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时出现的?”嘉月挠头,望着眼前不知何物的建筑。
“进去一探便知。”
“事出反常小心为上,你···还是随我身后吧。”翎玉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苗仙仙说的。
一间荒废的屋子,不大的地方到处都是蜘蛛网。
灰尘遍布,显得荒凉而颓废,墙壁上爬满青藤,脚下堆着的是破旧的香烛。
细碎的脚步声隐隐绰绰,不时传来。
几人环顾下来发现这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废墟,正中央则摆放着简陋的桌案,桌案之上立着一块木牌,刻着些许模糊不清的字眼,乍一看倒像是一座供奉的祠堂,只是不知是何人而立。
若说整间屋子里最值得考究的,便是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壁上,挂有一幅雅致的山水墨画,此外再无一处特别。
画中群山起伏若隐若现,朦胧而神秘。溪流蜿蜒流淌,流畅的线条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那水面泛着的微光,一则扁舟穿梭在群山之间,大大小小的房屋错落有致,野花也竞相开放。
有两小儿在草地上奔跑嬉戏,伴随着翩翩起舞的蝴蝶,右侧的白胡老人则坐在树荫下扇着扇子,悠哉品着香茶,另有一白面书生于凉亭席坐,身前石桌上摆着一局棋盘,抚摸间好似闲云野鹤。
正当众人聚精会神参透此画时,一阵呼救声袭来,“有没有人能听见?!救命!”
众人脸色忽地一变,面面相觑。
“这声音,怎么是从画里传出来的,听着像是···安宁!”
苗仙仙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燕安宁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试试是何玄机。”清梧指间聚力,灵力带起一阵阵风自下而上吹动了卷轴,但眨眼间这幅画又平平出现在眼前。
“没用的,看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又入了一阵,破此法需要找到它的阵眼才行。”翎玉话音刚落,画中就传来了女子分外惊喜的呼喊,“清梧!是清梧和仙仙吗?”
两人尚未来得及答复,身影皆是一晃,竟似道残影毫无预兆被卷入画中,变故来得之快连翎玉都无法阻拦,身边就只剩下嘉月。
画卷微微晃动两下,复又平静。
“师兄,莫不是太过邪门了,这下怎么办。”嘉月见状,不由得攥紧手中的剑。
翎玉神色冷峻,阴沉沉地站在画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其中。
不慌,慌则乱。
可他怎能不心急呢。
山水,小船。
老人,幼童。
最后是书生···忽地他眼神聚焦到一处顿住,伸手抚过那副棋盘残局,两指快速沾起一抹香灰,于棋局十字中心一点。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云雾散去,露出风雅的朗园亭桥,花草檐角,清雅素净颇有隐士之风。
湖心一亭端坐一男子,白衣胜雪宛若谪仙之姿,在他的右手边摆放着白色的棋盒,而他对面的人身着深色长袍,黑发飞舞随风翻涌,摄人的眸子流转间寒光如刃,那人的领口和袖口都严实地束着,似颇为文雅之士,给人以极致的反差,尽显一丝不苟。
“多年未有人与我对奕了,没想到来的人是你,真乃无畏之幸。”
那人开门见山,直报姓名倒是爽快。
可惜,翎玉并不喜欢这样的要挟方式。
“莫不是阁下认错了人,我们此前好像并无怨仇,今日之漩涡实乃无端闯入,还请高抬贵手放了我的朋友。”
“朋友?你指的是谁,是那几名女子还是那只半妖,倘若是他的话···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无畏愚昧,你们仙宗之人不是一向自诩名门望族,世代清流么,如今又怎会与妖为伍呢?”
翎玉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含着审视望着对面,注意到他表情的无畏拨弄起棋子,话里带了几分玩味,“噢,看来你还尚不知晓他的身份,原来如此,不知者无罪啊。”
“其实你的那位朋友,他···”
画中人又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话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黑子掉落到棋盘上的脆响,惊起寒鸦数点飞过亭上,却惊不散翎玉眉间的疏离,裹狭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阁下有话不妨直言。”
先礼后兵,言尽于此。
他没时间再同此人绕圈子了。
“公子别急,陪我下完这局,你自会了然。”
黑袖拂过,眼前已是半副残局,看得出来颗颗棋子都是精心布下的,这才构成了错综复杂的局面,两色交织,犹如阴阳两极相互依存,互相牵制。
翎玉目光坚定,仿佛能够透过棋盘的每一个角落,捕捉到最细微的变化,然而这微妙的平衡即将被横插的一只手而打破,眼下黑子是先手,而翎玉为白,依目前场上局势来看,白子必是下风,这是一道无解的棋局,大概率也会是必输的一局。
无人可破。
两人专注落子的瞬间,整个空间都凝固了,翎玉手指轻轻夹起一颗棋子,呼吸缓慢眉头微微紧锁,思考着下一步的最佳走法,此刻每一个细微的决策都关乎着整盘棋局的走向。
“下棋需得心静,无双公子。”
“唤我翎玉便可。”
他有条不紊地行着,丝毫不愿受那人的言语干扰。
“翎玉公子,看来你还是更喜欢这个名字,世人皆道你远离凡尘,自持疏离,能看穿一切虚妄,有如世间最难攀之峰,在下有一思虑暗藏心中多年,想要听听公子有何高见。”黑袍男子话说的急切,似乎不愿给他推拒的机会,“像你这样如此离于爱者,是否真的无忧亦无怖呢?”
“此话言重了,人若能脱俗,除非不入世,翎玉又有何自信能免俗呢,不过大道至简无欲则刚,放下执念才是放下枷锁,这便是在下的一点拙见,随意听听就罢。”他答完屏息凝神,全神贯注于棋盘,就在相谈间黑子又落下了步步紧逼的一子。
偏在这时空中鼓声震天,乐韵悠扬,湖对岸不知为何开启了一台戏幕,唱腔起伏变化莫测,搅扰着人心。
“看来这盘棋胜负即将揭晓。”无畏自觉胜券在握,竟是狂妄地扣上了棋盒。
“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