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看得很开，一男一女要点故事，看对了就是一个眼神的事儿。她知道自己的优势，男孩的追捧女孩的非议，足够她看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不同下她分得又很清楚，男孩的追捧里带着眼红，女生的非议里都是嫉妒，只是她从不回应。

青春期的女孩有一种无师自通的聪灵：这一轮轮的暗战和明刀，不在意才是最高级的胜出。哪怕是装，她也不想输。

如果把高三比作数学里的坐标系，根据属性和定位分个等级，她要毫无争议地坐进第一象限，林暗一样，他们横向竖向坐标永远都是正和正，耀眼的人会互相吸引。爬楼梯先抬左脚还是右脚，介意这个是庸人自扰。

林暗认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何雪第2次第3次喊门时，他视而不见，趴倒睡觉。何雪不气馁，将心比心，她觉得林暗这是在找她要过程。

她不知道林暗是什么样的男孩，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不了解的人，连面对都困难，又要怎么追？笨笨地学了惯常的把戏，只弄了一盒费列罗白球，情书夹在盒子里，盒子系上蝴蝶结，这样谢小沛不会偷看。

“你自己送。”

“你俩不是住在一起嘛？盒子又不重，举手之劳的事情呀。”

早操里体育课下，一群男生走着走着就能提起何雪，有的说她好看，有的说快别说了，她过来了！迎面而过谢小沛看得直到她走过，转头问他们一句话，她哪里好看？

“我是欠了林暗，还是欠了你？问问你同桌，她说我不喜欢女的，这事你知道吗？”

她同桌就是李落，李落冷了她许久，何雪清楚为什么，但不会道歉，她不觉得抱歉。如果李落一直这样没点心思，没有辨是非的眼，她不用，别人也会用。何况她也没有伤害她，透过她问句话而已，李落不会矫情，因为她缺朋友。

“那你告诉我地址，我不会卖你，问起来我就说找老章要的，我找林暗问题目，英语听写你做小抄，我可以让。”

“何雪你是不没被人骂过？”

吴威一直在底下踹他，谢小沛没管，林暗林暗哪里都是林暗，现在他还得处理林暗的烂桃花？我他妈又不属老鼠的，两头受夹板气。

“我刚说到李落了吧？李落说我和林暗是合情又合理，我没找你算账你还好意思要我做事？”

何雪走了，脸色不好，谢小沛快乐许多，吴威看着班长下一秒就能梨花带雨的后脑勺，不能言语地盯着谢小沛，发觉谢小沛是真真正正的不能欣赏何雪的美，直盯出了一脑门的问号。

“狗子，我问你件事啊。”

谢小沛扭头看他一眼，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有屁就放。

“你真不是gay吧？”

谢小沛动手捶了他一刮子，老子是gay也看不上你。

“那你还喜欢女人吗？”

“我实在没明白，哪怕你看不见何雪的脸，哪怕你不喜欢她，可你怎么能对何雪这样呢？怎么做到的？”

“我提了李落，她刚要是跟我道歉了，虽然不会帮她送东西，但也不会对她那样。”谢小沛看着桌上的物理试卷，对折又对折，折不动了才慢慢拆开，铺平才写下班级和姓名。

“我不是gay，我有喜欢的女孩。”

“你能帮我个忙吗？”她必须要知道地址。李落看着她，一个星期了她开口又是帮忙。三年下来她帮过她各种各样的忙，何雪身边总是有男生，李落从不打扰她，也不议论她，如果她对当时的男生没好感，就暗示自己，她会上去带走她。

何雪闪闪发光，非常显眼。一次次下来，李落迅速找到和她相处的微妙平衡：心甘情愿做她的陪衬。她已经修炼到很少嫉妒，真心为她鼓掌，留在她身边，模仿、学习、等待超越。

“不帮。”

超越的第一课，就是拒绝。何雪冷笑出声，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谢小沛就算了，李落都这么给人意外，让她心烦。

下午两三点，回音刚刚结束了一章文化常识的背诵，满脑子的知识给她自信，可以做真题了。手机突然唱起来，是视频邀请，回音福至心灵，应该是林暗，不是，是林回心。

她没挂，也没接，静静等林回心自己放弃，她不要再接这些电话，如果家人不想了解她的痛苦，她起码还有拒绝的权利。又想到了林暗致命的问题，没办法不想。

“林回音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锁到房间里的？”

她说话很多年了，又是搞翻译的，专业使她能准确地化思维成语言，起码要说出人能听懂的话，但她张开口，情绪和事件翻错，人却哑了。她想到书里的一句话：有时候听不见别人的声音，自己也叫不出声，就在寂静里面坏掉了。

可林暗突然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听不到的？你为什么叫不出？你寂静的坏掉多久了？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少，回音看着看着总觉得一个人寂静得快要蒸发掉，翻了翻微信，给镜湖打了个电话，王镜湖没接，林回音叹气，也是，大家谁不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