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暗真带着她到了小区喷泉前的巨石上坐下，凉沁沁的，林暗看她一眼：“我挺生气的。”

林回音坐下就想躺下，听见才说：“因为我叫你弟弟？”

林暗起身，往前走几步回头，示意她也到这个长椅来，回音跟着坐下，林暗看她，这件不知道什么红色的裙子让林回音白得惊心动魄，林暗劫后余生地叹了口气。

“是，也不是。”

林回音兴奋着：“那你能喊我姐姐吗？多叫几遍？”

“小时候我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爸妈要出远门赚钱，很多次他们都是悄悄走，不让我知道。有一回早上四五点吧，我起来上厕所，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连我奶奶也不在家，我一个人怕得不得了。”

“那时候你多大？”

“小学三四年级？记不清了。”

“找不到人我就知道了，他们又走了，我一直都知道他们会走，平时就是不敢想，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有一天，我妈托人给我送了一只狗，两个多月的小金毛，附带着一口袋的狗粮，那是冬天，农村没有暖气也没有宠物医院，小狗来了好几天都在不停地拉肚子呕吐，有一天放学回家发现它不动了，当时我也动不了了。”

“不敢想，万一它死了怎么办，领回它的兴奋还在，受不住失去。”

“这种后怕刚才我又经历了一遍，我不敢想你和谁在喝酒，和谁说电话这头不过是个弟弟，我发现出了这间屋子我对你一无所知。”

“那狗最后是......？”

“活了九天，死了。”

回音没再说话，酒醒了大半，林暗静等着，面对着她张开胳膊，回音靠着他钻了进去，脸正靠着他的肩颈。

“林回音，说你喜欢我。”

“林暗，我正难受呢，你还想着喜欢不喜欢这种事。”

“说你喜欢我，我就和你说，没关系，你经历的那些都不算什么，我带你见见不一样的。”

回音没说话，林暗摸了摸她的一团子头发，这件没看你穿过。

“嗯。这是镜湖今天送我的。”

“很好看。”

“王镜湖今天说我，怪我从不和她说自己，她都感受不到我。”

“那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她说的对。我确实很少和她说我的情况，总是她哭着打我电话，有时安慰着我还会嫌烦。不是经常嫌，就是一两次。”

林暗把她拉出来，除了眼睛还水着，几乎看不出哭过，想了想才说：“有一部分人，没有人爱，有一部分人，不会爱人，林回音，不被人爱很孤独，不会爱人也很孤独，如果你不让人感受到你，别人就永远不会想起你或喜欢你。”

“你应该柔软一点，多表达，喜欢就该说喜欢，说我喜欢你，你让我觉得很高兴，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但你对什么都很保留。”

“所以，你该说你喜欢我。”

回音想着这些虚情实感，听见林暗最后这句看他，呆了一会胳膊环住他的腰又抱上林暗，只是没说喜欢。

林暗回音回去时谢小沛还坐在外面，见他们回来起身把蜂蜜水给她，才说我可能下学期不住这了。

林暗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进屋了，回音吞了半杯问：“那你住哪？”

“我妈说她要陪读。”

“那倒是很好。”

谢小沛快要说不出话，看她又去接了杯水，说那我走了。

回音洗完澡放下头发，调好空调的温度，临上床拍了拍镜湖：“往里睡一点。”

回音的枕头给了镜湖，直挺挺的躺着总觉得不舒服，下床找了两件衣服折起来，镜湖翻身也直挺挺的，对着天花板说：“是失去一个人痛苦，还是要面对自己是一个人的事实痛苦？”

“你前男友吗？和我说说吧。”

“你先为我解开刚才的疑惑，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把那个人看得更重要就是前者，把自己看得更重要就是后者。”

“为什么他甩我，我不恨他，他在我心里依然很美好呢？”

镜湖没等回音说，自己接着说，这个我知道，因为他身上有难得的品质，有的男的故意说鬼故事吓人，有的男的知道你怕鬼，就从来不说，哪怕我和他吵架呢，我生气就指着他骂，他不生气，反而温温柔柔把我手指握进手里，我什么气都没有了，吵都吵不起来。

“我真希望你前男友不是好人，不至于让你分手了还记挂。”

“我见过那样的，就想要那样的，没有了，我还想把他追回来，但追不回来了。”

回音想了想，说和你比，我前男友简直不值一提，分了好几年，想起他我还是半点不后悔，我觉得他有病，他真的有病。

下雨天我给他送伞，骑个自行车颤巍巍打伞接到他，他叫着让我走，自己也跑了，一句感谢也没有，吵起来就说，谁让你送的？我让你送了吗？我已经淋湿了你还要再去淋？我们能因为我给他送伞吵得不可开交，吵到尽头我转身就走，他也从来没追过。

镜湖静了静：“你不爱他，还是他不爱你？”

回音想了想，想到了林暗，说都不是，我跟他都不太会恋爱，不会表达爱，总是硬碰硬。

“镜湖，我恋爱了。”

镜湖又翻个身面对她：“外面那个弟弟？”

“嗯。”

“和我说说。”

镜湖听得直感慨：“好家伙，你俩真够跌宕的，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多好的男生啊。”

“比如说，我单身一个人，知道单身是孤单，可我也怕谈恋爱，我怕谈恋爱把我变得又痛苦又孤单，何况我还要考试。”

镜湖没再说话，回音举起手机看，已经1:48了，想了想明天大概是学不起了，切掉早晨的闹钟，放下手机合上眼，没一会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