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顶尖美人。但雅各布·莫纳斯特拉却永远无法拒绝让这个忧郁而英俊的青年男人跪在自己的腿间——这是一个总把PPT配色做得让所有人昏昏欲睡的傻瓜德裔,但你可以把他的脸颊贴在掌心,或者大腿内侧。当雅各布抚摸他的脸颊时,恍惚地觉得自己是在抚摸一只性情温驯的狗。最后,他的手指终于怀着强烈的觊觎之意,胆大包天地揉乱了那整齐的黑发,摩挲着温热的脖颈、耳根。
西里尔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左灰又绿的眼眸里面逐渐充盈起错愕的泪水。
他总是任人宰割……可他也早就应该习惯任人宰割了。
“你在害怕吗,”莫纳斯特拉柔声笑着调侃他,恨不得立刻在那张因恐惧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上一亲芳泽。
“西里尔,宝贝……你这个色厉内茬的雏儿(Little Chick)……”
“长官……您稍等。我还得找到我的抗焦虑药物……其实,我有在坐飞机之前服用抗焦虑药物治疗失眠的习惯。”
西里尔慌慌张张地向他的长官道歉。呵……往常他是从不会这样乖顺的。他甚至低垂下往日里绝情而倔强的脑袋,动人的眼睛含羞带怯地望着雅各布。
虽然听起来还挺不可思议,但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的确能够极大满足任何雄性动物无耻下流的虚荣心……雅各布不禁自鸣得意,心满意足,还以为是自己终于靠着耐心与诚意,赢得了这只乖狗儿的芳心哩!
于是他深陷于“同性情人”的甜言蜜语中,竟毫无防备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注意到自己那百依百顺的小宝贝已然慢慢地将左手伸进外套内衬,怀着极强的恨意慢慢掏出了一把勃朗宁手.枪……瞧瞧啊,这把假冒伪劣的勃朗宁手.枪。它已然被西里尔那一颗冷若冰霜的复仇心脏捂得温热,里面还装着满满当当的子弹。要是它的主人不小心失手了,它还能帮助他打上第二次、第三次……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是缩得那么小,几乎只能搁得下一支枪。彼时再学艺不精的初学者都绝不会失手。
此前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可是也再也不会忘记了……西里尔啊西里尔,这个该死的军医,西里尔·费德勒·席林,原来竟是个惯用左手的“左翼分子(lefty,左翼分子,有‘左撇子’之意)”……
他是左利手——这样的惯性思维害得上校又一次遭遇了灭顶之灾。西里尔,你学聪明了,将钢笔当做武器袭击了你的长官——可是你为什么不用那支有着精巧书本状外壳的限量版万宝龙钢笔呢?
大概是因为纯金的笔尖太软了,而钯银的笔尖很锋利,快得像一柄刀。很显然,西里尔两次都的确是想要、也完全能致他亲爱的长官先生于死地的。但就算上校再痴呆,也不可能把这次“钢笔意外”当作是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当时哪怕钢笔尖当时再往旁边倾斜一点,上校的颈动脉就要被割开,血流喷得像喷泉,然后一命呜呼了。
……哦不,往好处想,没准西里尔是因为太珍惜那支万宝龙钢笔,才不舍得用它杀人。
雅各布替西里尔编了个相当巧妙的理由。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不要立刻冲进那个诊所,把西里尔·席林的监护设备管子全部拔掉,再把锋利的钉子一枚一枚敲进他的手骨、关节。但要是上校知道了,西里尔曾主动地将那支珍贵的钢笔送给弟弟当成玩具,准会出于嫉恨,将这对苦命兄弟全部摧残、虐杀了。
即便如此,雅各布仍旧爱他。上校曾经无数次地重申自己的爱意,那不会因为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就可以改变的。甚至,也不因两次袭击就改变。
他甚至决定主动谅解西里尔·席林,并按照轻伤案件撤销了指控,这使得他的妻子布里吉特与他大吵了一架。这下,再轻信的妻子也不可能再次信任这位谎话连篇的丈夫。既然作案的是同一个杀人未遂者,她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将案件与三年前的那件联想在一起,可是又无法轻易得出一个合理的可靠解释——她那亲爱的好丈夫怎么会主动来到那个杀人犯的家里,遭到第二次伤害,却决定和解呢?她又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名字,西里尔·费德勒·席林,这个与她有着相同国籍的外科医生,来自伯尔尼州的格林德瓦小镇,是一个跟伊芙利特几乎同岁的男孩?
她不得不仔细思索起尘封已久的陈词,怀疑自己的丈夫是不是早早地与那位相貌英俊的军医发生了不光彩的婚外情。
这下,布里吉特必须正视起情杀的可能性,这让这位二十多年来都对丈夫之品行深信不疑的妻子感到极为受伤。一旦回想起那双左灰右绿的忧伤眼眸,布里吉特就知道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她在短短几天里长出了很多白发,最终,找了个借口搬去了父母家。
“我会很想你的。”布里吉特即将离家出走,雅各布依依不舍地拽住了她的行李箱。
“我需要冷静,雅各布。”妻子冷冷地说道,将手提箱拉得远远的。“你不也一样吗。”
“好吧,”丈夫执拗地答道,“我爱你,亲爱的。你记得早些回来。”
他坚信自己终会把妻子劝说回来的……早晚的事,布里吉特就是这样容易心软的女人。
可他仍感到心烦意乱,只想快些把怨恨发泄回罪魁祸首——也就是那个固执己见的西里尔身上。于是他索性再也不去想自己的妻子,反而跑去跟军队里的一帮老友寻欢作乐,试图忘却内心的烦躁。
雅各布的朋友们面面相觑,最后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还能怎么做呢,只好假装对雅各布的“风流韵事”充满同情!
想想西里尔那躲闪的眼神和沮丧的尬笑,实在是叫人忍俊不禁。这群高阶军人早就对他实施了残忍的暴行——「ONE AT A TIME」。当然,那跟爱或欲毫无关系,西里尔·席林本质上只是个严肃而木讷的瑞士佬,性吸引力甚至比不上最差劲的脱衣女郎。
他们只是实在好奇,这个能把雅各布·莫纳斯特拉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公主”究竟能有多使人欲罢不能。令人失望的是,西里尔僵硬得永远像只没上发条的钟,除了英俊的脸以外几乎是一无是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为了寻求快感才碰了他。其实,当时他们正在拿他打赌,谁能让这个冷若冰霜的树桩开枝散叶,输掉的人就要一人给赢家五十美元——五十美元不算多,但一人五十美元可不是小数字。
最后他们每人在军医那负隅顽抗的手里塞了五十美元,算作是对他的褒奖——好吧,西里尔的手甚至已经握不住纸钞,但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毕竟,在这群孔武有力的男子汉当中,没有一个能顺利将他从老式时钟变成风情万种的女人。
至于那位海明威式的美国硬汉,雅各布·莫纳斯特拉,他多半不会容忍背叛。他可是位忠贞不渝的好男人!如若知道怕羞又有洁癖的“第二妻子”不仅不爱他,甚至还不知廉耻地取悦了自己的无数位朋友,多半会极其残忍地杀了他的小宝贝!
雅各布尚且不便喝酒,于是他们就给他满满地倒上了果汁——嗬,那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袍泽之情。
“得了吧,雅各布。你只是对他的身子垂涎三尺。如果他真的算是你的真爱,前提也得是,就算他不是美男,也得是个美女。”利亚姆友善地与他碰了碰杯。“依我拙见,您应该把那个一惊一乍的东西先奸后杀、先杀后奸……”
理智、无知、正直,满足世人对于男学生的一切梦幻想象——只可惜在这样的时代里,理性毫无意义,唯有偏爱才是真理……
“诸位,”雅各布高高举起了酒杯,“上帝保佑,愿你们全都长命百岁。”
“干杯!也愿我们的罗密欧,雅各布·莫纳斯特拉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