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校园每个角落，梧桐树的影子斑驳地投在红砖教学楼上。薛澄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调整着学士帽的角度，耳边是秦时月喋喋不休的叮嘱。

"头再往左偏一点...不对，太多了，回去一点...好，就这样！"秦时月蹲在地上，举着相机，"三、二、一——毕业快乐！"

快门声响起，定格下薛澄学士帽飞扬的瞬间。她跑下台阶查看照片，学士服宽大的袖子随风摆动，像一只即将起飞的鸟。

"拍得真好！"薛澄凑近相机屏幕，照片里的她笑容明亮，眼神坚定，与一年前那个为爱情哭泣的女孩判若两人。

"那是，我可是专门买了新镜头。"秦时月骄傲地拍拍相机，随即叹了口气，"真快啊，四年就这么过去了。"

薛澄环顾四周——校园里到处都是拍照的毕业生，有人欢笑，有人落泪，有人拥抱，有人告白。四年前，她穿着白色长裙匆匆跑进阶梯教室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

"木瑶和书悦呢？"薛澄问。

"木瑶去拿毕业证了，书悦..."秦时月看了看手表，"她飞机是明天早上的，应该还在宿舍收拾行李。"

薛澄点点头。周书悦明天就要飞往澳大利亚开始硕士课程。

"对了，"秦时月突然压低声音，"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宋泽鹏。"

薛澄的手指微微一顿，但很快继续整理着学士帽上的流苏："哦？他来学校干什么？"

"嗯，不知道。"秦时月仔细观察着薛澄的表情，"你...没事吧？"

薛澄抬起头，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片坦然："能有什么事？都过去了。"

这是实话。自从那次比赛后，薛澄再没见过宋泽鹏。听说他工作表现不错，已经转正了；也听说他和那个叫鹿晚晴的女孩走得很近。但这些消息就像风吹过耳畔，留不下任何痕迹。

"薛澄！时月！"李木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穿着学士服跑来，长发在风中飞扬，手里挥舞着一个信封，"我考上了！区文化馆的事业编制！"

三个女孩抱在一起欢呼雀跃，引来周围人善意的目光。李木瑶激动得眼眶发红：

"笔试第一，面试第一，总分第一！天啊，我居然真的考上了！"

"我就知道你能行！"秦时月捏了捏她的脸，"庆祝！必须庆祝！"

"今晚宿舍最后一夜，"薛澄提议，"我们叫外卖，开睡衣派对，就像大一那样。"

"带上这个！"秦时月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红酒，"偷拿我爸的，就当我们的庆祝礼物。"

三人相视一笑，手挽着手向宿舍走去。路上经过计算机学院时，薛澄看到了宋泽鹏。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头发剪短了。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宋泽鹏突然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薛澄平静地移开目光，继续和室友们说笑着走过。那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那段曾经撕心裂肺的感情，如今真的只是一段回忆了。

宿舍里，周书悦正跪在地上整理行李箱，床上堆满了衣服和纪念品。见她们回来，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别告诉我你在为离开这个破宿舍难过，"秦时月把红酒放在桌上，"四年漏风的窗户，时好时坏的热水器，还有那张老是吱呀响的床..."

"闭嘴啦，"周书悦扔过来一个抱枕，"我就是...舍不得你们嘛。"

四个女孩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伤感。四年朝夕相处，一起熬夜复习，一起分享秘密，一起经历恋爱...如今就要各奔东西了。

"好啦，"秦时月率先打破沉默，"今晚谁也不准哭！我们要开开心心地告别！"

她拿出四个纸杯，打开红酒，给每人倒了一点："敬我们宿舍——大学四年最棒的遇见！"

"敬遇见！"四个杯子碰在一起，红色的液体晃动着，映出四张年轻的脸庞。

夜幕降临，她们像大一刚入学时那样，把床垫拖到地上拼在一起，挤在一起聊天。外卖盒子堆在角落，红酒瓶已经见底，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醺的红晕。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周书悦仰头看着天花板，"木瑶一来就把最靠窗的床位占了，说是要晒太阳美容。"

李木瑶拍了她一下："胡说！明明是你先选了靠门的床位，说进出方便！"

"澄澄最安静，"秦时月回忆道，"整理东西轻手轻脚的，我还担心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薛澄笑了："我当时可紧张了，你们看起来都好成熟，就我像个高中生。"

"结果最'叛逆'的就是你，"周书悦戳了戳她的腰，"偷偷参加舞蹈比赛，还拿了奖。"

提到舞蹈，薛澄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次比赛她获得了新人组第二名，被评委推荐到市里一家知名舞蹈工作室实习，毕业后就能转正。

"说真的，"李木瑶突然正色道，"澄澄，你现在跳舞的样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薛澄好奇地问。

"以前虽然跳得好，但总感觉...在讨好谁，"李木瑶思考着措辞，"现在你是真的为自己跳，那种自信和力量，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薛澄心头一暖。确实，自从彻底放下宋泽鹏后，舞蹈对她而言不再是表演，而是表达。工作室的负责人说她有独特的风格，已经安排她秋季带成人班了。

"你们知道吗，"周书悦突然说，"我申请到了昆士兰大学的国际卓越奖学金。"

"太棒了！"大家齐声欢呼。

"不过..."周书悦咬了咬嘴唇，"这一走就是两年，我会想死你们的。"

"视频啊！"李木瑶大手一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隔着大洋也能天天见。"

"就是，"秦时月附和，"说不定下次见面，你就带着金发碧眼的男朋友回来了。"

周书悦被逗笑了："那必须比你们家的都帅！"

"这个有点难，"薛澄故作严肃地插话，"毕竟冯谨和韩平舟已经把颜值天花板拉得很高了。"

笑声中，薛澄悄悄握住周书悦的手："不管有没有男朋友，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周书悦回握住她，眼中闪着泪光："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舍不得。"

夜深了，酒意和倦意一起涌上来。四个女孩肩并肩躺在临时拼成的大床上，像过去四年无数次夜谈后那样渐渐入睡。薛澄躺在靠窗的位置，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她想起大一第一夜，她也是这样望着月光难以入眠，既期待又害怕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四年过去，那个穿着白色长裙、容易害羞的女孩已经长大了。她经历了爱情的甜蜜与背叛，友情的支持与考验，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业，学会了为自己而活。

明天，周书悦将飞往澳洲，李木瑶要搬去单位附近的公寓，秦时月继续住在研究生宿舍，而她自己在舞蹈工作室附近租了间小房子。这间宿舍将迎来新的主人，她们的故事将成为校园传说的一部分。

一滴眼泪悄悄滑落，但薛澄的嘴角是上扬的。这是成长的滋味，苦涩中带着甜蜜，告别中孕育着新的开始。

清晨，她们送周书悦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四个女孩抱在一起，约定视频联系，承诺写信寄明信片。车开走时，周书悦从车窗伸出手挥舞，直到转弯处才消失不见。

回到宿舍，秦时月和李木瑶也开始收拾最后的行李。空荡荡的房间里，床铺已经拆掉，墙上撕下的海报留下浅色的印记，书桌上还有没擦干净的便利贴痕迹。

"这个给你。"李木瑶递给薛澄一个小盒子，"打开看看。"

薛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她们宿舍的钥匙，串在一个精致的钥匙扣上，扣子是她比赛时的舞姿剪影。

"书悦提议的，"秦时月解释，"我们每人复制了一把，作为纪念。"

薛澄紧紧握住钥匙，金属的棱角硌在手心，真实得让人心痛。这把钥匙曾经打开过多少欢笑与泪水，多少秘密与梦想，现在它成了一段青春的见证。

"谢谢，"她轻声说，"我会好好保管。"

下午，薛澄最后一个离开宿舍。她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在无声地告别。

轻轻关上门，钥匙转动的声音像一段故事的句点。薛澄深吸一口气，拎起行李，走向楼梯口。不必回头，她知道前方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着自己。

一周后，薛澄站在舞蹈工作室的镜子前，调整着新买的舞鞋。这是她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镜中的女孩扎着利落的马尾，黑色练功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姿，眼神坚定而自信。

音乐响起，薛澄开始舞动。每一个转身都带着力量，每一个步伐都踏在节奏上，每一次伸展都像在拥抱整个世界。镜中的身影自由而美丽，不再为谁的目光而改变，不再因谁的离去而动摇。

舞毕，薛澄微微喘息着看向镜中的自己，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学四年的故事已经翻页，而属于她的舞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