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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年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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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潇那天从陆离那回来之后就去见了陈昭,陈昭似是早就料到楚子潇会再次来见他。

楚子潇进了审问室,没有多说别的,只是问陈昭陕西如今情形到底是怎样。

陈昭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神情略带嘲讽,道:“怎么,楚司令终于见到城外的那些难民了?”

楚子潇盯着陈昭,许久才道:“你那日说的话我回去想了许久,你说的固然是实情,但你说了一半,藏了一半,我一直想知道你在隐瞒什么,直到今天见到了那些难民,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对吗?”

许是手铐戴的时间太长,陈昭一直在活动手腕,并未急着答话。

楚子潇也不急,他让人替陈昭松了手铐。

“多谢。”

“我能说的,那天都已经说完了,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昭的态度十分不配合,楚子潇却没有生气,他微微直起身子,换了另一边座椅扶手来支撑身体。

“陈先生记性不大好,你那日只是说了你替冯子炀倒卖鸦片,却忘了交代你和日本人的关系,又或者说,你主子和日本人的关系。”

陈昭闻言,眼神有一丝躲闪,虽然只是一瞬,但依旧被楚子潇看到了。

陈昭十分镇定,他摇了摇头,道:“楚司令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所谓的日本人只是我们当时拿来陷害你的幌子呢。”

楚子潇料到了陈昭会这样说,也没急着反驳他,道:“你说的这一点,早在我被你们陷害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那个被抓的日本人是你们安排的,对吧,你故意引导我们认为你和日本人有勾结,又故意让我们以为与日本人合作只是你们来陷害我的幌子,若是我不曾让勋诚去济南调查过,只怕也是要信了这件事,认为你和日本人真的没有牵扯。”

陈昭紧张地看了一眼楚子潇身旁的张勋诚,但不过瞬间,他便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笑着说道:“楚司令若真有铁证,为何不直接一封电报发到南京去揭发了冯大帅,何必在这里套我的话呢?”

“如你所言,我的确没有铁证,我所能查到的不过是大帅府接待过几个日本商人,那也没什么,商人嘛,生意而已,但你猜猜我在山东的码头发现了什么。”

陈昭听楚子潇提起码头,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的干干净净,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楚子潇。

楚子潇摸出佩枪,放在手上把玩着,一字一句地道:“我的人在那些运送物资的船上,发现了军火,日本人造的。我怎么不知道,山东什么时候和日本有了军火生意呢?”

陈昭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楚子潇没理会他,继续道:“前段日子你和我说,让我出兵济南,你告诉我这是剿灭冯子炀和西北军的好时机,我那时候想,冯大帅可真是养了条会咬人的好狗,这么快就要反过来咬他一口,可现在我觉得,冯大帅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条狗不光会咬人,还忠心耿耿。”

“你们的计划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让我替你想想,也许是你来到北平城的时候,或者是你替冯子炀倒卖鸦片的时候?嘶,不对,或许更早。陕西闹了这么大的灾荒,冯子炀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现在的局面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和日本人的军火生意持续了很久,他想当总统,日本人想从中国渔利,但冯子炀买军火的钱是哪里来的呢?是你们倒卖鸦片得来的,他明知道种植鸦片会使土地贫瘠,种不出粮食,但是他为了他的私心,就放任了这样的结果。你们算好了时间,引导着大批难民来到北平城,一旦北平出手救灾,粮饷必定不足,到时候冯子炀发兵,再有你和周望海你们这些人里应外合,北平城就是你们的囊中之物,我说的对吗,陈先生?”

陈昭疲惫的合上眼,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你们的计划很完美,这中间唯一出问题的就是严少白出手将我救了出来,但即使你被抓了,却丝毫不影响这件事的进行,甚至你还可以催我出兵,助你主子一臂之力。”

陈昭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你说的都对,但有一点,那一晚其实我猜到蒋家茗是你们派来的,但是我不想跑了,我太累了,城外都是难民,我每天晚上一闭上眼,都是那些人或饿死或病死或冻死的样子,我不想死,我不想让我的父母亲人都为了他们的权利陪葬。”

“所以你就要助纣为虐?”

陈昭痛苦地用手捂住脸,道:“在这世道,想活下去太难了,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许多事我不想做,可是我如果不做,我的家人就要死,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吗?”陈昭抬起头,盯着楚子潇,脸上浮现出苦笑,“像你这样的人,当然不会理解我,你楚司令从小锦衣玉食,钱财,权利,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在这世道要怎么样拼了命的才能换来一口吃的,一条命。”

楚子潇没心思理会陈昭,起身便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陈昭说,“你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没有用了,箭在弦上,你如果不想死,那就不要放救济粮,这样你的军队起码还能吃得上饭。”

办公室内,楚子潇靠在椅子上抽着烟,他平日极少抽烟,只有心烦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支,他一只手夹着烟卷,一只手翻着桌子上的账本,他从审讯室出来便吩咐人去让财政署的人把账本送到他办公室,那些人手脚还算麻利,楚子潇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没一会儿,他“啪”的合上了账本,烦躁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抓了周望海之后,楚子潇换了个信得过的人暂时接受了财政的烂摊子,再加上严少白的帮忙,如今楚子潇手里拿的是一份真真实实的账本,他没想到,北平城的亏空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如今别说打仗了,就连赈灾都是个问题。

楚子潇想了想,掐灭了手中的烟,起身,拿起大衣便往外走,边走边对张勋诚道,“我去趟孙连平那儿,你让行枚和正均来这儿等我。”

说起北平城的这位市长,他的存在感在北平城一众将领中可谓是十分低的,楚子潇刚到北平任职的时候也曾打过他的主意,可这人却是油盐不进,横拦竖遮的把楚子潇给挡了回来。楚子潇其实并不意外,早在南京的时候他就已经调查过孙连平这个人,孙连平其人家世不显,十八岁一个人跑到北京进了冯子炀的西北军效力,别人提起他就只是说他是靠着冯大帅一路提拔上来的,但他的军功却是实打实的,后来他曾去苏联待了一段时间,北伐结束之后,他就任职了北平的市长,升迁之快,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旁人都说他是靠溜须拍马上的位,楚子潇仔细看过他的资料,他上任不过一年,北平的教育还有经济都恢复得很快,并且在他任职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北平的贪腐之事少了不少,足见他是个做实事的人。只可惜楚子潇上任不久,他便称病在家,不再理事,说是抱病,那都是哄人的,说给外人听的而已,楚子潇曾让良争暗中调查过,孙连平年富力强,身体好得很,只不过他力查贪腐,戳了他老首长的肺管子,这才无奈卸了职,交了权,空有个名头而已。

楚子潇一路上想好了说辞,不过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果然是吃了闭门羹,楚子潇也没生气,孙连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了解的很清楚,他从不参与党政,也不掺和任何派系在政治上的争斗,是个一心做事的人,如今将楚子潇拒之门外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楚子潇对着出来回话的管家说道:“还得麻烦老先生替我多去回一趟话。”

老管家面上波澜不惊,道:“司令只管说便是。”

楚子潇沉吟片刻,道:“北平危矣,望怀山兄出手相助。”

老管家闻言一愣,他抬头看了楚子潇一眼,似乎对于楚子潇说出的这句话十分意外。

没一会儿,管家走出来,请楚子潇进去。

孙连平家在西长安街附近的松树胡同里,院子不大,但被打理的很干净,楚子潇被管家带着进了正屋,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方桌,几把圈椅,东边摆放着书桌,书桌后边是书架,上面很多书都有些磨旧,应该被翻了很多遍,孙连平正坐在方凳上围着炉子烤火,他着一身厚的灰色棉布长袍,是个五官端正的青年,见楚子潇进来,并没有客气地假意寒暄,只是很自然地抬头示意楚子潇坐。

“寒舍简陋,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江安兄的,江安兄方才在外边等了许久,天寒地冻,坐下喝盏茶暖一暖吧。”

楚子潇依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是寻常的花茶,没什么特别,能看出这孙连平确如传闻中一般节俭朴素。

楚子潇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孙连平见状,问道:“江安兄刚到北平任职时,意气风发,如今不过短短一载,却是如此愁容,不知江安兄因何事叹气。”

楚子潇起身,走到炉火旁,搬了一旁的凳子坐下,道:“怀山兄莫要见怪,我今日去了城郊,见到不少难民,如今喝到这热茶有些感慨罢了,快到年了,若他们也能吃上口热乎的,有个安身地方过年便好了。”

孙连平闻言,皱眉,道:“难民营一直就设在城郊,江安兄又不是今日才知,况且政府一直都设立专门的粥棚来放粮救济灾民,江安兄又是何出此言呢?”

楚子潇摇了摇头,面露无奈,道:“怀山兄久不闻窗外事怕是有所不知,今年的难民数量比往年多了两倍不止,政府事先并不知道,救济粮放下去,却是杯水车薪,粮食不足,天气又冷,许多人没挺住。”

孙连平闻言颇有些震惊,他疑惑地追问楚子潇缘由,楚子潇便将陕西灾荒,还有冯子炀倒卖鸦片,囤积军火,意图发动战争的事讲了个大概。

孙连平听完,面上有了愠色,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因为颤抖,杯中的茶水撒出了大半,他将茶杯重重的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哼了一声,颇为愤怒地道:“这个冯子炀到底要做什么,之前他阻碍我彻查贪腐之事,如今又做出如此行径来发动战争,他想做第二个袁世凯吗?”

“若非迫不得已,我也是不愿来打搅怀山兄的,只是如今情形不容乐观,这仗怕是不得不打,我如今在北平城根基未稳,此事带兵出征,就怕那些别有异心的人会按捺不住,到时就棘手了,只有请怀山兄出山帮一帮兄弟我了。”

孙连平听了楚子潇的话默默良久,他与楚子潇相识未深,远没有什么生死相依的交情,但楚子潇为何信他,他倒是也明白几分,孙连平用小棍拨弄着炉子里的碳,许久,他抬头望向楚子潇,道:“江安兄的意思我明白,北平是我和一帮兄弟拿命护下来的,我自然不会让它陷入泥沼,只是事情突然,具体要怎么做我还需要时间想一想。”

楚子潇点点头,“怀山兄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怀山兄了,先告辞了。”

二人客气了两句,楚子潇便驱车回去了,办公室里,刘启明和严少白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楚子潇进来刘启明抬眼,挑了挑眉,跟楚子潇打了声招呼,严少白起身,颔首,和楚子潇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什么事这么急啊,我这警察局还一堆事呢。”刘启明抱怨着,楚子潇匆匆把他叫过来,又不说是什么事,让他有些不满。

楚子潇替他们二人添了新茶,示意刘启明稍安勿躁,他将这两日以及他方才去孙连平那里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末了,刘启明疑惑地道:“你为什么会想到去找孙连平,他和冯子炀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他会不会和冯子炀里应外合,就等着瓜分天下呢。”

楚子潇闻言,摇了摇头,看向严少白。

严少白意会,开口道:“行枚说的在理,但江安不是行事鲁莽之人,他这么做必定是有他的考量的,孙连平此人早在我来北平任职以前就已称病卸任,因此我对他不甚了解,但有传闻他之所以称病是因为得罪了曾经的老首长也就是冯子炀,由此看来,传闻非虚。”

楚子潇这才点了点头,道:“正均说的不错,孙连平卸任一事我曾留意调查过,都说他出身西北军,是冯子炀一派的人,但我观其言行,却非趋炎附势之人,此人接手北平短短一载,其政绩之卓越皆有据可依,若非如此,我也今日也不会去找他了。”

听到这儿,刘启明不由得笑了一声,他瞥了一眼严少白,道:“那如此看来,这位孙市长的品行做派怕是和某人有些相似了。”

严少白没在意刘启明的打趣,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孙市长。”

“很快。”楚子潇边说边将手中的茶盏凑到嘴边吹凉,才慢慢喝了两口。

司令部办公室的灯亮了大半宿,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灯光映在地上,照亮了一地清冷,楚子潇出来时打了个冷颤,他看着呼出的白气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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