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红炎已经快两个多月没有来看过我,看来他还是在生气,不过秋景只是说大殿下在忙而已。
冬天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了,除了那些常绿的藤蔓与松柏,庭院内的植物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
久违的,我居然做梦了。
梦里的是我原来的世界,而且还是冬天,整个城市银光素裹。天上飞的一片片的是白色的鸽子,教堂里朝圣歌的声音既空灵又高亢。
我看到我赤着脚踩在雪地里,脚印留在雪地上竟变成了一尾尾偏偏起飞的蝴蝶。
我也想和她们一样飞起来,可无奈身上太重了,仿佛就是千斤重的秤砣压得我喘不过气。
……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全身没有丝毫力气,口干舌燥的让我很不舒服。
迷迷糊糊的听见门外秋景在说话,语气听起来特别生气。
“内务府那群人真是太过分了!因为大殿下不来看姑娘就扣减咱们的吃食,还有太医院也是……明明姑娘生病难受得很,还不开药!”
“那也没办法啊……看着姑娘那么难受我心里也难受得很,要不我再去见见大殿下吧……”
“春景呜呜呜……可是我之前去过好几次了……那些侍卫总说大殿下政务繁忙没空见我……”
“那怎么办才好……”
对,我记得我感冒了……
可是因为练红炎没有来看过我,所以好像宫里的那些管事都不太把我放在心上。
这时春景走了进来,见我坐在床上,仿佛松了一口气又着急朝我跑过来:“姑娘您生病了还是好好躺着休息比较好。”
她扶着我,伸手接过秋景手中的茶盏轻轻地贴在我的唇边,“先喝点水吧,会好过点。”
我沿着茶盏边抿了一小口,暖乎乎的让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你们别想这么多啦……”我冲她两笑道,“这都是小事情,咳咳……感冒很快就会好的,不用担心我。”
“哪里好了嘛……您嗓子都哑掉了。”春景心疼的上前扶住我,“快点快点上床去躺着,奴婢再去给您烧点儿热水。等会儿泡一下吧。”
我没忍住笑了两声,却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秋景立马指责道:“还笑还笑!”
“因为,你们对我好温柔呀。”我抑制住强烈眩晕感伸手抱住她们,“没关系的,就算不吃药多喝点热水就好啦……”
“簪儿姑娘?”春景轻声道。
我感到全身好热,喘气也好费劲,倘若是睁着眼睛还好,要是闭上眼睛哪怕是只有那么一下,就会天地翻转的不停,那一秒钟我像是过了一年。
我能感觉到我把整个身体的力量全都压在她们身上,她们护得我很安全,于是我开始放松自己的身体,发现轻松多了,不知什么时候,不敢合上的双眼垂下了。
梦里的自己浮浮沉沉仿佛就如那漂泊不定的海藻,全身像是浸在水里一般,既难受又没安全感。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有意识着练红炎在我旁边,他不是生我气吗……明明我上次说的那么过分。我感到很疑惑,费力的睁开眼,好不容易对好焦距看清不少,可又感到一阵恶心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听到他很生气的指责她们:“生病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居然烧这么烫你们都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是不是?!”
之类的。
我想伸手想摸的脸,但是却抖个不停,让我很恼。
他捏住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冷冰冰的让我感到很舒服,我张了张嘴唇轻轻叫他的名字,可我实在没有力气,几乎没有声音,我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眉心拧得紧紧的,红宝石般的瞳孔就像夏日天边的晚霞,充满了柔情和小心翼翼。那温柔的眼神看得我脸红心跳。
他见我喘气喘得难受,把我抱了起来搂进怀里,接过春景手中的中药舀了一勺放嘴边吹了吹然后喂我喝。
我听他轻声道:“还好你鼻子不通,要不闻到这中药味肯定就不会喝了。”
我小小的咳嗽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担心我吗……”
他听罢有点生气道:“我会担心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
我不依,嘟嘴道:“你就是担心我。”
他看着我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低头用鼻尖碰了碰我的,略微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满腹深情,又离得那样近,简直让我头晕目眩。
我伸手轻轻捏住他垂在胸前的红发,嘴上喃喃地叫他名字:“红炎,再多陪我一会会吧……”
就一小会就好了。
他应了一声,声音那样软,犹如夕阳过后暖暖的沙地。
……
……
见着怀里的人儿好不容易睡着,练红炎着实松了一口气。轻轻把她放回床上,看着她小脸红红的,眼角都是泪水。只得伸手轻轻地拭去。
之前躺在怀里看着自己的样子简直让人心疼不已,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就像住满了全宇宙的星星,却因为感冒被水汽熏得迷迷蒙蒙的,既好看,又惹人怜爱。
身体也软绵绵的,那样柔嫩,说话小心翼翼的,看来之前给她摆脸色让她难过了。
练红炎之前还觉得自己给她考虑了那么多,这丫头居然还对他冷言冷语,说那些话来气他。
他给练红明说,她说他无法对她一心。
“兄长大人您是皇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她不这么认为,都怪您平时太宠她了。这么娇纵又想什么便说什么的性子实在不适合留在您身边。”
所以她就只是想让他只喜欢她一个人?
太傻了。
也太不懂事。
所以那短时间他才会那么生气,没有去看她,希望她能看清自己的立场。
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女人,还想跟他奢求什么?自己不过是利用她罢了,想要在皇宫过下去,就应该来认错,乖乖给自己服软,说她错了。
谁知道她居然这么犟?
可当秋景哭着跑来见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自家姑娘感冒好几天,发烧都烧晕过去了的时候。
他感觉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他才发现是那高傲自负弄得自己一叶障目,明明就是她单单看着自己都会感觉心都要化了,明明那么惹人怜爱,明明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
练红炎真的急了,见她全身冷冰冰的却唯独额头烧得那样滚烫,就像烧在自己心上一样。
“她烧了几天?”练红炎冷声道。
秋景抽噎了一下,糯糯道:“快三天了……之前只是有些身体不舒服有点生病而已。”
“怎么不吃药?”
“因,因为……”秋景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感觉着大殿下浑身都是低气压,咽了一口水缓缓地说出来缘由。
“是吗,他们都觉得,我不够爱护她?”练红炎伸手轻轻碰了碰靳簪的脸颊。
秋景没敢接话。
“红明。”
“是。”练红明答道。
“你下去查清楚,太医院、内务府哪些人这么阳奉阴违。”练红炎垂眼看着床上的人儿,“他们既然觉得我不爱护她,那今后就让她来睡我的寝殿,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要做些什么。”
练红明微楞,“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