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苗仙仙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还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她干脆循着月色走出了门。

夜晚的长留仙山，仿佛被一层轻纱般的光辉笼罩，显得格外宁静。这些天白日往返于林间，她无意中发现，高处岩壁的山体之上立着一块通透的玉石，上面刻着‘长留仙山’四字，坐在峭壁边，可以俯瞰整个长留。

此刻她正在这块狭小的一方天地，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宁静夜晚，山林中的一切都如此和谐。

突然，这片美好被一个陌生之客的到来打破。

“来者何人？”

苗仙仙立刻警惕起来，眼前之人略微走近，月色下是一张陌生而平平无奇的面容，相较于这张毫无记忆点的脸，她更注意到此人犹如林间松树般的挺拔身姿。

“在下仙山内门弟子霜无，近来于林间悟道，不想无意惊扰。”

听他自报家门，苗仙仙也礼貌起身道：“师兄有礼，我是近期拜入仙门的外门弟子苗仙仙。”

“仙仙师妹。”

“···”苗仙仙不禁汗颜，“你叫我名字就行。”

“噢仙仙，那你也不必客气，唤我霜无也可。”

苗仙仙决定自动忽略他的话，“师兄未免太刻苦了些，都是内门弟子了，想必功力定然十分醇厚，为什么还要深夜来此悟道呢？”

霜无像是被她问住了，久久未发一语，他斟酌道：“就当是无病呻吟吧。”

“我时常在想···自己为什么入剑宗，这世间有人是为了匡扶正义济世救人，有的人为了能名垂千古，美名于世。”霜无眼中暗了暗，“你呢仙仙，你又是为什么来到长留？”

苗仙仙看着他真挚的面容，曾经编造的那些身世此刻却不好意思宣之于口，反正眼前的人又不认识她，夜黑风高，他也未必能记住自己长什么样，左思右想，她给了一个折中的答复。

“或许是天道要我来。”她仰头，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却又找不到方向。一切的一切都尽在意料之外，于她而言可不就是天意吗···

霜无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此刻夜空中繁星闪烁。

“霜无师兄，你知道何为剑心吗？”

他低头沉思，“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试着帮你找一找。”

苗仙仙疑惑看向他，抬手间他双指已掐起一片树叶，“假设这是我挟持的‘人质’，你要做的，就是将它从我手中完好的救出。”他拿着树叶在苗仙仙眼前晃了晃，神色认真，不像是玩笑。

苗仙仙立刻会意，试着理解他的意思，把这当作是一场正式的交手。身形矫健率先折下树枝，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挥向对面的霜无，这是她第一次运用自己学到的剑法。

月光斑斓的山间，风在耳边呼啸。霜无同样专注的神色，为这场对决增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氛，苗仙仙仗着自己擅用鞭子的灵活身法，将手中树枝与自己牢牢融为一体，招招占尽优势，可对面的人似乎极为熟悉她的出招习惯。

在树枝的舞动中，霜无总能巧妙地躲避她的攻击，同时也不失时机地发动反击，好几次苗仙仙都差点划破那片脆弱的树叶，只能小心着出击，战斗的过程也不得不被拉长，两人的身影在渺小的一方空地上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一炷香过去，他们依旧势均力敌胶着着。

他制不住灵活的苗仙仙，她也无法从霜无手中夺回完整的叶子。

“不行！我累了。”苗仙仙放下树枝大口地呼吸着，席地而坐。

“你累了，可人质就要死了。”

“唉～看来剑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苗仙仙此刻是真觉得，自己离强大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霜无学着她的动作面向而坐，笑道：“侠女切莫灰心，刚刚你我打斗时，你心里在想什么？”

想什么？她被问住了。

苗仙仙想起了墨离对她的形容。

从前在不归山，有人呵护她，族人敬重她。她只管每天天真烂漫，唯我独尊，就像一株带刺的藤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的防备心重，对待何人何事总是透漏出一种警惕，仿佛稍不注意被人冒犯就会露出身上的藤刺，一切都源自于内心深处，那份自我保护的执着。

从前她只为自保而活，此后身前再无人相护，她要做保护别人的人。

所以方才她的内心分明，她只想救人。

可霜无的防备太严实了。她怕，她怕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了那名‘人质’。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失去了意义，所以她第一次退却了。

见她沉默着，霜无收起了不恭的神情，左手拿起苗仙仙丢下的树枝，右手拿出树叶并在一起，“剑出手的那一刻，就有一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你是先要救人，还是杀敌？你若决心修剑道，终有一天会面对，这个无数剑修都曾遇到的难题，真正的厮杀分秒必争，一条鲜活的生命是否还会存在于世上，全凭剑者的一念之间。”

苗仙仙安静听完，她的神情专注，因为他的声音清晰明亮，仿佛能穿透一切杂音。

“剑心就是初心对吗？只要我的所想一直是最初所求，我做的一切就都是对的。”一阵寂静后，苗仙仙以为自己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是错误答案，没想霜无突然笑了，眉飞色舞道：“仙仙，我相信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剑修，感谢你的聆听，此刻我心已清明许多。”

“为表谢意，请你明日还能于此时前来，我有一剑谱相赠，望你能在试剑大会那天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