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不要光！我是见光死的植物！不要光！”石青坐在冰箱前抱头大喊。
江练：“……”
他好笑地蹲下去，安抚地顺着这人的脊背来回摸摸，一本正经地柔声道：“不要怕，这是月光，月光很柔和，不会把你晒伤的。”
石青捂着脸，张开一点指缝往外瞧，又立马合拢：“可是这么亮，月光不会这么亮！”
醉鬼还挺有逻辑。
江练嘴角止不住上扬，挪动身体挡在他面前，诱哄道：“因为今天是满月，是每个月里它最亮的时候，你知道的，月亮虽然比不上太阳，但它也有很大的能量，它可以这么亮的。”
石青慢慢放下手，露出一张红润润的小脸，他眼神空蒙，说着颠倒错乱的话，偏偏还坚信自己的世界。
“你说的有道理，嗯，对的，是这样的。”
他想站起来，脚还是软的，一动就往地上倒去。江练把他捞进怀里，宽大温暖的胸膛与陷进来的单薄身子完美契合，仿佛生来就是一个整体。
江练抱着人，感受到对方温顺的贴近，他低头轻轻吻了下怀里人的发顶，心底生出无限温柔。
“渴，植物要喝水。”石青指着冰箱说。
“好，我倒水给你喝。”
江练单手去开冰箱，见到里面的东西后怔了一下，好家伙，底下整整齐齐摆了五六罐啤酒，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买的。
当下江练也法说什么，拿了瓶水出来，拧开把瓶口凑到石青嘴边。
石青乖乖张开嘴，带着点甜的清水灌入口中，喉咙跟着上下起伏，他像是渴极了，双手去捧瓶子，江练却是不撒手，继续喂他，像在喂养一只小兽，小兽依赖地躺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喝水，这个画面一下击中他隐秘的内心。
江练略微失神，怀里的人突然不喝了，没打声招呼就移开嘴唇，那水一下子没收住，尽数往他脸上泼去。
“咳咳，要被淹死了！”石青惨叫着，双手慌忙把水瓶往外推。
江练连忙放下水：“对不起，是我没拿稳。”
他用手擦了擦石青湿润的下巴，那水沿着锁骨浸湿衣领，身上立即变得湿哒哒的。
石青抬起头，眼睛又红又湿，他又咳了一声，撇嘴不满地推开江练，自己晃悠悠地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你想做什么，我帮你。”江练跟着他。
石青把他拦在浴室门外，眸子水润，偶尔眼珠没有焦距，偶尔又格外坚定：“我要洗澡，你不能进来。”
“你这样子不好自己洗，我帮你。”江练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朵微红发烫。
石青严词拒绝：“男女授受不亲！”
江练：“我们都是男的。”
石青更是大惊失色，夸张地双手抱住自己：“男男更不行！”
他嘴里喊着救命，砰地把门甩上了，江练站在原地笑了一会儿，转身去拿换洗的衣服。
返回后，江练在外面等了五分钟，里头先是有声响，后来就没了，他敲门：“石青，你还好吗？洗完了吗？”
“咕噜噜……”
江练：“？”
他试着推门，居然没上锁，推开后就看见石青倒在马桶盖上，江练心下一紧，忙上前查看，把人上下左右看了遍，没摔到哪儿，也没洗澡，只是脸和头发湿了，估计是洗脸时直接把水泼到脸上了，手里还拿着牙刷牙杯，牙刷上没牙膏，嘴里含着一口水，不时自己咕噜噜一下。
江练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让人把水吐出来，又拿了毛巾给他擦脸：“石青，你喝醉后就变成三岁小孩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醉了以后这么可爱。”
哦对，以前他胃不好，不能喝来着。
“你现在是仗着自己身体好了，就乱来了是吧？”江练捏捏他的脸，先前阴沉的心情一扫而空。
石青眯着眼，摇头晃脑甩开他的手。
“起来了，先去睡觉，其它的明天早上再说，嗯？”
江练把人扶起来，石青一步也不肯迈：“我走不了，我是植物，没有腿。”
江练从善如流地把人打横抱起。
石青的房间挺大，东西不多，床是老式的木床，衣柜也是老式的，有一面墙那么大，就是木头颜色太深，看起来有点压抑。床边立着一个风扇，窗户边摆着书桌和椅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东西了，所有杂物都被主人收拾得很干净。
江练小时候进来过，已经许久没来了，一切都还和印象中的一样，他心情有些起伏，轻轻把人放在床上。
“衣服脱了好不好？都湿了。”
石青不脱。
江练哄他：“脱掉睡舒服，你刚才又是地上滚又是玩水的，都脏了，乖，好宝宝爱干净。”
石青噘着嘴：“我不是宝宝。”
可那模样不知多乖又多柔软。
江练受不了了，喉咙发紧，眼神克制地看他，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你不是我的宝宝是什么？乖，听话。”
石青紧紧捂着衣服：“我是植物！脱了皮就死了！”
房间里响起一阵笑声，江练好像从没这般愉悦过，末了他唇间溢出一声叹息，是他的，这么可爱的宝贝一定会是他的。
江练笑完，兀自去拉开衣柜，说：“待会儿我告诉你一个脱皮也不会死的秘密，现在先给你找衣，不，找套新皮。”
石青迷蒙的眼听到“秘密”两字微微睁大。
衣柜是六开门的，容纳量很大，江练拉开中间那层，正要伸手去拿，忽然腰被死死抱住，他刚要搭上伸在腰上的手，身后的人一顿使力——这点力气实在不足为道，连让他动一只脚的能力都没有，不过江练还是随他去了，身体一转，被石青推出去。
“秘密！不要看我的秘密！”石青双臂伸展，做护卫状站在衣柜前。
他脸上红晕未散，迷离的眼因害怕和恼怒倒显得亮晶晶的，如临大敌地瞪着江练。石青向来温和，情绪稳定，江练少见他这样激动的模样，双眼直勾勾的，想抱住他，亲亲那微微嘟起的红润唇瓣。
“我没有要看你的秘密，只是给你拿套衣服换一换。”江练好脾气地解释，见他这样又忍不住想逗一逗，“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石青，宝宝，你是我从一棵幼苗开始辛苦浇灌长大的，现在立住根脚了，学会瞒我秘密了，嗯？”
江练眯着眼勾勾他的下巴。
石青脸上的戒备转为迷茫，显然一下没能消化这段新植入的剧情：“是么……是你把我养大的？”
江练喉间溢出一声闷笑：“是啊，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胡说！”石青跳出剧情，坚定走自己的路，“我记起来了，我不是普通的植物！我每天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修炼成人了！我靠自己养活自己……”
江练几乎要忍不住笑倒在床上。
然而下一秒，石青接着道：“我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努力养大了他，今天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江练嘴角微顿：“收养了一个孩子？”
石青慌张捂住嘴，发出闷闷的声音：“秘密，这是秘密。”
江练眯了眯眼，不知该不该把这当成酒后胡言。
实际上，他一直觉得石青这孩子生得太早了，十七岁连大学都还没上，就搞出了孩子，关键是他的性子很稳，完全不像是会不顾一切偷尝禁果的人。
这一刹那江练想了很多，他本不该探究别人的秘密，可这是石青，他对这个人的渴求超过了界限，任何关于他的事都想要知道，在还未来得及思考的时候，问题就已经脱口而出：“石明修是你亲生儿子吗？”
石青依旧捂着嘴，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快哭了，他可以不答，可以耍赖混过去，可他脑子不清醒，像一个被植入了醉后吐真言设定的npc，玩家触发条件，他要作出回应，于是他摇摇头，再摇摇头。
江练没有放过他，反而上前抓住他的手，再问：“你说，石明修是你抱养回来的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石青哭了：“是，明修是我抱回来的，他不是我亲生的。”
这一刻江练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震惊、狂喜抑或是其它，他心情激荡，双目灼灼地盯着看起来有点可怜的人。
“他是谁的孩子？”
“学长……”
“你的学长？他的孩子为什么要你来养？”
石青脸上露出抗拒的神色，像想起了什么但不愿去回忆，他纠结地蠕动嘴唇，似在自我对抗，于是狠狠咬了下嘴唇。
江练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免得他咬伤自己。
“好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不问你秘密了。”
江练看了眼衣柜，按石青刚才的反应，也许石明修非他亲生子的证明就藏在里面。
石青眨眨眼，啪嗒掉着眼泪，江练连忙把他搂在怀里，上下抚摸他的背，温柔地哄：“别哭了，乖。”
石青蹭蹭他，声音闷闷的：“你是谁？”
“我是江练。”
“江练？”石青说，“阿练长大了，变坏了。”
胸膛传来轻轻震动，含笑的声音响起：“我哪里变坏了，我这么喜欢你……”
说到这儿，江练低头：“我问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再找个人结婚？不是因为对谁念念不忘吧？”
石青吸吸鼻子，伸手去擦脸：“我才不找女人结婚，不能那样……呜，你说好不再问我秘密的！”
江练心头震动，一个念头刹那浮现，强烈的狂喜涌上心头，他握着石青的肩膀，弯下腰，呼吸重了几分，浑身肌肉绷起，激动又克制：“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