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潇手中紧紧握着枪，将陆离护在身后，但寡不敌众，终是被周望海的人擒住，楚子潇没理会周望海在说什么，他单膝跪地，即便被架住也努力挺直脊背，他盯着周望海身后的陈昭，道：“无论你们要做什么，冲着我来，要问什么，审什么也只管找我便好，陆老板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莫要动他。”

陈昭嘴角勾起笑容，微微颔首，对楚子潇道：“这个自然，司令不要担心，陆离是我师弟，我自会护着他。”

随后楚子潇便被周望海带走了，因为楚子潇身份贵重，所以周望海只是将楚子潇带回他自己的住处，让人看管了起来。

楚子潇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把玩着茶杯，严少白走进来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楚子潇抬头看了他一眼，招呼道：“来了。”

严少白坐下，道：“你怎么知道来的是我。”

“行枚素日与我交好，现下我出了事，他的处境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你不同，在他们眼里，你我早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对立面。”

“所以你才把我调了过来。”

楚子潇点了点头。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子潇拿过茶杯，替严少白倒了杯茶，“正均，外界传言你我不和，但以你我多年的交情，我想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不然你当初就不会那般轻易的把北平城的监察权交给我。”

严少白看着楚子潇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但这件事不能急，我得慢慢筹划，这些日子你就待在这，我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

楚子潇摇摇头，“不用管我，你去做就是了，必要的时候，把我押进审讯室也不是不可以。”

严少白没说话，他端起茶杯，低头喝茶，茶水有些凉了，许久，他才道：“打小你就是个有主意的，到现在也是。”

楚子潇遂是笑了，“所以我成了你的顶头上司啊。”

“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楚子潇的敛了笑容，十分郑重的说道：“我不在的日子，还要麻烦你替我护着陆老板周全，不要让我的事牵连到他。”

严少白有些狐疑的看着楚子潇，道：“你和那个陆老板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你似乎很维护他。”

楚子潇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不想平白连累他。”

见楚子潇不愿说，严少白也没多问，两人又聊了一会，严少白才起身走了，临走前又是让人将大门上了锁。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楚子潇靠在沙发上，他想起严少白问他的话，陷入沉思，他似乎从没有认真思考过他与陆离之间的关系，又或者说他从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只是知道，他很享受陆离在他身边的时候，一开始是被他清冷的气质所吸引，在他平生所见的无数人中，他从未见过如陆离一般淡然，平和的人，似乎世事都与他无关，一切人间俗事都进不了他的身，在他身边，总是有一种奇异的安宁，楚子潇总说时局未定，没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但在陆离身边，偶尔一次的风花雪月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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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严少白来到聚缘楼，门口候着的伙计将他请上了二楼的雅间，门一开，里面坐着的正是周望海和陈昭。

二人见严少白进来忙站起来，“严长官，幸会啊。”

严少白客气地寒暄着，他被让到了主位，他也没有客气，说着便是落了座，“二位今日请我到这来，不知所为何事？”

周望海与陈昭对视一眼，笑着对严少白道：“既然严长官问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瞒您说，我与陈兄是受人所托，来与您谈合作的。”

“哦？合作？敢问您二位是受何人所托？”

“自是阎长官与冯大帅，只是二位长官事情多脱不开身，没有办法亲自前来，还请严长官海涵。”

严少白心道，原来如此。

“周处长哪里的话，我又岂敢挑二位长官的不是，长官们有何事尽管说就是。”

周望海笑着点头，明显对于严少白的话很满意，他举起酒杯道：“咱们都是替长官们办事，为的不过是谋个更好的前程，今日咱们三人聚到这里是缘分，还请正均兄和陈兄满饮此杯，从今以后咱们三人便是一同办事，坐稳北平城。”

“好。”严少白遂是站起来，举起酒杯，与两人碰了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三人重新落座，周望海见时机差不多，才开始将话题引上正轨。

“要说少年英雄，楚司令原也是当得的，只是可惜啊，怎么就和日本人勾结上了，唉。”周望海边说边摇头，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严少白见此，心中不由得冷笑，分明是你陷害，却还要摆出这许多样子，真是装腔作势。

但他面上确是一派严肃，“我与楚江安之前在南京也算一起共过事，原本他家满门忠烈，他自己又有军功在身，我是高看他一眼，可没想到却也是如此不堪，竟为了一己私利，做出这等叛国的丑事，实在是令人作呕。”严少白说着，还摆出了一副厌恶的神情，仿佛和楚子潇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是啊，我之前也是听过楚司令的盛名的，都说他是少年英雄，在战场上骁勇无比，来北平的时候也曾真心拜访过，却不想他竟威逼我师弟，替他藏匿鸦片，和日本人勾结，做出这等事，只可怜我师弟，虽知此事不对，却无力反抗，还好他及时向我求救，我这才能与周兄一同揭穿这个小人的真面目。”

严少白看向陈昭，道：“从前从未听过陈兄的名号，如今一见，陈兄乃是有大气节之人，往后与陈兄一同共事，还请陈兄多指教。”

陈昭见严少白客气，却是丝毫不敢拿大，只是客气地道：“正均兄哪里的话，正均兄出身清流名贵，我是倾慕已久，能与正均兄共事，可真是我的福气了。”

“如今正均兄接手这件事，还请正均兄多费心了。”周望海道。

严少白点点头，“二位兄弟放心，也请冯阎二位长官放心，此等叛国小人，我必会严惩不贷，绝不手软。至于之后的事，我会发电报给南京，告诉委员长，二位在此次事件中的功劳，等庆功之时好处必不会少了二位兄弟的。”

周望海闻言，笑着道：“如此，那我就先多谢正均兄了。”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严少白佯装酒醉，与陈昭勾肩搭背着出来，他趁机往陈昭身上靠着，陈昭扶住严少白的胳膊结实而有力，全然不似他面上那般文弱的样子，临上车前，严少白与周望海和陈昭二人握手告别，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陈昭与他相握的那只左手靠近大拇指的掌心部分有一层厚厚的茧，他心下便是了然，只有打仗持枪之人才会在手上这个部位有茧，而且这陈昭明显是习过武的，严少白等到车开走之后，才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对前面的秘书简白吩咐道：“你稍晚些去把张勋诚带过来，记得隐蔽一点，别叫人察觉了。”

简白在前座，也未回头，只是道了声“是”。

严少白放下心，只觉得疲惫，拽了拽领带，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方觉得松快了些。

前面的简白透过后视镜看到严少白的动作，忍不住道：“你胃不好，以后这种场合酒还是少喝。”

简白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没等严少白说话，又是补上了一句，“最好不喝。”

严少白闻言，并未生气，只是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司机见状，并未感到奇怪，他跟了严少白许久，而简白跟了严少白更久，一开始他惊讶于简白对严少白的毫不客气，后来慢慢地就习惯了，听其他人说，这简白是严少白从死囚狱中带出来的，而简白的名字也是严少白给起的，自此之后简白就一直跟在严少白身边做事，平日里说话没大没小惯了，严少白也从不说他，很多事也是纵着，可以说如今在严少白跟前说话有分量的人不多，但绝对有一个简白。

简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亲自将张勋诚带到了严少白面前。

张勋诚事先得过楚子潇的吩咐，所以对严少白没有什么戒备，严少白问的许多事，但凡他知道的，他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严少白。

严少白问的大多只是关于陈昭的身份的，他知道，以楚子潇聪明，想必早就发现了这个陈昭有问题，也必定一早就去调查过陈昭的身份，只不过和他想到的一样，这个陈昭背后之人十分谨慎，竟是将陈昭的身份藏的一丝不漏，让他们无论如何探查都只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什么用都没有。

严少白沉吟片刻，道：“接下来这段日子你不方便在北平城露面，我派给你一些人手，你去一趟济南，调查调查姓冯的身边的人，那陈昭在他身边的时候未必用的真名，你查的仔细一些，不要漏掉。”

张勋诚点点头，“是。”

“还有，之前你们司令在北平的人手恐怕要借我一用了，尤其是调查处的人。”

张勋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严少白竟知道北平调查处的事，但转念一想，严少白想必已经见过师座了，这件事想必也是师座吩咐的，于是便将他平日里与良争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严少白。

严少白又简单跟张勋诚吩咐了几句，就让人将张勋诚送回去，还没等他将手中那杯茶喝尽，简白便走了进来，说门外有人想要见他。

严少白不由得失笑，他竟不知自己何事这般炙手可热，这一晚上尽是人想要见他，他揉了揉眉心，问道：“来人可说他是谁了么？”严少白想着若这人故意玩神秘，不肯自报家门，那就不见也罢，他如今疲惫得很，实在是不想再应付什么人了。

“他说他是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