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带着茶叶走了,临走前和袁秀避着众人交谈了一番,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郑恒派人去于府敲打了一番,又道:“若是于大人不能教导好自己的孩子,趁早再生几个吧。”
今日茶庄发生了这样的事,袁秀也没了开业的心思,送走了周叶之后,她就早早地关了店,和几人一同回到了郑府。
郑明棠回到院里,吴元香看到她,急忙迎上去,想要去拉她的手。
刚触碰到郑明棠的手心,她轻轻的痛呼一声,吴元香把她的手心翻过来,只见手心的皮肤里扎着好些木屑,吴元香心疼的看着她,带着她走到屋里,替她把木刺挑出来。
郑明棠深深吐了口气,拦住要离开的郑青云和蔺誉。
她说:“在我记忆里,娘从来没和我提过外祖母,外祖也没提过,像是不存在这人一样,但是外祖有一个珍藏的一个箱子,我以前贪玩,悄悄打开那个箱子。”
“箱子里有一个簪子,很是精巧,上面刻着一个字,现在想来,好像就是‘张’字,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或许周姑姑那位故友会是那簪子的主人呢?”
郑青云眉梢微沉,问道:“袁老爷子没和你们说过这事吗?”
郑明棠摇摇头:“没有,家中没有一人提到有张姓的人。”
蔺誉看着不远处交谈的袁秀和郑恒夫妇,不紧不慢道:“袁姨看起来也不知道,或许事情的真相要去问问袁老爷子了。”
郑明棠想到外祖那严厉的模样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手上的疼痛刺激的她微微抽气,吴元香手足无措,不敢再继续,郑明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继续。
郑明棠斟酌了一下词汇:“嗯,我外祖他比较……严肃,就是说一不二的人,我是比较害怕他的。”
郑青云轻轻抬眼,看着郑明棠:“表妹,你和那于荣是怎么回事?”
郑明棠感觉到手被捏了一下,她没太在意,翻了个白眼,大吐苦水:“我就在街上碰见过他一次,话都没说过,谁知道他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了上来,他已经骚扰我好几天了,今天更是过分,直接带着人要去提亲,谁知道他是谁啊,这么不要脸,不知道的以为他是钱吗?人见人爱的。”
说着她带着歉意看向郑青云:“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和大伯了,不然我和我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蔺誉安慰她:“像这样的纨绔子弟京城也不少见,于大洪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在刑狱司做官的亲戚才如此猖狂,你放心,他们之后不敢怎么样的。”
郑明棠缩回了手,低着头闷闷道:“但是……我和娘这样住在郑府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和娘商量过了,闲暇时日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不管是租啊还是买啊,至少在京城有个自己的房子,到时候还可以接外祖来京城。”
袁秀也有这个想法,她慢慢的和邓媛还有郑恒提了自己的想法,邓媛起先还有些不愿意。
“好好的搬出去做什么?这么大的地方还住不下你们吗?再说了,你们一走,我和泽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邓媛拉着袁秀说道。
郑恒也在劝:“是啊,我知道你是觉得住在这里不合适,但找房子这事急不得,你若决定了,我也派人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但也至少需要个一年半载的。”
袁秀红着眼眶,拍了拍邓媛的手:“嫂子,我和郑宏早已和离,叫你嫂子这是舔着脸攀关系呢。我和明棠住在这里多时,有些风言风语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不愿让你们平白受这冤枉,再说了,就算我搬出去了,我也一样可以来找你们啊,难不成,嫂子不愿意见我,要拿着棍子把我打出去吗?”
邓媛被这话逗笑了,她也不强求:“好好好,不过你们没找到房子之前就现在这安心住下,我啊是真把你当妹妹,也真把明棠当女儿看呢。”
郑恒在一旁直点头。
袁秀笑了笑,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如今生意好了不少,手里也攒了些钱,等遇着合适的房子就准备买一套,正好把我爹也接过来,让他老人家享享清福。”
树枝被风吹的乱晃,遮住了几人的身影。
蔺誉知道郑明棠在担心什么。
一个离异的女子带着女儿,时常是惹人非议的,或许郑明棠和袁秀也是听了一些,才想着要离开。
他从一旁的柜子里捞出来以前给她的药膏,递给吴元香,吴元香顺手接过来给她抹上。
冰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热感,很是舒服。
蔺誉没有直接说明,他只是装作无意提了一句:“有时候,外人的话听的太多了,或许会麻痹自己。你也不知道他们是抱着什么心思说出来的是吧?”
郑明棠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手,薄薄的茧子在手上显得格外显眼。
郑青云在走出去之前,回头对她说:“明棠,你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无论怎样,只要郑府还在,就能为你兜一份底。”
郑明棠抬眼望去,郑青云的侧脸在阳光下有些不清晰,她揉了一把眼睛,毫无征兆的留下了眼泪,吴元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拿出帕子替她擦着泪。
郑明棠边流泪边嘟囔:“药膏有点刺激……”
蔺誉和郑青云离开了,没有打扰她。
——
时间过得快,等赤瀛的使者团叮叮当当进京的时候,郑青云才发觉天已经变热了。
喝一碗解暑的酸梅汤在午后很是舒服,但是蔺誉不让他多喝,也不给他放冰块。
郑青云磨牙,却又拿他没办法。
宫宴设在明天,今日使臣和太子进宫拜见圣上,郑恒也进宫去了。
郑晏章此行是秘密行动,所以没给家中传信,因此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不过算算日子也快了。
百草居中。
陈郎中把碗中的梅子汤一饮而尽,砸吧两下嘴,又捻起碟中的糕点,三两口下肚。
蔺誉看着门外,几乎没什么人,他也就坐了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儿。
天热,即便他穿的轻薄,身上不免还是出了汗。
陈郎中闭着眼,老神在在的说:“年轻人啊,心火旺,心静则凉,心静则凉。”
蔺誉沉默片刻,把他手里的蒲扇抢走,用力的扇了两下,凉快了许多。
陈郎中换了个坐姿:“对了,小公子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吧?”
蔺誉边扇风边说:“没什么事啊?饭吃的挺好,觉也睡得挺好,身子看着也不错,怎么了?”
陈郎中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捋着他那没几根毛的山羊须:“没什么事就好,你要看好他,今年夏日,不要让他再生病,我给你写的药方你都给他喝着呢吧?”
蔺誉点点头:“喝着呢,什么时候能停?”
郑青云这些年的补药喝的没有小时候多了,不过还是好好养着,再加上一些训练,增强体质。
陈郎中捏捏指尖,算了一下:“明年,明年新岁的时候,那时候小公子也十六了。”
他话锋一转:“十六了,也该想想这男女之事了。不过我说大公子也都二十了吧,怎么还没娶妻生子的念头呢?郑大人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可都有他了。”
蔺誉回怼他:“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媳妇儿呢?”
陈郎中气急败坏:“好啊你个混小子,这么戳你师父心窝子是吧?”
“我没媳妇儿是我不想娶吗?那当然是啊!我要想娶的话,你早就有师娘了。”
蔺誉腹诽:你都快四十的人了,铁树开花也没这么晚。
陈郎中凑到蔺誉面前:“话说回来,你这小子也是啊,都十七八了,有没有心上人啊?”
蔺誉把他的脸推到一边:“没有。”
陈郎中撇撇嘴:“没意思,哦对了,我看郑大人也不像是会给他孩子房中送丫头的人,现在他们……年龄也到了,不过不是我多嘴,三公子的身子……不宜过早接触这些事,至少得过了十七。”
蔺誉点点头。
反正郑恒对于孩子们的感情问题一直都是放任不管的态度。
要他说,郑恒秉持的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态度,少管一件事自己就轻松一点。
医馆里事不多,也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陈郎中也嫌热,早早关了门回去,蔺誉也就回去了。
晚上没什么胃口,郑恒还没回来,郑明棠和郑泽兰正在教吴元香写字。
吴元香的嗓子是治不好了,最多能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但是想要说话是不太可能了。
蔺誉把陈郎中给吴元香开的药送过去,叮嘱了几句就去找郑青云了。
郑青云闲来无事,躺在摇椅上小憩。
身子一晃一晃的,郑青云眯着眼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舒服极了。
蔺誉轻手轻脚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从一旁拽了根草,在在郑青云脖子那里扫了两下。
郑青云瑟缩了一下脖子,缓缓抬起手抓住那根作乱的草,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抓着草的手,带着鼻音:“安生点儿,很痒。”
蔺誉扔掉了那根草,用帕子擦着郑青云的手:“抓那做什么,脏的很。”
郑青云没睁眼,懒洋洋的说:“脏你还往我脖子上弄?”
蔺誉笑了一下,转了个身靠着一旁的石桌,见他穿的单薄,微微皱眉:“怎么穿这么少?躺在这睡觉不怕着凉了。”
郑青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中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就稍微眯了一会儿。小誉哥哥,下午你不在,阿承宇送来了封信,要交给你,在屋里的桌子上。”
蔺誉诧异:“这么快?”
郑青云摇摇头,他起身和蔺誉一同进屋。
打开信封,里面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苏柳说他被派回赤瀛,这里留我一人,有消息的话会传给我,不过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方式。我在京城看到了小王子身边的人,我跟了一段时间,他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一样,与周围的人很是熟稔,索府没什么异常,很是平静,不过小王子身边的那个人还进过索府,如进无人之地一样。”
郑青云也看到了这信,他问蔺誉:“你们两个悄默默做什么呢?”
蔺誉把信扔进香炉里烧了,眸色渐深,眉间浮起阴霾:“我让阿承宇去探一下苏柳的事情,顺带看看他会不会和索娄有牵连。”
“如今看来,好像这宇元飞和索娄交情不浅啊。”
索府。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兜帽的人被人引着进了地下的密室。
索娄听见声音,缓缓回头,露出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微卷的头发,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得见他墨绿色的瞳孔。
“三叔,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