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板来了！"
一声吆喝在后台炸开，原本嘈杂的戏班立刻噤若寒蝉。你——苏锦婳踩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来，眼角眉梢都挂着与生俱来的傲气。梳头师傅手一抖，差点把胭脂涂到别人眉毛上。
"都愣着干什么？等着我给你们端茶倒水？"你冷哼一声，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梳头师傅战战兢兢上前："苏·老板，您坐，我给您上妆..."
你斜睨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坐到专属的雕花梳妆台前。镜中的美人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你闭目养神，任由梳头师傅为你描眉画眼。
"今儿个眼尾再拉长些。"你闭着眼睛吩咐，"上次那个笨手笨脚的丫头..."
话未说完，你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睁眼一看，镜中你的倒影竟然在——微笑？而你分明没有笑。
你猛地站起来，打翻了胭脂盒："谁在搞鬼？！"
梳头师傅吓得连连后退："程、程老板，怎么了？"
你死死盯着镜子，那诡异的倒影已经恢复正常。你胸口剧烈起伏，强自镇定："出去！都出去！"
众人退去后，你独自在化妆间里来回踱步。忽然，妆台上的眉笔自己滚动起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你弯腰去捡，却发现眉笔又回到了妆台上。
"见鬼..."你喃喃自语，却没发现身后衣架上的戏服无风自动，水袖轻轻拂过你的后颈。
你尖叫一声转身，却只看到静止的戏服。这时，更衣室的帘子突然自动拉开又合上，仿佛有人进出。
你浑身发抖，天不怕地不怕的程蝶衣，唯独怕一样东西——鬼。
但这也许只是你的错觉而已，你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昨日谁动了我的头面？"你指尖敲打着妆台，嵌着翡翠的护甲与红木相击，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道具师傅老刘佝偻着背上前："回苏老板的话，是新来的小丫头擦拭时..."
"撵出去。"你打断他，对着镜子扶了扶鬓边的点翠凤钗，"我苏锦婳的东西，也是那些下贱胚子能碰的？"
整个后台鸦雀无声，直到班主点头哈腰地应下，众人才敢继续手中的活计。你满意地看着镜中倾国倾城的容颜，忽然发现镜里烛火的倒影诡异地变成了幽绿色。
"这..."你凑近镜子，突然从镜中看见自己背后站着个穿民国长衫的男子。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接下来的日子，怪事愈演愈烈。你在台上唱《贵妃醉酒》，头顶的宫灯突然熄灭；你在镜前化妆，胭脂盒会自己打开；你独处时，总能听到若有若无的轻笑声。
最可怕的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感受到这些异常。在旁人眼里，你就像突然发了疯一样，对着空气尖叫怒骂。戏班里开始流传你中了邪的谣言。
"你到底是谁？出来！"一天深夜，你对着空荡荡的化妆间喊道。
寂静。只有蜡烛的火苗诡异地跳动着。
你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决定去沐浴放松。戏班后院有个专供你使用的浴房，此刻热气蒸腾，水面上飘着新鲜的花瓣。
你褪去衣衫，踏入浴桶。热水舒缓了你紧绷的神经，你仰头闭目，没注意到浴房角落的阴影里，渐渐凝聚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影子起初只是团雾气，逐渐显现出修长的轮廓——是个年轻男子的身形。他像是刚从长眠中醒来，困惑地环顾四周，直到看见浴桶中的你，瞬间僵住了。
你正往肩上撩水，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睁开眼，你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男子站在浴桶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你。
"啊——！"你尖叫着沉入水中，只露出脑袋。
那男子也像被烫到一般跳开，慌乱转身，长衫下摆却穿过了墙壁，显得滑稽又狼狈。"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几分慌乱，"我刚能显形，不知道这里是..."
"淫贼！登徒子！"你抓起浴桶边的皂盒砸过去，当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背对着你，耳根竟然泛起淡淡的红色："我楚云深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做不出这等下作事...这纯属意外！"
你这才看清他的装扮——一袭藏青色长衫，脑后垂着条辫子，分明是民国时期的打扮。再加上那半透明的身体...
"你...你是鬼？"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转过身，尴尬地摸摸鼻子："民国三年生人，死了七十年了。"又急忙补充，"但我真不是有意冒犯！我本来只想捉弄你一下..."
你气得浑身发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泡在水里："转过去！不准看！"
楚云深立刻转身，动作快得像个被先生抓到作弊的学生。你趁机爬出浴桶，胡乱裹上衣服。
"可以...转回来了吗？"他小声问，声音里竟带着几分乖巧。
你系好衣带，抄起桃木梳指着他："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他终于转过身来，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带着窘迫的红晕："我...我生前是这个戏台的台柱子。死后一直在这里游荡，直到看见你..."他顿了顿，"你唱得真好，就是脾气太差了。"
你瞪大眼睛："所以你就要吓唬我？"
他飘近几步，突然露出顽皮的笑容："一开始是。但现在..."他的目光扫过你湿漉漉的头发和因为热气而泛红的脸颊，突然又结巴起来，"现、现在我觉得...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你愣住了。这个刚才还把你吓得半死的男鬼，此刻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害羞起来。你突然发现，他飘在那里不敢直视你的样子，竟有几分...惹人怜爱？
"登徒子！"你又骂了一句，却莫名没那么害怕了。
他委屈地撇嘴："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忽然眼睛一亮，"要不我教你唱戏赔罪？我听过你唱《游园惊梦》，转音处理得不对。"
你本想拒绝，但戏曲是你的命根子："...怎么教？"
他笑了，那笑容让整个浴房都明亮起来："明天午夜，戏台见。"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淡去，消失在蒸腾的热气中。你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跟鬼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