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稳婆的动静,沈云朗心中大喜,立马站起来冲了进去,他早就等不及了。
“出去出去,堂屋站一会儿再进来,你在外面待着凉气这么大,冲撞了你媳妇儿和闺女儿怎么办?”林月香抓着沈云朗的胳膊袖子,将他扯了出来。
沈云朗退了出去,担忧地看了一眼屋里,“娘,阿锦怎么样?”
“好着呢,就是累得睡着了。”
说完,她又踮起脚照着沈云朗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压低声音,“稳婆还在那呢,你拿钱送出去再来看,没点眼力见。”
沈云朗嗯嗯啊啊点头,掏出了怀里的布包,“早准备好了。”
沈云朗去送稳婆了,沈云清让季淮在外面等着,进去看孩子。
林月香抱着孩子哄,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沈大河在外面急得不行,但他作为公爹不好进去,孩子也不能抱出去,怕见风。
“娘,这么高兴呢?”沈云清凑过去,扒着小包被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小孩红通通的,正闭着眼睛睡觉,小小一团,沈云清的心都要化了。
林月香声音压低,生怕惊着了小婴儿,“那可不是么,这可是我宝贝大孙女。”
说到这,林月香瞅了一眼沈云清的肚子,“你肚子咋还没个动静嘞,最近有没有什么感觉啥的,别像你哥和你嫂子,有了都不知道,遭了这些罪。”
沈云清脸腾的一下红了,“娘,我俩才成婚多久,哪能那么快?”
小孩子听见俩大人说话,兴许是觉得吵了,撅着嘴哼唧。
林月香立马抱着悠了起来,“呀,不说了不说了,吵着我大孙女了是不是?”
林月香就是应景随口一提,也没当回事,吴锦睡着了,累了一夜,醒来兴许会渴,林月香让沈云清煮一碗红糖水过来,就把他赶了出去,唤孙小晴端着热水给吴锦擦擦身子。
折腾一宿,大家都累了,没什么事了,林月香留在这看孩子,就把几个小的都撵了回去睡觉。
沈云清跟季淮回家,没提林月香说了孩子的事,他也不好意思说。
“刚刚我进屋去看孩子,小小的一团,别提有多招人稀罕了。”沈云清跟季淮边走边说,兴奋的不得了。
季淮挑眉,“怎么?喜欢小孩子。”
沈云清白了他一眼,“当然了。”
季淮突然伸手摸摸他的头,没说话。
沈云清感到季淮有些莫名其妙的,疑惑道,“干嘛。”
季淮笑了一声,“不干嘛。”
“哦。”
沈云清抬头看前面,马上就要到家了,可家门口却站着一个黑影子,鬼鬼祟祟的。
他扯了一下季淮的袖子,指着前面,“季淮,你看前面。”
“那是谁啊?”
季淮顺着沈云清手指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睛,加快了脚步,“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人一会站一会蹲,晃来晃去,直到他回过身来,沈云清这才明白,是那天那个偷鱼贼。
那人瞥见沈云清和季淮,立马凑上前来,“哎呦,可算是回来了。”
沈云清微皱眉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刘癞子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的小布包,捧到季淮眼前,“我来还钱,还钱哈哈哈哈。”
季淮低头扫一眼,“不够。”
刘癞子手抖了一下,挂上讨好的笑容,“您再宽限几天吧,实在是赚不够。”
“这些天我天天早起趟黑找赚钱的法子,办法都用尽了,实在没有办法了,您再宽恕我两天吧。”
季淮与沈云清对视一眼,接着冷厉的目光扫向刘癞子,“差多少?”
“还差……差一百五十文。”
季淮用一根手指挑起那串铜板,“说好一个月四百五十文,还差这么多?”
刘癞子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季淮,“实在弄不出来了。”
季淮冷眼瞧他,丝毫不为之所动,“最后一个月,息钱十文,交不上来的话,”他低头盯着刘癞子,“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刘癞子浑身一哆嗦,吓得两腿战战,“好好好,一定一定,我下次再来。”说完,撒腿就跑。
沈云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把他吓的。”
季淮收起铜板,收敛了神色,“对这种人不能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惯会顺杆爬,给他点好颜色,说不定就要赖账,月月拖要拖到何时去,吓吓他要让他没胆不还。
沈云清和季淮回了屋子,昨日走的匆忙,被褥都还铺在炕上,正好方便了他俩补觉。
下午季淮出门去帮沈云朗种地,沈云清锁了大门拎着鸡蛋去看吴锦和孩子。
沈云清进去的时候,吴锦已经醒了,孙小晴拿着碗蛋羹喂她,林月香搂着孩子,头朝里补觉。
“二嫂睡了么,要不我来吧?”沈云清放下手里拎着的鸡蛋,凑上前去轻声问。
“不用不用,我睡过了娘才睡的。”
沈云清坐在一边,“那就好。”
吴锦冲着他笑了一下,“清哥儿拿的什么呀?”
“家里没别的,拿了些鸡蛋给嫂子补补身体。”
吴锦客气道:“不用拿东西过来,家里都有。”
吴锦吃完蛋羹后,沈云清陪着两个嫂子说了会儿话,不久后,孩子就醒了,连带着林月香也被吵了起来,惺忪着双眼看沈云清,“宝儿来了。”
沈云清点头,指着孩子,“孩子饿了吧。”
林月香把孩子抱到吴锦跟前去,让她喂孩子。
沈云清忙站起身来,“我先出去,等会儿孩子吃完了叫我一声。”
沈云清虽然是个哥儿,但终归和汉子一样同属男子,很多时候也要避嫌,只不过不如和汉子之间那么严重罢了。
在本朝,女子和汉子哥儿皆可婚娶,只不过哥儿气力与生育上不如汉子,乡下少见哥儿娶姑娘的,一般只有大户人家的少爷哥儿,不需要出力气养家,才会迎娶女子,只不过在子嗣上艰难了些。
等孩子喝完了奶,沈云清才被叫进去,逗了一会儿孩子,就回家去给季淮做饭了。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沈家亲戚齐聚一堂,为孩子进行洗三礼。
接生的稳婆将用艾叶忍冬等草药熬煮出来的水放在炕上,所有人按照长幼顺序为孩子添盆。
沈云清手里捏着铜板和红枣,轮到他时,季淮握着他的手腕,他将手里的东西放进盆中。
“三叔叔和三叔夫祝我们欲晓平平安安长大。”沈云清道。
孩子的名字是沈大河起的,因她生于天将破晓之际,是为欲晓。
添盆后,接生婆拿着小棒子搅和,嘴里念念有词,“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妹妹跑……”
接着把孩子抱进盆子里,边洗边念,“一水净身,二水去邪,三水迎祥……”
洗三礼结束后,沈云朗掏出红封递给了接生婆,接生婆接过又念叨一堆吉祥话,最后被沈云朗送出门去。
沈云清拿着一筐土豆坐子小木凳上削皮,一会儿大家都要留在这吃饭,沈云清得帮忙做饭。
季淮蹲在一旁看着,见沈云清削的又快又好,跃跃欲试。
结果接过来,削的连皮带肉,一个土豆被他削的没剩什么了。
沈云清笑着拍了他两下,又拿了回来,“瞧你多败家,那么大个土豆,就剩一点心儿了。”
季淮笑并不辩驳。
“怎么不去屋里跟父亲哥哥们说话?”沈云清仰起下巴朝着堂屋的方向点了点。
“待这多没意思。”
“我想跟你一块儿。”季淮捡了跟小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
沈云清笑他,“跟屁虫。”
季淮仰头挑眉,“怎么,不让跟?”
沈云清“嘁”了一声不说话了,削着土豆不管他。
今天热闹,大家都高兴,季淮就免不了陪酒,沈云清吃饱了就放下筷子,去一边抱孩子,让吴锦去吃饭。
沈大河吃多了酒喜欢唠叨,乱侃大山胡咧咧,林月香听着心烦,把人撵家去了,沈云朗醉的不醒人事,林月香让沈云澄把他弄屋里睡觉,因着沈砚困了,沈云明喝到一半就跑了,抱孩子回家,最后只有季淮一个人直腾腾地坐在那里。
沈云清把孩子交给吴锦,走上前去,捅了捅季淮的肩膀。
季淮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脸上挂着薄红,冷着一张脸,抬眼看是沈云清,立马咧起嘴笑了一下。
沈云清本来以为他没醉,结果看这样也给喝趴了。
“怎么喝这么多?”
林月香在一边收拾桌子,闻言气道:“怨你爹和你大哥,老酒蒙子带个小酒蒙子,今儿高兴过头了,逮着人就灌。”
她拿着抹布,利索地把桌子一顿擦,“你快给领回去吧,剩下我收拾就行。”
沈云清扶着季淮,让他往起站,“还能站起来吗?”
季淮点头,慢慢起身。
沈云清松了一口气,幸好还能走,就是有点飘。
出了门,季淮突然从背后搂住沈云清,把头窝在他的脖颈里,一顿乱蹭。
沈云清感到肩上一沉,季淮来回乱蹭,气息打在他的衣领里痒的不行,他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气恼道:“快起来,太沉了。”沈云清直不起身来,有些难受。
季淮不撒手,气的沈云清照着他的手打了两下,肩膀一轻,季淮收回了手。
沈云清直起身,松了口气,扯季淮的袖子,“快回家吧。”
扯了半天,人都不动,沈云清无奈,刚要说话,抬眼却看见,季淮委屈巴巴地盯着他,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沈云清焦头烂额,这都叫什么事?下次可不能再让季淮乱喝了,喝多了是真的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