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一只老鼠溜进了我们地盘。”
“噢？”病床旁祁先礼一身西服，双手搭在桃木做成的鸠杖上，寡瘦的死人脸上有着一双更为阴厉的眼睛使所有人不敢多看一眼。只是整洁的西服领子边缘却冒出一角突兀的蓝白条纹。
男人畏畏缩缩说出了后半句：“跟丢了。”
“有意思。”
自家老板居然没有生气，男人悄悄抬眼，却见祁先礼正半阖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顿时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喉咙不自觉地滚动。
“七天，我要见到人。”
笑着发出的口令却带着刺骨的冰冷，男人点头哈腰后步伐凌乱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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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去哪？”苏晓羽一大早就被祁婉带出警局，也没有说其他的，她知道祁婉不会做和案情无关的事，但还是心有疑惑。
“昨天晚上我看了你整理案情分析，很不错。”祁婉顿了几息，“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查什么，刘远的案子不能当成一个独立的案子来查，这不是出于我的私心，具体的原因等你见到人后就知道了。”
“好的。”
速度在祁婉的手下又提了上来，车厢内重新归于平静，另一边的祁妍和简琳钰也已经出了酒店。
四人同时出现在茶馆门口，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祁婉旁边的人。
“同事，苏晓羽，我妹祁妍，大学同学简琳钰。”祁婉言简意赅，其余三人点头微笑示礼。
“这些年还好吗？”祁妍有意带着苏晓羽先行一步，祁婉自然而然慢下步调和简琳钰一致，面对好友的问候祁婉心里一个咯噔。
“还好。”眼前的人已经比她高出许多，干净利落的短发和削瘦的脸让祁婉心里的愧疚感又蔓延上来。
“你不用对我的事耿耿于怀，我还得谢谢你帮我给父母保留了最后的体面。”简琳钰知道她这些年也不容易，也看出了她的故作轻松，“这次，你不是孤军奋战了。”
“嗯，谢谢你。”简琳钰的话驱散了她心里的阴影，她确实害怕，害怕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查无所获，最后不了了之，可正如简琳钰说的一样，这次不一样了，她有孙静雯那样睿智的上司，有苏晓羽这样率真的搭档，还有简琳钰和祁妍。
“你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啊。”祁妍没大没小的口吻把她从自我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落座后，服务生给四人各上了一杯茶，祁婉订的是雅间，本就清幽的茶馆包厢里更显静谧，适合谈事。
“我刚刚接手了刘远的案子，新的线索指向他的死是有人故意做的，这是详细资料。”祁婉从公文包里拿出资料递给对面两人，祁妍兴致缺缺喝起了茶，简琳钰把文件接过细致地看了起来。
“刘远的案子有三个突破口。第一，车祸那天，有人把他家里的酒和不能食用的药酒调换了；第二，我在交通局的时候听人提到刘远早些年压死过人，但却没受多大惩处；第三，刘远死后眼角膜疑似被捐用给何章杰。”
简琳钰简单看了前两页，了解了刘远的死后就停下来听祁婉的分析。
“第三点，我们曾经去查过，行不通，现在唯一可以着手的就是第一和第二点。”祁婉说后半句的时候看向了放下杯子的祁妍。
苏晓羽时刻关注着祁婉的神情，她也顺着祁婉的目光看向对面，这样一来引得简琳钰也偏过头看了过去。
“咳咳咳，我会说的，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像审犯人一样。”祁妍向罪魁祸首投去一记眼刀。
“酒的事情是我做的。”但是车祸不是。
“我查过被刘远撞死的老人，叫易轩泽。”简琳钰和她对视，祁婉摇了摇头，“易轩泽是子州本地人，早年丧妻，有个女儿，女儿成年后几乎和家里断联，除了易轩泽死的时候回来了一次。”易潇雅籍地在关坪，不可能和他有关联。
“你没有去易轩泽家实地走访吧？”祁妍突然冒出一句，言语间有些小得意。
“不是有你在吗？”祁婉确实还没来得及去实地调访，可在推出祁妍的时候她就知道没有这个必要了。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也齐齐看向她。
祁妍回过味来这是在钓她呢，幽怨的眼神看向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易轩泽还有个养子，是个哑巴，村里人都知道，但是这个哑巴没有上户口。他的女儿成年后悄悄回来过一次，未婚先孕生了一个女儿。”
祁婉眼神一闪，刚刚被否定的想法又重新衔接起来，简琳钰也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两人眼光短暂相会后又重新看向祁妍。
“易轩泽怕传出去对自己女儿名声不好，就让哑巴在村里演了一出戏，于是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女孩是哑巴捡来的。易轩泽死后哑巴一个人抚养女孩，直到女孩12岁的时候，村里人发现哑巴和女孩突然一起消失了。”
“这个女孩为什么没上到易家的户口？”
“你怀疑刘远的死是这个哑巴做的？”
苏晓羽和简琳钰同口异声地发出疑问，而祁婉却直接肯定地说出这个女孩的身份，“这个女孩是易潇雅。”
大学的时候，祁婉从来没听见易潇雅提起过家里人，而易潇雅死后，祁婉忙于简琳钰的事情，等她去给易潇雅准备后事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被一个哑巴领走了，祁婉也试图寻找过，但也像简琳钰的案子一样无踪无影。
苏晓羽看了一圈，祁妍眼里像是了然一切，简琳钰眼睛瞬放大后又垂了下去，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正当她犹豫是否要开口的时候，祁婉替她解答了，“易潇雅，我的大学同学，在我大二的时候死于一起医闹事件。”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祁妍也挺佩服祁婉的，正常人脑回路不应该问易潇雅或者哑巴的事情吗？只有她这么揪着自己不放，铁了心的要把自己的底细全部摸清。
“正如你说的那样，史智兰的东西在我手上。”说了的坦白，祁妍也不藏着掖着了。
苏晓羽一脸懵地看向祁婉，和她表情如出一辙的还有简琳钰。
“史智兰，是在医闹案发生同期的‘鸢尾花案子’的半个真凶，，所谓的鸢尾花案也就是网络自杀案，史智兰在贴吧上利用心理学知识诱导悲观主义人群自杀。”
“仅仅是依靠贴吧，做不到这样吧。”简玲钰从她口里的‘半个真凶’就知道这个事情不简单，苏晓羽也总算知道来的路上祁婉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你猜想的不错，史智兰是难得一见的计算机天才，她独自研发出了一个软件，这个软件不仅能避过网警的追查还能随意连接各种设备并更改内容。”
“警局的资料也能任意读取吗？”苏晓羽瞪大眼睛，两条眉毛像天牛的触角一样上扬。
“刚开始的一年还可以，后来网络技术越来越进步，只能做到连接读取普通人的设备了。”
“所以哑巴的身份你查到了？”祁婉又把话题调转回来。
“哑巴叫徐忠，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左眼瞎了，小指也断了。”
“我我我，交给我去查。”苏晓羽迫不及待打断祁妍主动请缨。
祁婉看了眼她没说话，又朝祁妍微点下巴示意继续。
“孙处长去调访刘远家的时候被徐忠跟踪了，我略微做了一点点手脚。”祁妍眼里带着狡黠从食指和拇指的空隙中向祁婉看去。
“不要卖关子。”
祁妍放下手白了她一眼，“我拿到他手机了，他在肖建德手下做事。”
“这个我知道，我小姑孙静雯也在暗中查他，现任陵市公安局局长。”苏晓羽语气轻快地替简琳钰解答。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一早去上报警察？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为什么？”尽管祁婉克制地压低了声音，可字句里的质问和音量陡然提升暴露了她的情绪，看向祁妍的眼神也像带着利刃。
简琳钰和苏晓羽对突然生起的火药味感到莫名，一个欲言又止地不知道怎么劝解，一个端起茶默默喝着偷偷打量祁婉。
“因为我想查清柳姝姐的死因。”
一句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破开来，祁婉收起了浑身的刺，转而淡淡地看着她，“那你这些年为什么还要帮肖建德？”
“我不是帮他，我是帮那些有冤没处诉的普通人，那些得不到公正对待的底层人。”祁妍想到了死去的魏婧玲，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你大二那年林瑶娟死的时候，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祁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知道了还要问，非要让人亲口说出来才罢休？”
坐在外侧的简琳钰和苏晓羽探出身，两人轻轻耳语，苏晓羽和她讲解大学教授自杀的案子。
“是，我是看见了，柳姝从林瑶娟办公室出来后不久就死了，这意味着什么你不清楚吗？”
“她不会。”祁婉对上她盛怒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她相信柳姝。
“你不是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吗？明明发现了所有事情的衔接点为什么不告诉孙静雯？”祁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因为你和我一样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心里也清楚，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