮横粗鄙,手段相当卑劣。粟承心惊肉跳,挣扎着爬起来,拽住霍岩轩的手要跑,被男人迅速拦住。

“尼玛的别想跑!”

“你,你干什么?”粟承早已吓得腿软,但英雄救美的意志已攀升顶峰,他咽了咽口水,毫不犹豫地把霍岩轩挡在身后,“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别欺负一个女孩!”

“女孩?”

张大龙视线投向霍岩轩,目光顺着他精致脸庞往下,果然看到了被衬衫虚掩的喉结。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你聋了还不够,又变瞎了?这踏马人高马大的你跟我说是女人?呵,就是个娘们儿脸还留长发的死变态!”

“你,你闭嘴,她,她只是个子高,不要胡说。”粟承握紧拳头,满眼愤怒。

张大龙啐骂一声,撸起袖子准备干仗。

霍岩轩心中冷笑,暗自摩拳擦掌,谁料没等他动手,粟承就已经大喊着冲上去。

别看粟承刚才胆小如鼠的怂样,真动起手来居然丝毫不输满脸横肉的张大龙,几个回合下来,张大龙双手被反折在身后无法动弹。

“你可以欺负我,但是你不能欺负我的朋友!不能欺负女孩!”

“什么女孩,尼玛的,你瞎啊,他是男的!死聋子,耳朵不好使眼睛还看不见嘛,哪有女人长他那样啊!你要是没见识过女人就去找一个开开荤,快三十岁的人连男女都看不明白,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张大龙这么说纯属嘴欠胡言乱语,他以为再老实的男人也会找找春,哪有28还没碰过女人的。

但还真给他歪打正着,粟承这么大顶天只偷摸看过一些视频,实践方面还是空白。

“你!”被猜中隐私,粟承脸上臊得慌,手上加力,张大龙登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油腻的脸在地面疯狂挣动:“傻逼东西,他妈的放开老子,不然我让你和你家那瞎老头,还有你那个死人脸弟弟全都滚出这片地方!”

闻言,粟承果然一愣。

张大龙趁机反击,一肘子怼在粟承肚子上,粟承闷哼着抱住肚子,踉跄后退。张大龙顺势翻身跳起,扬手用力朝粟承脸颊甩去,霍岩轩闪电般上前抓住他的手。

“干什么——啊!!!”

随着骨骼错位的清晰脆响,张大龙抱着手腕凄厉惨叫,疼得五官扭曲。

“你,你他妈个狗东西,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你敢打我你就得赔钱,嗷,老子手断了!”

霍岩轩笑了笑:“那我帮你接上。”

张大龙目露惊恐,来不及闪避,手腕就被蛮横攥住,整个身子凌空掼在地上,咔嚓,又是骨骼碰撞的声音。

张大龙发出更惨烈的嚎叫,嗓子喊哑了,人也差不多疼疯了。粟承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后背爬上一层细密的冷意。

“还要赔偿吗?”

霍岩轩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看着男人,精致的脸在男人眼里宛如撒旦。男人心里咒骂愤恨,嘴上却不敢透露分毫,摇头如拨浪鼓,凄声告饶,连滚带爬地走了。

嫌男人跑得慢,霍岩轩双手交叉活动筋骨,关节咯咯作响,男人犹如惊弓之鸟,跑得更快,脚下连连打滑,响亮的惨叫响彻逼仄的小巷。

他哪敢喊疼,咬牙爬起来,跌跌撞撞消失在无尽黑夜。

噗。有意思。

霍岩轩意外地抬抬眉毛,这都能爬起来。他拢了拢衣襟,扭头朝缩在角落的粟承扫了眼:“看什么呢?还不走?”

粟承抬起头,眼里写满不可思议,小跑着跟在霍岩轩身后:“你,你真的好厉害。”

霍岩轩嗤笑,手踹进裤兜,长腿大步往前迈。

粟承亦步亦趋,还在身后絮叨:“他力气特别大,我还以为……我打不过他,没想到你能把他赶走。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跟那种不讲理的人起冲突,万一出事怎么办。”

“你自己先动手的。”

“我,我那是为了,为了保护你,才……”粟承声音逐渐减小,一张脸在黑暗中红得不成样子。

“可你没打过他。”

“……”

粟承彻底没声了,慢吞吞跟在霍岩轩身后。

“我学过跆拳道。”霍岩轩说。

“啊,怪不得,怪不得你这么厉害。而且,我没有小看你,你这么高,一定有力气的。”

霍岩轩侧目看了他一眼,“你说得也对,遇到找茬的人,避免起冲突是最安全的做法。”

“好,好。”粟承蔫了吧唧的,小声应着。

这副模样让霍岩轩觉得很没意思,便没再说话。

回到家,粟爷爷睡了,粟骅戎开着小夜灯在房间看书。粟承没打扰,洗漱完便缩回自己屋子。

他熄了灯,将脸蒙进被窝。就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下床拧开门把手,瞳孔映出一张放大的脸。

霍岩轩脸色臭极了,他披着风衣,里头的衬衫领子随意敞开,隐约露出秀致的锁骨。

粟承慌张移开目光,结巴地问什么事。

“你家是动物园吗?”霍岩轩黑着脸控诉,“家里又是鸡又是狗,现在还有老鼠窜来窜去的。”

粟承被劈头盖脸一顿冰雹,张口结舌,最后只断断续续突出几个字:“怎,怎么会?”

霍岩轩揪着他往客房走:“不信你自己来听。”

屋内漆黑,隐约能听到吱吱啾啾的叫声,陈旧的塑料天花板止不住往下簌簌漏土,霍岩轩脸更加阴沉。

粟承朝屋顶喊了两声,问:“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老鼠?”

“我怎么知道。”霍岩轩没好气,双手抱胸,“前两天就有动静,但还没这么大胆。”

粟承缩起脖子,眼里写满疑惑。

奇怪,家里很久没老鼠了,有段时间粟承特地用大量粘鼠板处理过,还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放到厨房,厨房是砖房,老鼠钻不进来。

粟承抓了下头,抬起眼睛商量:“要不,要不你去我房间睡,我睡这边。”

霍岩轩一顿,怒道:“谁要睡你房间!”

“那,那怎么办?”

不会要让他抓老鼠吧?

霍岩轩拧眉瞥了眼,让粟承今晚守着。

粟承傻眼,自己是男的,怎么能跟女孩子共处一室呢,就算对方不介意,被爷爷和弟弟知道就说不清了。再者他明天还要开店,休息时间本来匮乏,哪有功夫守夜呢?

还是抓老鼠吧。

粟承叹了口气,顶着霍岩轩不耐的目光,趴在地上地毯式搜索。十分钟后,粟承终于在桌底拽出一只蓝色食品包装袋,袋子已经千疮百孔,提起来还掉出零碎的碎末。

霍岩轩盯着残破的包装看了会,脸色逐渐难看,堪比涂了墨鱼汁。他低骂着摸出手机,给邬池发语音信息:“你个傻贼吃薯片能不能吃干净!?都招来老鼠了!”

邬池迅速回复语音,说了一长串对不起。霍岩轩坐在床边对着手机滔滔不绝,粟承敛声屏气,仔细收拾残局。

诱因虽然找出来了,但老鼠还是叫,孜孜不倦,聒噪得让人头大。粟承无奈地看向霍岩轩,霍岩轩烦得要命,“行了行了,我去你房间睡,你自己在这儿听老鼠唱歌吧!”

粟承愣了愣,点头答应。他特地跟过去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换了新的床单被套,铺得整整齐齐,焕然一新。

忙活半天,回过神,发现霍岩轩饶有兴致地盯着墙上的一堆奖状,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桌上,桌子盖着透明玻璃,下边儿压着数张挺有年代感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全彩的。

“他们是谁?”霍岩轩指向一张黑白照。

粟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照片上是两个穿着老式学生装的少年,两人勾肩搭背站在著名的东方明珠塔下,笑得青春灿烂。

粟承眨眨眼,说:“是我爸和他的高中同学。”

霍岩轩目光没多停留,视线逡巡片刻,又指着一张全彩照,背景是红色,典型的结婚照。

“这是你妈和你爸,对吧。”

“……对。”

霍岩轩看了照片半天,又抬头看粟承。

粟承被他瞄得发毛。

“怎、怎么了?”

“……你跟你爸妈长得不太像。”

“嗯,是,是这样,很多人都这么说。”粟承垂下眼睛,“我自己也觉得不像,他们都好看,就我最普通……还傻。”

这人怎么总自我贬低?霍岩轩心里怪怪的,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我没说你傻。”

“……嗯。”

粟承垂下眼睛,他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就像大家所说的那样,他遇事容易逃避,像蜗牛一样缩在壳里,窝囊又软弱。他明白,人是有厌蠢心理的,就算他没做错什么,胆怯畏缩的举止也会让人反感,招人嫌。

大家一直都不喜欢他。

他早就知道,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恶意与轻蔑数不胜数,无不在告诉他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种种不美好的记忆如浪潮般涌现在脑海,怎么也挥赶不走,粟承眼眶酸酸的,快速把两件棉袄挂进衣柜,合上柜门,逃也般地出去了。

什么鬼。

看见粟承眼眶通红、一言不发狼狈关门的样子,霍岩轩头顶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随他去吧。霍岩轩不以为意地掀开被子,深呼吸好几次,壮士断腕似的躺了进去。

翌日,天还没亮,粟承就被闯进来的霍岩轩晃醒。

他眼睛肿肿的,眼白拉着交错的血丝。霍岩轩呆了一下,有些心烦:“你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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