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七号,徐云河收到董姐的信息。
“小徐,家里整理好了吗?”
“姐,基本整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正在用的一些东西,到时候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OK,明天搬。”
“真的吗?”
徐云河快熬不下去了。现在她采用了中午不回家,晚上在外面吃饭,然后待到八点左右才回来,有效地避开了房东两口子。但麻烦的是,花钱多,还吃不好。
“那边弄好了,先搬。正好明天是星期天,你休息。如果你不着急,可以明天去打扫卫生,后天搬。”
“不,明天搬。”
“行,明天早上见。”
“哎。”
压在徐云河心头的一口巨石被移除了,她收起手机抱住女儿,狠狠亲了一口。
“然然,明天我们搬家。”
胡悦然不知道什么是搬家,但只要是妈妈高兴,她就开心。“好耶。”
晚上八点半到家,徐云河再次整理东西。衣服之类的物品,已经装进在菜场买的蛇皮袋里,还有一些装进行李箱。另外两个空蛇皮袋,是用来装床上被褥和枕头。这个得明天早上装,今晚还得睡觉。碗筷放在电饭锅里,然后再放进大澡盆里。另外电热水壶和多功能炒锅也放进去,还有刀和案板等。徐云河怕有磕磕碰碰,在物品之间隔了毛巾报纸碎布料之类的。
只是这个大澡盆,没三个人是抬不动了,即使能抬起来,盆不知道会不会答应。还有蛇皮袋,一个人扛着下楼,够呛。
晚上十点多,徐云河忙完,美美地上床睡觉。一觉睡到半夜醒来,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什么问题呢?押金。
哦哟,八百啊,房东肯定找借口不退押金了。这可把徐云河心疼坏了。徐云河如果知道后来房东不但不退押金,反而要求罚款违约金,估计当晚她不只睡不着,会直接站起来。
辗转反侧的一夜。早上六点钟,徐云河起床。先去买早点。然后再把女儿弄起床。帮女儿洗漱干净后,让女儿吃早点。徐云河则继续收拾,她把剩下的所有东西全部打包。
董姐的信息到了。
“小徐,我们八点半到。”
“好的,姐。”
“都收拾好了?”
“全部都整理好了。”
“好。”
八点二十,徐云河接到董姐的信息。
“小徐,我到路口了,具体是哪家?”
“哦,董姐,我来接你。”
徐云河安排好女儿,让她在家等五分钟,妈妈马上回来。下楼骑车迎到了路口。
路口停着的一辆面包车一辆小货车。董姐从其中一辆面包车的副驾驶侧伸出头正在往这边张望,见到徐云河过来,董姐大声喊道,“小徐,你带路。”
“哎。”
徐云河掉转车头,在前面带路,两辆车跟在她身后。徐云河停下车子,后面紧跟的两辆面包车也停了下来。董姐和刘姐先下的车,然后乌泱泱地从面包车上下来八个大姐。还有两个男子是车驾驶员。
“这?”徐云河“震撼”这场面,反正她没见过。
“走,搬家。”
田姐密切关注徐云河的行动,最近她发现徐云河的行为举止不正常,像是要有什么动作。徐云河今天起得早,田姐起得也早,边做早饭边在窗口暗中观察。这一大早,徐云河突然一个人外出没带女儿,紧跟着外面有响声,她提高了警惕。院门被徐云河打开,并从外面进来约十来人,这是要干嘛?田姐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分析出来,不是走亲戚,是徐云河要搬家。
这还了得,没王法了,说搬就搬,不通知我房东。
田姐不躲了,蹭蹭蹭几步迈到院中,将这些人拦下,厉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
徐云河吓得一哆嗦。
董姐推开众人站到了最前排。
“搬家。”
“谁敢?你们搬家至少提前两个月通知房东我,否则必须赔偿我损失违约金。”
“你要多少?”
“两个月房租,外加杂费,一共两千。”
徐云河差点尖叫出声,要罚两千?
董姐冷笑。
董姐不理田姐,将田姐晾到一边。先安排任务。
“你们几个搬,找个人把孩子看好。”
然后又分配任务给另外几个人,“你们几个在这里陪房东好好算算损失。”
“好嘞。”
大概有四五个人上楼去了。剩下的是和田姐“算账”的人。
“小徐,你带他们去搬。”
徐云河担心的望着董姐。
“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刘姐大声说道。
田姐见这几个女人不好惹,她想去抓住徐云河,但被眼尖的刘姐阻挡住。旁边的几个也纷纷围了上去,将田姐团团围住,并将她往一楼屋内门口处逼退。一是让出空间好搬东西,二是不让她闹事。
“哎,你们…”
“我们是跟你谈罚款违约金。”
“罚款没谈好之前,你们不能搬。”
田姐因为事发突然,她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否则她会叫上村里和附近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啥的,今天准保不会吃亏。
“老公、老公,快来呀,有强盗。”
现在能找的只有大老王了。
大老王正在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再又听到老婆的喊叫声后,他意识到可能是自家出事了,急忙爬了起来,迷迷瞪瞪地跑到门口。只见老婆被几个女人围在了当中,并堵在家门口。
“怎么了、怎么回事?”大老王咋咋呼呼的。
“老公,楼上要搬家。”田姐看见救兵到了,嗓门了提高了。
“啊?”
大老王睡意顿消。什么情况?一点儿征兆也没有?他的“魅力”还没机会完全施展,怎么就玩完了?难怪一直偷偷摸摸的没个人影,是在准备搬家啊。亏得我对她那么客气,这不是耍人吗?
“这事你知道吗?”大老王问田姐道。
田姐摇头,“不知道,她这是在犯法。”
“对。”
这两口子难得的统一战线。
“什么法?说来听听。”一位大姐问道。
“别跟她们啰嗦,找楼上的去。”大老王冲在前面。
“对,你们让开。”
田姐跟在老公身后,两个人想突围。只是对面是铜墙铁壁。夫妻俩和几位大姐推搡起来。董姐找来的大姐们,可是生存技能各项全能,“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任他们两口子挣扎,就是在包围圈中出不去。最后,两口子不得不放弃“突围”。
“老公,报警。”
“对。”
“报、报,尽管报。我们搬自己的东西,警察会抓我们?”
说得在理,警察最多让你们自己协调。
“老公打电话叫人来,我的地盘,我一个电话最少摇十来人。”
“对。”大老王装腔作势地来出手机来,只是没有拨打。找谁?有利益时不用通知,会循着“钱味”主动找你;没有利益时,就呵呵。
董姐一看即刻明白,唬人是吧。
“就你会摇?”董姐拿出手机,一通拨,“嗯,外面给我组织二十人来。”
双方对唬,僵持。但总体形势田姐方是吃亏的,眼看徐云河的东西就要搬完了。徐云河的家当本来就不多,并且是有准备的,这么多人一人均个一两趟差不多就完事了,等人一跑东西一搬光还找谁去啊。好汉不吃眼前亏,抓紧时间和谈。
“搬家没有不提前通知,我的损失谁赔?”田姐说道。
“押金退吗?”董姐反问道。
“还押金?你们得赔偿我损失。”
“我们租房的时候,你不是说你的房子分分钟就能租出去的嘛,哪儿有什么损失。”
每个房东在租客没决定租房时,一般都会来上这么一句。董姐笃定,这位一定这么说过。
“额,这是我的事,你们现在违约。”
“违约?给我看看你们的合约。”
“额?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不用合约,就这么规定的。”
村里长年对外租房,都租出经验来了。首先合同如果不合理,即使签订,不一定有法律效应(曾经有租户拿起法律武器保护合法利益的事件发生);其次合同如果合理,多半违反合同的是他们。所以,签合同反而是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于是大家约定俗成,都不签合同,到时候全凭自己去争夺利益。
“我们是看合约的,要钱你得拿出合约来。”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村我们说了算,你们算什么东西。”
“这里是中国的地盘,你们算什么东西。”
“两个人模狗样的东西。”一位大姐说道。
众人哄堂大笑。
“什么?你们敢骂人?”田姐怒气冲冲地说道。
“就骂你。”
接下来,儿童不宜--国骂。
一拳难挡四手,一嘴难挡四嘴,田姐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该大老王上场了,男子汉气概收不住了。无需多言,打。
董姐立刻变阵型,两个对付田姐,三个对付大老王。田姐好对付,两个姐姐一人各控制一边,但是、可是大老王也好对付,虽然是男性,但常年不出体力劳力,健身就别提了,三个姐姐对付他是绰绰有余。几个人纠成了一团。
那边搬家的人,如火如荼。
院门外看热闹的村民,如荼如火。
村民们早把形势观察清楚透彻,这位租客“来头”不小,不知道底细,村民们不会出手相助。反之,如果租客势单力薄,他们反而会形成一个整体。
眼看着徐云河搬完了,田姐两口子打不赢骂不赢,无望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平时那些惯用的泼皮招数使尽,根本搞不赢。这些人是非常有经验的,没有把他们两口子弄出外伤,只是控制住。那两个女的抓住她的头发直接按在地上,膝盖抵住了她的后腰,她根本无法动弹。大老王的结局也差不多。两口子头发被薅掉了好多,吃了闷亏,就算警方介入,薅头发在伤痕鉴定上不占优势,没有打架计数头发的。
田姐蹲在地上休整片刻后,说道,“行,把水电杂费交了。”
“多少?”董姐说道。
“两百六。”
听得几位大姐直咂舌。
“多少?两百六?”
“她们母女俩一个月要交这么多?”
“什么能耗费这么多水电费?”
“抢啊。”
田姐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
“请教,是怎么个“这样”啊?”
田姐虽然不想回答,但问话的那位大姐有点儿凶。
“一样电器一天一块钱,有几样算几样,水费一个人五十。还有物业费,停车费。”
“哈!”
离田姐最近的一位大姐一声喊,联动了全身。田姐本能地一缩,她以为那位大姐要动手。
“欺负人是不是?”
几位大姐开始撸起袖子。
“姐姐们、姐姐们。”
大姐们的身后传来了弱弱的一声喊。是徐云河。
“董姐,我搬完了。”
“嗯,行,你先跟他们走,我们帮你把押金要回来。”姐姐们大手一挥,示意徐云河先走。
董姐因为回头和徐云河说话,被几位大姐挤了出来。
那几位大姐又重新围了上去。
“你们是不是黑店?”
“该挣的钱你挣,黑心钱不能挣。”
“心黑呗。”
“你们干什么?我们报警了。”大老王想吓退‘敌人’。
“报报报,看看警察怎么说?”
这回,这两口子算是栽了,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们孤立无援了。
徐云河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能顺利搬离这里就已经知足。她现在毫不夸张地说,是赚了。如果不是姐姐们在,她今天能否和女儿完整的走出这里,难!
“董姐,我们走…”
董姐不搭理徐云河,朝徐云河身后的一位大姐招手,“喂,你们带她先走。”
“哎,姐,你这里需要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