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喧,今日初五,要去逛庙会吗?”一大早,霍宵就来棠生院找盛云听。
盛云听不好意思地挠头。她这两天终于悟到了术法的精妙,正是上头的时候,无心其它。
“嗯,可以啊。多会儿啊?”
“集市从辰时到酉时,祭神礼在申时初开始。”
盛云听默默听着,心里快速排列今天的日程表,“那咱们多会儿去?”
“现在?”
“……那啥时候回来?”
“酉时?”霍宵试探着回答。
“霍宵,是这样哈。”盛云听尴尬地笑了下,“最近我在跟师父学术法,就是说,能不能出去浅逛一下就回来?你觉得这庙会什么地方最精彩?咱们一起去看看就行了。”
霍宵黯然,但还是表示理解,“那就祭神礼吧,我未时正来找你。”
“好。”盛云听盘算了一下,白天有时间学习,还不耽误晚上出去办事。
这个安排她十分满意。
叶碎说祭神礼第一天是金神赐福,盛云听特地找了件金丝绣千蝶浅黄襦裙换上。
“师父,我穿成这样看着奇怪吗?”盛云听很久没穿亮色衣裳了,猛地这么打扮,她怎么看怎么别扭,说着就动手解带子,“太招摇了,我还是换回来吧。”
“换什么。”叶碎打量了她一番,转回头接着喂小黑,“过节就是要穿漂亮衣服。”
“可是看着太奇怪了。”
“奇怪什么。”叶碎放下筷子,看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别扭样,恨不成器地摇摇头,从衣柜里找出一个银灰色狐皮披风给她披上,“这样呢?还奇怪吗?”
盛云听往镜子里一瞧,感觉好多了,“诶?好多了!”说完,她给叶碎比了个大拇哥。
叶碎笑了,假装生气地拍了她后背一巴掌,“去去去,早去早回。”
盛云听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回头朝他挑了下眉,叮嘱道:“给我准备好夜行衣嗷师父。”
街上游人如织,龙游凤舞。
盛云听和霍宵并肩而行,左瞧右看,感觉自己眼都花了。
“真热闹啊。”盛云听感叹。她看着热闹的集市,又想起那两个小女孩和城南那些忍受苦寒的百姓,百感交集。
“有什么想要的吗?”霍宵低头凑到她,问道。
盛云听摇头,“没有。”
此时,小说言情剧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登场了——
“两位贵人,买几枝花吧。”小花童挎着篮子,手里捧着捧花,看着霍宵说道。
霍宵了然,给了她几颗碎银。
“花开锦绣,祝两位良缘美满。”小花童接过碎银,从花篮里分拣不同的鲜花,手速很快扎成一束递给霍宵。
“我也要一束。”在小花童退后离开前,盛云听及时说道。
小花童闻言,立刻开始扎花。
盛云听偷偷瞟了眼霍宵,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你刚刚给她多少钱?”
霍宵配合着她侧底下头,顺便手绕到她背后虚搂住她的腰,“二三两吧。”
随手给的啊?盛云听看了他一眼,然后忍痛从荷包里掏出三两银子递给花童。
“花开并蒂,祝两位百年好合。”小花童接过银子,把花束放到盛云听手里。
她看到自己这束花和霍宵的不一样,小花童特地给她放了束并蒂莲。
街上人太多,接踵擦肩。
霍宵带着盛云听往人不那么密集的街道走。
两边屋楼檐下挂满灯笼,照得路上亮堂堂,欢声笑语从四面八方扑来,冲散无处不在的寒冷。
酒楼二楼,盛云听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人头涌动。霍宵在她旁边,倚靠着栏杆,半搂半拿着一束花,姿容风流。
霍宵把花送给盛云听,“盛姑娘,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盛云听被酸腐气熏到了,一把把花抓过来,“好好说话。”
霍宵无奈地笑了,问:“喜欢吗?”
“不喜欢。”盛云听说完,抬头去看他,故意问道:“会怎样?”
“再送你别的。你想要什么?”她胡闹,霍宵也由着她。
“什么都能送?”
“嗯,只要我有。”
盛云听揶揄着瞧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花拍到他怀里,“送你。”
“我不要。”
“为什么?”盛云听惊讶得声调都高了一个度。
“她说百年好合。”霍宵瞟了一眼怀里的花,一脸嫌弃地推回去。
“百年好合怎么了?”盛云听不解,这不就是句简单的吉利话?
“百年!才百年!”霍宵看她实在不明白,终于忍不住强调道。
盛云听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无语失笑,“百年已经很长了。”
“长吗?一点都不长。”霍宵靠近她,眼中满是认真,“我爹和我娘,夫妻结缘四百多年,我大哥二哥他们也一直琴瑟和鸣。我肯定不会比他们差。”
“感情的事能这么比吗?你就能保证,我第二天不会移情别恋?”
“我娘说了,留不住媳妇是男子没本事。”霍宵神色隐隐透着骄傲,“我自认我比我爹和我哥他们都强。”
盛云听把花举高,遮住自己偷笑的脸。
“你笑什么?”
“你有没有你爹爹他们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比他们幼稚。”
“幼稚吗?”霍宵听到这个评价,欣喜道:“原来我爹说的是真的。”
“你爹说什么了?”
“他说在喜欢的人面前,不自觉就变得幼稚,让我们注意点,不要太无理取闹。”霍宵揪着花束的叶子,一双眼滴溜溜转来转去,像只小狗狗,“不小心把人家惹烦了,后悔都没地儿哭。”
霍宵的父母真的很有意思。
从目前的信息中拼凑出他俩的性格为人来看,盛云听遗憾自己没和霍宵父母有更多交流机会。
“在想什么?”霍宵看她注意力飘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想你父母。”
“嗯?”
盛云听把自己对他父母的印象和遗憾说完,不由叹道:“太可惜了。”
“嗯,他们真的很好。”许是想到父母,霍宵情绪明显低沉了些。
盛云听懊恼地掐了下自己,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霍宵的头,“没关系,好人有好报,他们下一世一定幸福美满。”
霍宵低头抬眼,模样乖巧,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少年时的他。
盛云听愣住,一瞬间眩晕感上头,身体摇晃着退了一步。
霍宵立刻扶住她的腰,乖顺尽褪,“怎么了?”
盛云听使劲闭眼定了定神又睁开,推开霍宵,摇头道:“没事。”
金色的火花自地表飞扬而起,盛云听回头,壮丽的火花占满整个视野。
祭神礼开始了。
四头似猪似牛的动物各背一角,将舞台稳稳背在背上往前走。
戴着面具的舞者一手执祭杖一手执青铜剑,在方台中央跳舞。围着他有八名舞者,各站一个方位,用舞姿表现拜神传统。
盛云听看他们从火树银花中穿过,缓慢向自己这个方向走着。
她回头朝霍宵后面看了看,“这个酒馆位置挺好,离终舞台这么近。”
“是。”霍宵应和着,表情有些骄傲。
盛云听注意力全在下面的表演上,没看他,“不是你专门找的地方吧?”
“是啊。”
“啊?”她只是随口一问,还真是啊?
不过也符合霍宵的习惯,这人出门就是一撒钱如洒水的人,不求省钱只求尽兴。
盛云听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肯定,“挺好,再接再励。”
舞台从他们前面缓缓走过,霍宵不动声色移了个位置,从盛云听左边换到她的右边。
“吃点心吗?”霍宵端着个小果盘回来,顺便把手里的茶杯给盛云听,“喝点水。”
盛云听接过来喝了一口,看着驮着舞台的动物问:“那是什么动物?”
“诸怀,传说中吃人的妖兽。”霍宵见她没有想吃点心的意思,又把盘子放回去,“这个是表演神明制服妖兽的故事。”
“原来如此。”看不懂一点,她就是看个热闹,“今日是金神,明日是哪个神?水神吗?”
“嗯。”
“果然。那为什么第一天是金神,有什么讲究吗?”
“传说盘古大帝拔齿化斧劈开混沌,死后身体化为日月山河,神明也从中诞生,所以第一天祭祀的是金神。然后按相生顺序依次祭拜,最后一天正好是土神——世间生灵的母神。”
“盘古大神是金神?因为他拿的斧子吗?”
“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故事都一样,但这个世界流传的神话故事和她原本世界还是有些细微差别。
盛云听趴在栏杆上,手托着下巴看祭祀表演,若有所思。
这几日她夜夜去皇宫转悠,调查皇宫机密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试探祝云奚的反应。
她带走祁月的事,祝云奚不可能不知道。她前两天又特地在她面前问起却尘,她就更不可能没想法。
可是不管是她还是小黑,都没找到丝毫破绽,甚至都没找到祁月说到的那个暗道。
“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不应该是水神吗?”安静了半天,盛云听忽然开口问道。
“水神?”
“嗯,商枯。”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生主神吗。
“商枯是……罪神啊。”霍宵不懂她怎么突然提起商枯。
忘了这回事儿了,盛云听恢复沉默,她忘了人们已经把商枯魔改了。
想着想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啊,很容易不知好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