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晏章听说梁以桉要娶顾家女的消息时,正在和郑知黎过招,这事还是郑明棠听说的,回来当个热闹讲给老太太听,说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身临其境。
老太太坐在一旁磕着瓜子,看俩孩子跟猫打架一样,顺便听听孙女跟说书似的讲故事。
蔺誉出门去了,和张伯一起。
他神神秘秘的,连郑青云都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郑晏章听到一旁的郑明棠有鼻子有眼的描述百花宴上的场景:“太子殿下和顾家小姐相遇在桃花树下,风那么一吹,花瓣就飘下来,两人就那么轻轻一撞,诶!这顾家小姐就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两人一见钟情,听说太子殿下正要向圣上请旨赐婚呢,只是顾家小姐身份过于低微,要做太子妃怕是难。”
“嗵-”
郑晏章没注意郑知黎的动作,郑知黎拳头朝着他的胸口袭来,他被打倒在地。
痛感没拉回他的思绪,他满脑子都是郑明棠的话。
郑知黎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大哥,他这一拳没收劲,大哥身上怕是要留下淤青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哎呦,晏章分心啦,知黎,还不快带你大哥回去上药?”
郑知黎连声答应,转头就拉着郑晏章走。
郑晏章沉默着没说话。
郑明棠注意到表哥的不寻常,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又拉着老太太聊别的去了。
——
张伯带着蔺誉快把城内逛完了,蔺誉也没找到自己相中的东西。
张伯看着失落的蔺誉,安慰道:“公子,不急这一时,不如您跟我去工坊那看看,大人得了圣上的恩典,郑家可以在官办工坊那打造一些铁器,老太太前些日子还说要给明棠小姐打个轻便的长枪练练手,算算日子也做好了,今日凑巧边去取一下吧。”
蔺誉心头一动,连忙和张伯一块前去。
老太太给郑明棠打造的长枪重量比较轻,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很是轻巧。
王铁匠把东西小心翼翼递给张伯,问道:“做好了我们派人送到郑府去就行,怎么您还亲自来取一次。”
张伯检查没有问题后,才回道:“顺路便来了,这段日子忙吗?”
王铁匠“嘿嘿”一笑:“还成,那我就先回去了,您慢走哈。”
蔺誉看着旁边的匠人正挥舞着锤子捶打铁块,他连忙叫住王铁匠,问道:“若是打一把匕首需要多长时间?”
王铁匠想了想:“看公子要什么模样的了,少则半月,多则一年也是有的。”
张伯问:“公子这是想要一把匕首?”
蔺誉摇摇头:“不是我,是送给青云一把。”他转过头对王铁匠说:“我斗胆称你一声师傅,我想学着自己打一把,不知王师傅可愿教教我?”
张伯急了:“公子,这可是极其危险的事啊,您想要什么样的,我给您找不就成了?何必再自己动手啊。”
蔺誉宽慰张伯:“没事张伯,我心里有数,我就是问一问。”
王铁匠有些惶恐:“公子,这可不敢当,您要是需要什么我们按您的吩咐做就是了,这万一要伤着您可就不好了。”
蔺誉坚持,张伯阻拦,王铁匠害怕。
三人你来我往,最后蔺誉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我动手打两下,就当我自己做的行吧?张伯,我来这里看着我的礼物,绝对保护好自己,行吗?”
或许是蔺誉给人的感觉比较靠谱,张伯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蔺誉趁热打铁:“张伯,这是我送给青云的礼物,是个惊喜,除了你我,其他人都不要说。”
张伯正要答应,一旁当了一会儿透明人的王铁匠弱弱出声:“还……还有我呢……”
蔺誉改口:“还有王师傅。”
张伯答应了。
两人回府后,听观棋说郑晏章有些累,为了明日启程有精神已经歇下了。
郑知黎浑身使不完的牛劲,自从郑晏章把阿承宇送到他身边,他偶然发现这人也会些功夫,就一直跃跃欲试。
今天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
两人把练武场当擂台,旁边的观众有蔺誉,郑青云,郑明棠和老太太。
阿承宇或许技不如人,没两下就被郑知黎按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阿承宇回去疗伤。
郑青云看着阿承宇一瘸一拐的背影,眼眸闪过一丝亮光,他看向郑知黎,郑知黎正在擦汗,感受到他的目光后朝他眨了眨眼。
下午,厢房里,又是五个脑袋凑到一起。
郑晏章被郑知黎拉了起来,他嚷嚷着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郑晏章气的想打人。
“阿承宇是装的。”郑知黎下定论。
郑青云点点头:“他的出手招式很是狠厉,而且不拖泥带水,不像是能两下就被二哥击败的人。”
蔺誉补充:“他的右手虎口有老茧,掌心皮肤粗糙,每一根指头上都会有或大或小的茧子,虽然手上的伤痕比较少,但是一看就不是正常情况下留下的伤痕,很像是刀或者鞭子留下来的。”
郑晏章自己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想起来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第一次见他时,他说自己快饿晕了,但是那眼神和身体状况不像是一个饿了那么长时间的人。”
郑明棠用手撑着下巴,问:“表哥,他是不是故意讹你啊?”
郑青云笑:“大哥,你被人赖上了。”
郑晏章摇摇头,老神在在:“可不是我,我明日就走了,以后被讹上的就是知黎了。”
郑知黎怒:“我拒绝!”
蔺誉高深莫测的对郑知黎说:“二哥,换个角度想,你虽然以后要被他讹上了,但是你也多了个小厮啊,把他带到身边紧紧看住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找伯父帮忙呗。”
郑知黎这才坐下。
——
第二天,郑青云他们送别了郑晏章。
庭院里柳树依依,几人才察觉,春意已深。
蔺誉开玩笑道:“就不折柳相送了,大哥,一路平安。”
郑晏章笑:“不必远送,知黎,你若是想要参加武举,要好好练习,争取夺得头筹。青云,大哥在京城等你。”
陈郎中建议郑青云最好在温暖的南方多待几年,等身体好全再回京城也不迟,郑家几人也是这么想的,等明年郑知黎回京之后,蔺誉就和郑青云在祖宅陪老太太,方问秋也传信说不日就会到,让两人准备好接受自己的考核。
马车的影子渐渐消失,几人也回到屋子里。
郑明棠的母亲袁秀这时也回来了,她是来看老太太的。
郑明棠一见到袁秀,就提着裙子轻快的跳到她身边,母女俩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郑青云他们也不打扰她们,静悄悄的回到院子里。
蔺誉今天准备去找王铁匠,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亲手做一把匕首送给郑青云的念头。
他和郑青云两人说了自己出门有点事,正欲离开,就看见阿承宇站在枣树下无所事事,嘴里叼着根草,悠闲地吹着口哨。
蔺誉一笑,狡黠的像只狐狸,他脚下转了个弯,和郑知黎小声说:“借阿承宇一用啊,二哥。”
郑知黎摆了摆手,意思随便。
郑青云眯着眼睛看着蔺誉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联想到两人前几日夜里的交流,瞬间明白了蔺誉这是要出去干什么,他满意的笑了,开始期待小誉哥哥会给他什么样的礼物。
郑知黎看着郑青云一会儿陷入沉思,一会儿满脸笑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阿承宇被蔺誉喊走的时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虽然在郑府呆了近十天,但是交流最多的是张伯、郑晏章和郑知黎,他第一次见郑晏章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三个弟弟,来了郑府才知道有一个不是亲的,但是胜似亲的弟弟。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一点的小孩,问他:“蔺公子,有什么事吗?”
蔺誉走在前面,声音飘到阿承宇耳朵里:“陪我去做个事情。”
阿承宇没再继续问,他和蔺誉交流不多,并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不贸然发问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蔺誉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阿承宇跟在蔺誉身后,莫名的心里有些发毛。
“刷-”
一声细小的声音传来,像是刀从刀鞘里拔出来的声音。
蔺誉竖起耳朵,手悄悄伸入怀中。
阿承宇警惕的看向四周。
突然,他瞪大眼睛,朝蔺誉喊:“小心!”
他快速朝着蔺誉冲过去,刀刺破空气,朝着两人刺过来。
蔺誉被阿承宇推到一旁,阿承宇侧身躲过那一剑,两人背靠背。
前后出现了四五个黑衣人。
——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殿下,你可明白?”[1]
握着书的太傅问道。
他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声如洪钟。
梁以桉略家思索,给出了回答:“为君者,要做到爱民如子,君臣携手,不相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臣之间也是如此。”
太傅满意的点点头。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明君忠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忠和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