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效住所正南方别墅群的屋顶花园中,凶犬2组小分队正在密切关注着目标动向,狙击范围收窄至萧效别墅正门。
门开了,开门的人让出空来,让别墅主人出来跟不速之客说话。不速之客个子高挑,身材魁梧,正是王真鹤的贴身保镖。
两方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随后别墅大门彻底打开,王真鹤从车上下来,又绕到另一侧殷勤地拉开车门,低头颔首地请人下车。那人一袭黑衣,身材清瘦却不干瘪,一头干脆利索的短发,衬得轮廓硬挺,眉眼锐利。他和王真鹤并肩,在众随从围绕中疾步走进别墅。
王真鹤热络地拉着萧效的胳膊,道:“萧总,这位是钱总,他白天参加活动,先我一步上岛,刚才与他碰头,聊起萧总您也在这,钱总久仰您的大名,便停也不停地过来拜访了。如有打扰,还请萧总多多见谅。”
“夜深人静,打扰萧总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了。钱某生怕第二日您有别的安排先走一步再错过您,因此才厚着脸皮过来同您见一面,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萧效闻言低笑一声,客气道:“哪里的话,外头的都是虚名,只怕钱总特地跑来一趟,失望而归。进来坐会吧,喝杯热茶。”
王真鹤顺杆往上爬,拍马屁道:“寅彻,我说什么来着,萧总定会给你这个面子。”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到客厅,刚才还显宽敞的客厅因为涌进来一波人而变得拥挤,萧效把主位让给王真鹤,王真鹤又让给钱寅彻,钱寅彻也只是象征性推脱了几次,便坐下了。他坐下看到正对着主位的餐吧上放了碗面,似乎还冒着热气。
“可是打扰萧总吃宵夜了?”钱寅彻问。
萧效见他薄唇勾起,不知存了几分真心,几分实意,冷声回道:“没有,我已经吃过了。小姚,把吃的收起来吧。”其实也就吃了三分饱,萧效面色不佳,但还得强打精神应付这些瘟神。
“二位来这,有什么事大可以直说,不必忌讳旁的。话说起来,宋老板怎么没来?”萧效朝王真鹤和钱寅彻两人脸上来回打量,试图看出些他们刻意隐藏的东西,然而未果。王真鹤也还罢了,这个钱寅彻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深不见底,叫人捉摸不清。
钱寅彻这个人物,萧效多少听过一点儿,据说钱的父亲是个大科学家,后来改了国籍从政,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钱寅彻便是他的分身,打着企业家的名头,干的却是黑白两道间游走的事。
“没什么目的,只是知道了你在这,过来见你一面。”钱寅彻说。
萧效心里冷笑,觉得跟这些家伙太难沟通,你问他要做什么,总是得不到一针见血的回复,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气得他都想直接开口撵人了,既然没别的事就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子吃饭。
王真鹤倒是个会看眼色的,见萧效面露不耐,赶紧开口:“寅彻开玩笑呢,萧总别介意。”
“哈哈,真好笑。”萧效语气刻薄,又补了一句,“寅彻寅彻,你跟他倒是关系好。”
这话一出,饶是王真鹤身边木讷的魁梧保镖都愣了下,王真鹤试探着道:“原来萧总和钱总是旧交?”
钱寅彻没吭声。萧效一口回绝道:“我跟你是旧交也不能跟他是旧交。”
王真鹤没摸清萧效这话的意思,明明是说没有关系的话,听起来却更像是熟人了。他用眼睛余光去看钱寅彻,想从钱寅彻那边得到些许暗示,但钱寅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示意。钱寅彻是他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像这种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的主儿,怎么可能跟他一样时时刻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预备着讨好别人。
好在钱寅彻开口了,没让场子彻底冷调。他的声音不大,比起年轻人的音色,更显沉稳,一字一句都是慢慢的,“萧总说不认识,那便不认识吧。”
王真鹤听出,这就是两人认识且交情不浅的意思。他不甚在意两人之间又何旧情,既然他们彼此认识,那就不必再来回绕圈子,因此王真鹤把谈话拉回正事上,“萧总,我们此番来拜访,确实有事相求。”
萧效暗道,真是奇了怪了,往日里他独来独往,也没人上门来求他办事,怎么稍微冒个头就被逮住了,熟的不熟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跑来他面前求来求去,求个没完,他现在盘个腿打坐都能演菩萨去了。
王真鹤看萧效没有出言制止,那就是允许的意思,便接着说:“我们想借萧总家的航线一用。放心,不是白用。”王真鹤冲萧效比了三个手指头,您得七,我们留三。”
这应该是最高的诚意了。但萧效并没有高兴到哪儿去,让利越大,说明赚的越大,赚的越大,风险越高,萧家正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是一点风险都不愿意冒。都不用再接着听下去,回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借路这事太大,我当不了家。王总,您找错人了。”
萧效点到为止,给王真鹤一行人留着脸,因此没说得太死。王真鹤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懂,固执地说:“萧总,没您想的那么棘手,您是小当家,这点儿小事,不找您还能找谁呢?”
“两位老总的诚意我心领了,但萧家的路不外借,这是规矩,不论难还是易,萧家宁愿一分不赚,都不能坏了规矩。”萧效搬出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试图劝退王真鹤。他语毕瞥了眼坐在主位的钱寅彻,不料却被捉了个正着,钱寅彻追着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看过来。
正待萧效以为钱寅彻会开口说些什么接着说服他的时候,钱寅彻却把话题拉向了别处。“想来萧总听说了,夜里海上炸开了花,船沉了。”
萧效冷脸道:“沉了就沉了,与我无关。”
“哦?萧老总陷入叛国风波尚被监察,军方的船沉在了你萧氏继承人所在的海岛附近,你一句轻飘飘的与你无关,就能真的与你无关吗?就算之前与你无关,现在也与你有关了。”
“你威胁我?”萧效不由的高扬出声,指着钱寅彻的嚷道,“你什么立场你敢威胁我?姓王的不知道你是谁,你就真不知道你是谁了吗?别忘了我现在给你脸了!”
钱寅彻稳坐不动如泰山,“冷静些,别动气,这不是跟你和和气气谈事的么?”
“不谈了。明天你们去跟宋呈景谈去。”现在看来,王真鹤之前跟宋呈景透露的投资意向十有八九是个场面话,现在看到宋呈景跟萧氏走得近些,就把主意打到萧氏这了。
王真鹤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谈妥的,今天过来摸个底,能不能成还得慢慢磨才知道。意料之外的好事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钱寅彻跟萧效之间像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单靠他王真鹤一个人的面子恐怕难办成的事,有了钱寅彻的助力,或许就能成了。
王真鹤起身告辞,钱寅彻没有跟着一同离开,“王总,回见。我厚着脸多留会,跟萧总叙会旧。”
萧效瞪着大眼,看钱寅彻跟房子主人似的把王真鹤送走,又踱步回来坐到餐吧那,长腿松松搭在椅子上,脱掉硬挺的夹克外套,活动了一下肩膀手腕,曲起手指弹了弹面碗,问:“你晚上就吃这个?”
萧效深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终于平复下来,开口问:“你现在不该给我解释一下吗?我还叫你钱寅彻,还是叫你乔北山。”
“出任务的假身份而已,没什么可解释的。”乔北山找了双新筷子挑了口面,端详了会,最后放进嘴里。
萧效无话可说,但实在忍不住,“你什么癖好,吃人剩饭。”
“难吃。”乔北山放下筷子做出评价。
“你有毛病吧,面凉了肯定难吃,都坨了。”萧效白了乔北山一眼,他本来想着让姚金成热一下凑合吃了,现在是吃不了了。真想一拳把乔北山给撂翻,但也仅限于想想,他现在比刚才还要饿,出拳只怕会把自己先撂翻。
“赶紧滚,我不想看见你。”萧效气吼吼下逐客令。
“你可以答应借航线给他。”
“凭什么?”
“他活不到跟你签合同那天。”
“你们的目标是王真鹤?”
“不是,真的目标还没露头。”
萧效不再追问目标是谁,这种出来就要送人头的,没必要知道他姓谁名谁。况且他不认为乔北山会把这些告诉他一个无关人员。
“你这里有Alpha的信息素。”乔北山说。
“拜你所赐,刚才进来的全都是Alpha。”萧效没好气道。
乔北山哼了一声,“来之前就有,是你的旧情人宋呈景的。我好心劝你别去,你梗着脖子非要去,原来是有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的人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少往我身上扯宋呈景,我旧情人多了去了,你拿我打趣也轮不到宋呈景,我跟宋呈景早就断得不能再断了。”萧效说着说着拳头都攥紧了,必要时真得给他一拳,乔北山这家伙不吃点皮肉之苦就不会老实。
“假如我们的猎杀目标是宋呈景呢?”乔北山漫不经心问。
下一秒,乔北山的右脸颊就挨了一拳。
萧效怒不可遏,“假如你爹的!我警告你,宋呈景现在有个未出世的孩子,你少打他的主意。我不管你们要的是谁的命,宋呈景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宋呈景怀孕了?Alpha也能怀?”乔北山满脸疑惑。
萧效被气得头疼,兜手想再给乔北山一拳,但晕晕乎乎差点没站稳,胡乱拿手撑到吧台,但手滑没撑住,顺着下来撑到了乔北山大腿上。乔北山看萧效一个趔趄没站稳,伸臂稳稳扶住了萧效的腰,萧效不愿意被他碰,朝后挣扎了两下,乔北山怕他仰面摔倒,只得双手抓牢萧效。
宽大的手掌合在萧效腰上,萧效穿着薄薄一件衬衣,摸上去若有似无的,一时间两人都像被彼此的体温烫到,神色有一丝不自然,但乔北山没有松手。
乔北山稍一用力,将萧效托起来坐到餐吧上。不知因为刚才差点摔倒引起心跳加速,还是因为身体骤然悬空导致的生理性紧张,萧效呼吸声很重,单手揪住乔北山的衣领,越攥越紧,乔北山也不挣扎,任由萧效扣着他颈侧命脉。
乔北山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问宋呈景怀孕问的有多么愚蠢,显然不是宋呈景怀孕,而是宋呈景有了自己的Omega。而萧效反应这么大,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萧效对宋呈景还有念想。乔北山想到这里,心绪愈发混乱,学生时代他亲眼目睹萧效和宋呈景在楼下亲吻的时候,心里并无大的起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想起一次这个画面,心里无名的怒火就多了几分。就算他宽慰自己,萧效本来就是爱随处撩拨人心弦的混蛋,也难以唤回理智。尤其是,同样都是被萧效招惹到的人,萧效对他没有半点好脸色,对宋呈景却是恋恋不舍,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
被萧效揍过的脸颊开始发烫,疼倒是不疼的,就是烧得慌。
“放开我。”萧效在乔北山手里扭了几下腰,没挣脱出乔北山双手的桎梏,“放开!”
“宋呈景有了自己的Omega,你还巴巴的来人家的地盘,萧效,你可真是深情啊。”
“我来之前不知道!”萧效喝道。
“知道了以后心里难过得不行吧?宋呈景的Omega比你漂亮吗?呵,总之,肯定比你脾气好,比你专一,比你忠诚。”乔北山的手越收越紧,勾唇嘲讽道,“人家的Omega都怀孕了,你还阴魂不散地追来追去,还要打着萧氏的旗子给人家撑场子,你贱不贱呢?我点到你的心窝子里你不乐意了是么,这一拳不该落我脸上,改落你自己脸上,把你给打醒了才好。”
“松手!”萧效腰上越来越疼,乔北山的手劲忒大,怕是已经被他掐青了,“松手……疼。”
乔北山骤然放手,后知后觉到自己失态,萧效眼尾泛红,快要疼出眼泪。本来没吃饱心里就烦,还被乔北山扣上一定大帽子,萧效都不知道该从何处给自己辩白,后面想了想还是算了,无论他说什么,他在乔北山眼里已经劣迹斑斑,洗白不了。
两人终于分出距离,姚金成似乎早就在暗中窥探,此时趁势跑出来,大呼小叫地问萧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再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萧效有气无力道,“做好送到我房间。”
萧效斜了眼乔北山,吐出两个字:“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