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纯和徐云河在房间里。
“这些是内衣,用收纳袋单独装。”
“嗯。”
何雅纯在准备夏季游学出行。本来方敏为孙女做准备,但她除了必备的日常物品外,其余的事情一概不了解。在看到方敏乱糟糟的忙碌后,徐云河主动加入。她在网上搜寻并整理出详细的清单,按照清单整理行李,这样一来,井井有条,有序不紊。方敏索性放手让徐云河去做,也许会有疏忽遗漏,至少比她强。
“这个袋子专门装脏内衣服。外衣叠整齐放就可以。”
“还要叠衣服呀。”
“嗯,如果乱放行李箱空间会不够,还有,衣服会皱巴巴的。出门在外,行李箱就是一个小衣橱。衣服这样叠放。”
徐云河手把手教何雅纯叠衣服。
“对,先这样再这样。”“对,就这么叠,很简单。”
这时,何雅纯的电话手表响了。她接到了妈妈吴妮的电话。
“纯儿,妈妈在楼下。”
何雅纯心里一惊,放下正在叠的衣服,她连忙跑到北边奶奶房间,躲在窗户旁朝单元入户门的方向望去。
“嗯。”她不露声色。
透过窗户她看见了妈妈,那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单元入户门口。
“妈妈想见你,你下来吗?”
想,怎么会不想见妈妈?
“我和爸爸说好了的,今天下午我们可以在一起。”吴妮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猛烈地撞击她的胸膛,她怕女儿拒绝。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女儿没有回答她。她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她抬头看向曾经的家,却发现北卧窗帘忽然一动,她紧盯着窗帘,想看清窗户后的人,然而什么也看不清。她想,一定是女儿,可女儿不想见她。
吴妮打电话给何哲远,说她想见女儿。何哲远爽快地同意,说下午如果有空,他带女儿去见她。可没过一会儿,何哲远又打电话告诉她,他下午突然有事,去不了了。吴妮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事以前是正常的,他有空才叫不正常。吴妮干脆地说,今天下午她自己去,不用他麻烦,让他就好好的忙吧。
何雅纯挂断妈妈的电话,并跑回了自己房间。方敏在客厅和姐妹们商议下学期老年大学报名的事。
“怎么啦?宝宝,慌慌忙忙的干啥?”
“没、没事。”
何雅纯跑进房间,拿起刚才放下的衣服,重新叠。只是衣服在她手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叠不好。
“怎么啦?”徐云河看出何雅纯有心事。
“没…有。”
“哦。”
徐云河继续整理行李箱。何雅纯手上的衣服已经折叠成不知道是何物。
“徐姨,你如果有一个特别想见又不想见的人,该怎么办?”
“额?特别想见又特别不想见…人?”
有这样的人吗?她以为只有想见以及不想见的人。徐云河蹲在行李箱旁,认真思考。
一旁的何雅纯眼巴巴地望着她,目光急切,盼望着有人能给她正确答案。
“嗯…想见的人一定是喜欢着爱着的人,不想见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而导致不想见,我觉得你得听从你的内心,不要受到外界的干扰,只要那人是你喜欢和爱的人。”
何雅纯慢慢坐到床沿旁,仔细推敲徐云河的话。
“那我该不该去见妈妈?”
“去见妈妈?当然应该。”
“当然应该”,是吗?何雅纯看着徐云河。
“妈妈是天底下最爱孩子的人,单凭这一点,就应该。”
何雅纯猛地站了起来跑了出去,跑进客厅,跑到大门处,打开家门,跑了出去。
门砰地关上,沙发上的方敏才反应过来。“哎哟,这孩子干啥呢?”
何雅纯推开门,来到单元外,左右张望。
此刻的吴妮为了能更清楚地看到家,正站在北卧窗户附近翘首以盼。听到单元门的轰响声便转过头来。
母女相见,是吴妮离婚后的第一次见面。
“纯儿。”吴妮轻声呼唤女儿。三步并作两步朝女儿跑去,将日思夜想的女儿紧紧搂住。想紧紧抱住女儿不放手,又想看看孩子有没有瘦是不是过得好?
与吴妮的激动不同,何雅纯是安静的。
吴妮带着女儿上了一辆车。四十分钟后,她们到达一家甜品店,这间甜品店是女儿比较喜欢的。位于一处商场的四楼。母女俩入座后,吴妮点了女儿爱吃的甜品--杨枝甘露。
“给,你最爱吃的。”吴妮将甜品递给女儿。
女儿没有动,目光落在桌面某处。吴妮心痛,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和女儿从亲密无间到视同路人。
“纯儿,我要搬家了搬到外地,等我安顿下来,到时候你想和我在一起,随时都可以。”
妈妈不但离开了家,还离开了这座城市。何雅纯侧头,眼睛透过甜品店的落地玻璃墙看向商场屋顶,屋顶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我不想去妈妈那里或是去爸爸那里,我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你毕业典礼的时候,我正在办理手续,没有能参加,真的抱歉。”
她需要的不是抱歉,她需要爸爸妈妈的陪伴,一个完整的家。她的妈妈就如同面前的杨枝甘露,依旧是她喜欢的店是她喜欢的甜品,但却和两个月前不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前的一切都不同了。
吴妮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和女儿说,可此时面对女儿,却犹如隔着千山万水,她倾尽全力,但她的话语却如雾气飘散在空气中,绵软无力,不成语句。
甜品女儿一口没吃,吴妮还想带女儿去玩,可女儿提出了回家。
吴妮只得将女儿送回到家。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后,吴妮崩溃得想大哭。吴妮想逃出婚姻的牢笼,只想为自己只有一次生命的人生努力活一次,她还没来得及体会单身的自由,首先体会到的是剜肉剔骨的痛。
回到家,徐云河已经把行李箱收拾好,放在门旁。何雅纯回到房间把门关上,将自己扔到床上,并用被子蒙住了头。她真想拥有某种法力,可以让一切回到从前的法力。
何哲远下班到家是晚上六点多。
晚上吃饭时,一家人坐到了一起。
“宝宝,下午出去干嘛了?”方敏夹了一筷子鱼肉到孙女碗里。
方敏是明知故问,儿子已经告诉她,孩子妈妈想见孩子。她注意到孙女出去后回来,一直情绪低落。
“没什么。”何雅纯用筷子扒拉着饭粒。
“见到妈妈了?”
“嗯。”
“那…”
“妈,吃饭吧。”何哲远打断了方敏继续的追问。
方敏白了儿子一眼,你懂什么,糊涂虫一个,就不怕孩子妈把孩子拐跑了?
“我不想吃了。”何雅纯放下筷子,起身。
“哎,你根本没吃什么呀。”方敏欲起身去追回孙女。
“妈,晚上孩子饿了我会照顾她的。”何哲远阻止方敏。
方敏重新坐下。等何雅纯进入房间后,方敏才开口对儿子说道,“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让孩子见人?”
“妈,那是孩子妈妈。”
“我知道是她妈,可孩子好不容易才稳定些,这么见了一下,现在你看看孩子的状态。”
“妈,会好起来的,现在只是暂时的。”
“嗯,会好起来的?什么时候?”
何哲远回答不上来。
一周无聊的游学结束,何雅纯回到家。家中只有奶奶和徐云河。与唠叨的奶奶相比,何雅纯更愿意和徐云河在一起。爸爸把她接回家后,便回工厂去了。
徐云河在收拾她的行李箱。她实在是无聊无所事事,就跟着徐云河。看着徐云河整理清洁晾晒物品。
“徐姨,然然呢?”
“她在幼儿园。”
“不是放假了吗?”
“嗯,私人幼儿园没什么放假不放假的。”徐云河笑着说道。
“哦,上学无聊,可放假也无聊。”
何雅纯说话的口气像个老年人。徐云河又被孩子逗乐。
“哎,对了,这几件内衣奶奶说得自己洗。”
“嗯。”
“大概放这么多洗衣液。”徐云河往盆里倒入洗衣液。
“然然星期六星期天呢?”
“星期六上学星期天休息。嗯,对,这样搓洗衣服。”
徐云河做出示范。何雅纯跟着模仿。
“私人幼儿园这么敬业啊。”
“哈哈哈,是的、是的,敬业。”徐云河笑了起来。这个说法挺准确。
“那你星期天带然然来玩,行吗?”
“不行,我可好不容易得一天休。”徐云河故意夸张地说道。
“星期六,行吗?”
“不行,我工作中呢。”
“你工作你的,我和她玩,不会影响到你。”
徐云河摇头。“行了,把衣服拧干可以晾晒。”
“徐姨、徐姨。”
何雅纯一个下午一有时间就去缠徐云河,方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什么毛病这是?怎么一见到钟点工全家都亲?
“宝宝,人家有安排,不能强求。”
“不就是上学嘛,和我玩跟上学一样。”
“嗐,那能一样吗?”
“能、就能,我说能就能。”
“你不是有课吗?是什么课来着?”
“奶奶,我周六下午没课。现在是暑假,只有周一到周五。”
方敏不吱声了,一时找不到借口。
晚上何哲远回来,何雅纯就去缠爸爸。
“爸爸,让徐姨带然然来玩嘛。”
“不行,那是人家的事,也许人家会觉得不方便。”
“就是,不能光你喜欢,人家会觉得不方便。”方敏一旁帮腔。
“什么不方便有安排?她来上班,还能照看孩子,一举两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你们不愿意就是你们大人事多。”何雅纯顶嘴道。
方敏和何哲远被孩子怼的无话可说。
“那人家小徐也是大人,她愿意不愿意是她的事,我们又没说什么。”方敏辩解道。
“好,这么说你们不反对?”
“额?”
“这下好办了,只要徐姨同意就行了。”
“额?”方敏瞠目结舌。什么情况,是怎么被一个小屁孩扼住了咽喉?她活这么大,可是头一遭啊。
“爸爸,徐姨的电话是多少?我要加她。”
“额?小孩子别麻烦大人。人家忙。”
“我加的是她电话,又不是让她加班,忙什么啊?你们大人就是借口多。”
“不是,是大人考虑事情周到细致。”
“算了吧,就你们大人吵得最凶。”
何哲远及时闭嘴。又一个败下阵来。
于是,这事在何雅纯的大力推进下,一切“顺利”。周六下午,徐云河带着女儿一起到了何哲远家。
周六下午一点五十左右,徐云河带着女儿到达何哲远家。
最最高兴的是孩子们。见面后就手牵手进房间去玩。
方敏的态度不冷不热。
何哲远在家。他一会儿跑去和孩子们一起玩,一会儿又被孩子们赶了出来。女儿对他没耐心,还好,有胡悦然。胡悦然特别喜欢他,他还是有人缘的。
“你又不会玩游戏,笨死了。我们不和他玩。”
她俩打牌,何哲远帮胡悦然做参谋,结果把何雅纯打败。本来,何雅纯把把赢。你说,何雅纯能喜欢他?能不轰走他?
晚上六点,徐云河下班,带着胡悦然要走。
“吃过饭再走吧。”何哲远说道。
何雅纯一旁频频点头,“对、对。”
徐云河一个劲地拒绝,“已经打扰一个下午了。”
“哪儿是打扰,不是打扰,我们一直在玩。”何雅纯小脸急得通红。
“是的,一起吃饭。”
何雅纯不顾徐云河的反对,牵着胡悦然的手就往餐桌旁拽。胡悦然在没有得到妈妈的允许前,是不敢动的。
一直站在旁边的方敏不得不说话了,一家人都在挽留她们,如果自己一直不说话,那么结果明显就是她的原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