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鸟飞到窗沿上想看看他在做什么。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屋内的摆设，一张床塌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阁楼角落摆放着木制的桌椅，对面是熟悉的茶案，简简单单的布置，正如这个无欲无求的人。
本来还在单手支撑的翎玉，此刻改为匍伏在桌上，看来他真的很疲惫。只是都这么疲倦了，他旁边还摆放着一本翻开的书，苗仙仙还道他真是用功。
雀鸟蹑手蹑脚凑近一看，发现这是她的无名。面前这页是她没看过的部分，只有一半的图画。
苗仙仙今日来竹林练习时，拿的还是擅用的那根树枝，只是心不在焉地舞着一招一式，那把剑则被她原封不动的包裹了起来。原地停下的那刻，苗仙仙如梦初醒，没过多久果然看到了从竹林小径中走出来的翎玉。
她大步流星走到面前，手心朝上伸了过去，面无表情道：“我的剑谱呢。”
“怎么今日拿的还是树枝。”翎玉若无其事道
苗仙仙脸一沉低头不语，直接将剑谱翻到了中间一页，平日里从没有仔细观察过，心里打定主意后再看这画，她发现有些浓墨的地方好像还是未干的，苗仙仙指尖拂过，丝丝墨迹印在了手上。
“诶你···”翎玉见状不妙，试图阻拦已是来不及，剩下的话也只是堵在嗓子口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苗仙仙双眼瞪得溜圆，充满了不满和疑惑。
她咬牙厉喝，开口时声音还带着想象不到的颤抖，一把将书塞回翎玉停在半空的手里，“你个骗子！”
再也不要理他了！
苗仙仙漫无目的走在山中，心中五味杂陈，满心愤懑无法消除。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生气，许是觉得被人捉弄了吧。
“师妹！”
“仙仙师妹！”
苗仙仙哭丧着脸，闷头走路，忽然发觉身后一直有两道声音跟随，最后还是追上来了。
“你走那么快干嘛，我们两个都喊你好几声了。”
“嘉月师兄你有事吗？”
“倒是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清梧说师兄赠了你一把好剑，想着一观呢，欸？怎么没见你带在身上，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嘉月朗声道。
“我没带着呀，而且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现在唤不出来。”
见她情绪低落，表情古怪，庆云犹豫着开口：“可是剑用着不顺手？”
苗仙仙哭丧着脸束手站在一旁，无从说起，又难掩惆怅，期期艾艾道：“没有，剑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呀只是！试剑大会在即，你可别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呢，我们可都打算好要给你庆功了。”
“别给她压力了。”庆云看出她是有难言之隐，于是赶紧将慷慨激昂的嘉月拉走了，临走时朝她道：“你气色不好，注意休息。”
苗仙仙点点头，朝他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夜深，她又走向了那条林间小路。于玉石旁坐下后，她发觉这石壁和她手中的剑柄成色格外相像，在月色下都是莹亮碧玉的。只是剑主人的情绪不佳，难以融入这高雅的意境。
抱剑而坐，苗仙仙恍惚中好像看到了绝世独立的身影向她走来，待人立于她面前，她才发现不是幻觉。
来的人竟然是翎玉。
可这个秘密基地没有第三人知晓。
“我该叫你翎玉呢还是霜无？”她波澜不惊地开口，带着不怀好意，其实这个答案她也猜到了不是吗。
“骗你的人是翎玉，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霜无。”
“所以呢？有何区别。”
于她而言，并无分别。赠剑要假人之手，赠剑谱要冒名托姓，她的性格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行为。
“有区别啊，惹你生气的人是翎玉，原不原谅他是以后的事，可当下的霜无是无辜的，能否祈求得到一些你的和颜悦色呢。”
苗仙仙一时无言，只恨自己无从反驳起他这个谬论，“歪理。”
“等等！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霜无。”
霜无。
无双···
笨脑子，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苗仙仙气得用剑柄敲了下头，然后气便消了，因为被疼痛盖过了。
这剑柄就该打在他身上才好呢。苗仙仙边揉头边腹诽，长长的睫毛覆盖，从翎玉的角度看去委屈极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柔情，挨着她身旁坐下，两人平视着，“别气了，这剑你喜欢吗？”语气中是想象不到的温言细语。
“还行吧，这是你做的？”
“整理藏宝室时发现块上等的材料，顺手就放进炉鼎了，想着试剑大会总要用上，再者说这也是新弟子合该有的。”翎玉并未直言，而是欲盖弥彰从由头解释起。
她撇撇嘴，“又骗人，从前我就没有。”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成日里拿着一根树枝招摇过市，到处惹人笑话。
“那时不合适，如今时机已到。”
“什么时机，因为我现在找到了剑心吗。”苗仙仙很是纳闷，遂问道。
他的笑容晦涩不明，让人无法轻易读懂，转而向她提及了一个故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记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
这里？这里不就是长留后山吗。
“我来都没来过，怎么可能知道，更别提发生过的事了。”
翎玉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又像失望又似失落，他又出现了这样的神情，苗仙仙隐约记得他在金辰湖时也这样看过自己，那时她在岸边。这时的夜色又像是一层薄雾，轻轻覆盖在他的面容之上，再一次让人无法窥见其后的情绪波澜，“长留仙山的创宗者天如桀，或者你总该听过琰日剑，那是他的随身佩剑，千百年前天如桀就是在此地羽化的。”
苗仙仙听完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由得眨巴着眼睛四处张望，“这不像是个飞升的好地方呀，看着像荒地。”
翎玉指了指她身后的地方，“就在那，那里原先是个山洞，现在被碎石堵住了，不过他没有飞升，许是运气不好吧，能真的一跃成神的又有几人呢···”像是怕她追问，他干脆了当结束了话题。
目光所及之处她看到了那块玉石，苗仙仙顺嘴问道：“这玉便是那时就有的嘛，那上面的字是天如桀刻的？”
玉石上，长留仙山四个字隐隐发出温润的光泽，上面的字迹潇洒而飘逸。
“嗯。”翎玉轻应，不知是在回答她哪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