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临睡前,沈云清才反过劲儿来。
他居然怀孕了?
他怀孕了!!!
因为太激动,他用力地拍了一下炕沿,“啪”地一声。
“嘶。”力气用大了,沈云清感到了痛意。
季淮听见动静,捞过沈云清的手,吹了几口气,搓了搓,“怎么使那么大力气,疼不疼?”
沈云清没有抽回手,对着季淮嘿嘿傻笑,“季淮,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季淮揉了揉他的手,弯起嘴角,声色温柔,“嗯,我们有孩子了。”
沈云清特别高兴,“好不真切呀,要不你掐我一下?”
季淮没舍得掐沈云清,反而捏捏他的手指,“怎么这么高兴?”
沈云清:“当然高兴啦,明天我就去告诉娘这个好消息!”
季淮点头,“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沈云清抽回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肚子上。
“是我们的孩子呀。”
孩子刚刚两个月,什么都摸不出来,但季淮愿意陪沈云清闹,他也将手放在了沈云清的肚子上,神色温柔,一股暖流在心中潺潺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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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活不用去做上工吗?”
沈云清趿拉着鞋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
他本来以为季淮已经去做工了,结果起来时季淮居然还在家,甚至已经把早食做好了。
季淮盛了一碗粥,弯腰把碗筷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不去了,在家照顾你。”
沈云清清醒了,皱着眉头,“才两个月,有什么好照顾的?我好着呢,什么都能干。”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的。”
“你有什么……”
沈云清还想再说,但被季淮打断,“好了,你好好吃饭,我找点别的活干。”
吃过了饭,沈云清起身收拾碗筷,季淮刚要站起来,被沈云清看了一眼老实了。
季淮不去做工了,和沈云清进屋里去算钱,干了一共八天活,有的时候货多的时候,一天能赚上一百五十文,有的时候货少,只有半天活,最少能挣个五六十文。
加在一块儿零零碎碎的,只挣了九百六十文,还不足一两,第一天上工带过去的鱼卖给了摊贩,只卖了一百一十五文。
扣去买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和沈云清的诊金,剩了六百六十文。
沈云清垫了垫手里的铜板,有些咂舌,“现在鱼价怎么低了这么多?”
过年那会儿,买了差不多翻一翻出去。
“先前卖的时候是冬日,又赶上新年,山禽野味儿都算是个稀罕物,容易卖高价。”
“现在鱼虽没有开市,但到底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鱼贩自己也要赚些,价就下来了。”
沈云清也知道其中关窍,就是价格跌的太多,他有些惊奇。
沈云清将铜板取了一部分出来压在炕席下,留着买东西拿着方便,剩下的全都放进了炕柜里。
沈云清从炕上下来,牲畜也到了要吃料的时候,他本想要照常去打草,结果季淮又拦着不让。
沈云清无奈,“又不是瓷人,不用这样小心。”
沈云清不管季淮,出门去拿起背篓,背着在背上,手里拿着镰刀走的飞快,走出老远,沈云清还能听见背后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季淮居然就跟在后面。
“你不去打水吗?”
季淮走到沈云清身旁,“不急。”
沈云清没有办法,就只能任由季淮跟着。
说来也巧,先前过来打草,沈云清都没有碰见过陈溪,今个儿就碰着了。
“溪哥儿,你也来打草啊?”沈云清凑到人跟前去。
陈溪抬头,看见是沈云清,脸上挂上了笑意,往后面一看,发现季淮也在后面。
他有些疑惑,来回看了俩人一眼,脑袋偏向沈云清,“你家打草都要来俩人啊?”
沈云清不知从何解释,把陈溪拉到一边,小声道,“你不是怀了吗?”
陈溪丈二摸不着头脑,“是啊,所以?”
沈云清瞥了一眼季淮,见他已经拿着镰刀割了起来,悄声道,“我跟你一样。”
“你跟我一样……你也怀了?!”
沈云清扶额,“低声些。”
“奥奥。”
陈溪把镰刀扔到一边,贴着沈云清,“几个月啦几个月啦?”
沈云清往后退了一下,“你离我远些,离这么近干嘛?”他有些不好意思,“大夫说才两个月。”
“那还是我家这个大点。”
俩人叽叽咕咕唠了一会儿,季淮草都要打完了,沈云清把陈溪扔在一边,跑了过去,“你把刀给我。”
季淮犹豫了半天,还是给他了。
沈云清拿着镰刀,大开大合地割了几把草。
看得季淮心都悬着,生怕他碰到自己。
沈云清让季淮把草捆上,“你看,孕夫也能打草,下次不要跟来了,溪哥儿都自己打的呢。”
季淮不说话,只一味点头,心里想着下次还是早点起来把草打了,看沈云清打草他心都哆嗦。
陈溪捡起自家的镰刀,连忙撇清关系,“我都生了一个了,你可跟我不一样,你这是头胎,还是听你家汉子的话吧。”
沈云清瞪了陈溪一眼,没好气道,“见风使舵,我先走了!”
“哎哟不错嘛,还会使成语了,我之前教过你这个嘛?”陈溪拍手。
沈云清懒的理他,转身走了。
季淮把草捆上,背上背篓,追了上去。
“宝儿。”
沈云清哼了一声,“你俩一伙去吧。”
季淮连忙表忠心,好生好气哄人,“我可没有,我一直跟你一伙的。”
“一会儿回去路过家里,去跟娘说一声?”
沈云清差点忘了,“好,一会儿就去。”
有了这茬沈云清就忘了刚才那一茬,也不一直闷头往前走了,掉头回来跟季淮一起。
季淮心里也欢喜,沈云清脾气很好,平时很少这样玩笑,偶尔使使小性还挺可爱的,季淮很喜欢。
沈云清和季淮进沈家时,林月香正站在院里,手里拿着瓢,弯着腰往沈云澄头上泼水。
“娘,干嘛呢?”
林月香又舀了一瓢水,往沈云澄头上倒,语气不佳,“你问他啊,都这么大了还没个定性,跟人上树掏鸟窝去,脚踩秃噜了弄了个人仰马翻,鸟蛋掉下来碎了一脑袋。”
她猛地把水全倒了下去,拿着空瓢敲沈云澄的脑袋,“怎么不摔死你呢,小兔崽子,整天就给我惹豁子,穿的那是新做的衣服,挂了两个口子,你个败家子!”
沈云澄紧闭双眼,抹了一把脸,“慢点倒啊娘,进眼睛了。”
沈云清笑道,“可别,半大小子都这样,摔死了娘又要心疼。”
“我心疼他还不如心疼一条狗,”林月香把瓢扔回水桶里,“自己洗,洗完把水桶和瓢都刷了,沾了你的脑袋。”
林月香让季淮把东西放下,招呼两人进了屋。
林月香忙着翻柜子,掏出了一包豌豆黄,摆在桌子上,“你俩吃,前些天你舅舅托人捎来的。”
沈云清拉着人坐下,“好了娘,我就待一会儿,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林月香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好消息?”
沈云清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对着林月香还有些羞涩,“我有了。”
林月香喝了一口水,“有什么了有?”
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呛了一声,“啥,有了!”
沈云清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月香一拍巴掌,“太好了!”
“怎么发现的?”
“去看了大夫。”
“保准了?”
“嗯,刚两个月。”
林月香陷入了巨大喜悦中,“太好了,太好了……”
她扯过沈云清的手,“家里重的活就都别干了,忙不过来就来叫你弟弟和你爹。”
“吃的话,寒的冷的生的就别吃了,最好凉水也别喝了,不懂的来问娘。”
“平时走动也小心些,别抻到肚子。”
“岳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宝儿的。”季淮紧随其后道。
沈云清苦笑不得,“你俩倒成了一伙的。”
“过几日晓晓就满月了,这可是双喜临门呢。”家里的喜事不断,林月香满面红光,直觉浑身轻快。
沈云清本来想让林月香劝季淮,让他别这么紧着他,结果这么一瞧,俩人半斤八两,沈云清也就把话憋了回去。
走的时候,林月香还特意叮嘱道,“还没到三个月,先别与旁人说,你爹和你弟,娘也先不叫他们知道。”
“这太夸张了吧。”
“谨慎些好。”
沈云澄蹲在院子外洗水桶,见着人都出来了,停下了动作,“小哥你怎么就待这么一会儿?”
沈云清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还没干的头发,“好好听娘的话,我回家去了。”
林月香把人送走,脸上还挂着笑意,跟沈云澄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不少,“刷完了没?刷完就回来吧,累不累?”
沈云澄打了个寒颤,“娘,你怎么了,怪瘆人的呢。”
林月香一下子变了脸色,“兔崽子!”
“没心没肺。”说着“啪”地一下拍上了大门。
“大白天你关什么门啊!”沈云澄仰着脖子叫道。
门内寂静无声,无人响应,沈云澄收回抻出去的脑袋,晃了晃头,他娘变脸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