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军用飞行器逼近据点仅剩五公里时,星盗瞭望塔的警报才堪堪拉响。
刺耳的警铃骤然划破E27星冷寂的黑夜,有十几架飞行器从据点后头飞出,向着和军雌们相反的方向逃离。
塔西尔冷笑一声。
黑色的翅膀瞬间展开,带着少将迅疾没入黑夜。翅膀是军雌最强大的武器,锋利的翅缘能轻松地割断最坚硬的钢铁。
翅翼驭空,烈烈的风噪鼓动耳膜。少将红色的眼睛化作竖瞳,仿佛高明的猎人瞄准了心仪的猎物。
他很快追上最前头的飞行器。这架飞行器和后面那些有着细微的不同,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机身用的是最高级别的防爆材料,隐蔽涂层防护性更好,就连速度也要快上一截。估计里面坐的是星盗高层。
不过,那又如何?
见少将靠近,飞行器朝这里开火,一枚枚冒着火光的流弹倏忽飞来,他登时陷入枪林弹雨的包围中。塔西尔灵巧地侧身躲过,面上甚至还带着轻蔑的笑。
这么几年,星盗还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老掉牙的装备,老掉牙的打法,以及老掉牙的烂透了的逃跑策略。
他每回出星盗任务,回回那些虫都不带换的。
他不再给予他们苟延残喘的时机,将枪管对准机身的薄弱处,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击即中。
飞行器被引爆,不过瞬息就陷入了腾腾火焰的包裹之中,隔着数百米远都能感受到火舌肆意的热度。如果在地面上看,不知会不会误将机身燃烧着的残骸当成是划过夜空的流星呢?
跟随的军雌很快赶上,倏忽间只见满天的翅翼飞过。以星河为背景,军雌们翱翔的英姿比群星更加耀眼。他们是赫莱斯顿的荣耀。军雌们似利箭般势不可挡,冲向那些注定毁灭的星盗余孽。不一会儿,那些飞行器便歼灭的歼灭,坠毁的坠毁,全体覆没了。
这边芬利已经带虫进入了星盗总部。
“少将,雄虫位置已标记,请求指示。”
塔西尔看着终端上发来的地点,这批雄虫被关押在地下十六层的禁闭室。
这群星盗也够狠的,对雄虫毫不手软。地下室供暖不好,就E27星这个温度,指不定能冷成什么样呢。
不过确乎没有必要,因为星盗抓雄虫不是为了繁衍后代,没必要讨虫欢心抑或是乞求垂怜。他们要做的是割下雄虫后颈的腺体,提取信息素,自用或者拿到黑市卖钱。
信息素交易是帝国明令禁止的,为此军部有专门成立的调查组,来打击黑市的相关贸易。
不远处劳西安正领队检查几艘坠毁的飞行器,确保没有漏网之鱼。很快,所有机身搜查完毕,劳西安向塔西尔伸手示意,表示全部歼灭。
塔西尔同样做手势回应,然后给芬利传信息,
“开始营救雄虫,我一会儿就到。”
塔西尔下到禁闭室这层的时候,雄虫的救援进行到大半。
星盗逃离前把电梯毁坏了,是芬利派技术虫临时打通了一条上下的隧道出来,上头放绳子下来,把虫捆了拉上去。
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令娇贵的雄虫们很是不满,他们不愿意排队,闹哄哄地挤作一团,一边吵着要先上去,一边抱怨着军雌护送他们不周。芬利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满心盼着自家长官快点来主持大局。
“你们竟敢这么粗鲁地对待我!你知道我雌父是谁吗,等回去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你会不会系绳子啊?系那么紧想勒死我啊!”
“阁下,这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以防您掉下来。”正在为这只雄虫打结的军雌低头解释道。
“扑通”,这是军雌倒地的声音。那只雄虫对着军雌的腹部就是一脚,直接将虫踹倒在地。
“谁准你狡辩了?”雄虫居高临下地看着军雌,一只脚踩在军雌的腹部,用力压着,面上带着叫虫恶心的暴虐的快感。
“阁下……”
军雌身体因疼痛而蜷缩着,双手却紧紧攥着雄虫的脚,努力往上抬。腹部有生殖腔,是雌虫最脆弱的部位。一旦受伤,很容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我都在这个破地方待了三天了你们才来,什么效率啊?你们军部都是白吃饭的?”旁边一只雄虫等得不耐烦,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有军雌控制不住怒火,想动手,被身边的战友死死扯住胳膊。
无论如何,雌虫也不能向雄虫动手,否则帝国严苛的律法会给雌虫带来灭顶之灾。
“可难道就任由弥尔被那只雄虫欺辱吗?”军雌急得大吼,“他被踩着肚子!”
塔西尔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眯了眯眼,干脆利落地抽出配枪,抵在了雄虫脑袋上。
“拿开你的虫脚。”
被枪指着的雄虫猛地一抖,不情不愿地收回脚。旁边的军雌赶紧上去,将弥尔扶了起来。弥尔站起来后仍紧紧捂着肚子,满是痛苦神色。
但雄虫嘴里不堪示弱:“我回去就向雄保会起诉你!”
“那要看你有没有命回去了。”塔西尔食指搭上扳机,低沉的声音宛如恶魔低语,“我可以现在就解决了你,然后就说你不幸死在了星盗手里。”
“你看这个处理方法如何?”
雄虫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他抖得如同筛糠,战战兢兢地把眼珠子转向一边,“我我我……”
“如果你回去透露出一言半语,”塔西尔用枪口瞧了瞧雄虫的脑壳,“那你晚上睡觉最好别合眼,小心我来取你的命。”
“知道了,知道了。”雄虫害怕地闭上了眼,声音里带上哭腔,听起来好像乌鸦叫,“我不会说的,你,你放了我。”
少将收回配枪,朝虫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雄虫“咚”地撞到墙上,上头的军雌得了指令收绳子,于是雄虫就像个破床垫一样被扯了上去。
解决完这个,剩下的雄虫消停了不少。塔西尔走向芬利,“都检查过了吗?”
“是的,少将。”芬利调出终端,“一共二十三只,都齐了。”
塔西尔盯着显示屏看了两秒,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每个房间都检查过了吗?”
芬利顿了顿,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少将,我们看虫齐了就停了,还剩最后一个房间没去。”
塔西尔手指指向地图上的一处,那儿有一个很淡很淡的小点儿,快速地看很容易略过,“你漏了这一个。”
说着,他大步走向地图上那个点的位置。芬利漏掉的那个房间里,还有一只虫。他沿着地图的指引,七拐八拐才到了最后那个房间。这房间在通道的最里头,要过来还得经过好几个岔道口。
谁知道那群星盗怎么想的,弄出个这么个设计。
看来智商不够,在各方面行事都令虫堪忧啊。
莫非里面放了什么宝贝不成?
走到这儿,饶是一向强健的少将也觉得有点儿冷。这里的供暖似乎比前面还要差。屋子的门紧紧锁着,技术虫现下没跟来,再把虫叫过来又要耗费一番时间。塔西尔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扇门。
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他抬起脚,再次狠狠踹了上去。
可怜的门承受不住少将可怕的力道,和门锁相连的部分直接生生被折断,剩余的门扉朝里开去。
对了,这门本来是向外拉开的来着。
少将忽略掉折断的把手和门轴,走到房间里。
角落里坐着一只雄虫。雄虫双手抱住腿,缩成一团。紧闭的房门骤然被打开,外头的光线尽数倾泻进来,明亮的有些晃眼。
珀里斯的意识从黑暗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眨了好几下眼,才勉强汇聚出眼前这只虫的身形。
一个高大的,身穿制服的人。
劫后余生的喜悦像潮水一般溢满了他的胸腔。极致的黑暗会侵蚀人的大脑,让人无法思考。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自己在屋子里到底待了多久,时间仿佛凝固成永不融化的冰雕。没有日升月落,没有昼白夜黑,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全方位地笼罩着他。
他脑袋还有些木木的,不完全清醒,只能下意识地说出心里现有的想法。
“谢谢。”
嗯?
这回轮到塔西尔大脑宕机了。这雄虫刚刚说什么,他听错了吗?雄虫可是礼貌的反义词啊。
他随手推了推门,将门彻底打开。随着他的动作,地上的光影如同一把缓缓打开的扇面,扇端伸到了雄虫脚下。
雄虫终于动了动,好像植物一样,光线充足后,就慢慢苏醒过来。
塔西尔淡淡道:“走吧。”
珀里斯点点头,手习惯性地往旁边摸,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水泥地。哦,他忘了,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出租屋,床旁边放着他的轮椅。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你们有轮椅吗?”
塔西尔眉头轻扬,刚刚的一点惊讶的好印象顿时烟消云散了。雄虫果然还是雄虫,改不了好吃懒做的臭毛病。都这种境地了,竟然连自己走回去都不乐意,还想着坐轮椅让虫推回去,真是叫虫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