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缓缓地从月前飘浮开，被隐藏起来的几缕月光终于显露，从月沿滑下，落碎在启芳池中。

君玄鹤负手而立，笑看铃铛。她笑得很标准，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铃铛就没那么从容了。

“大晚上不睡觉，怎么，想邀我共赏月色啊？”君玄鹤先开口。

“杀了炎无愁的，是你吧。”铃铛开门见山。

……

晚风吹起君玄鹤耳边的银发，她歪头：

“是。”

“为什么？”

“他要求的。”君玄鹤道。她忽地旋身扫腿，腿弯迅速勾过铃铛的腰，凶狠的动作与她和善的表情截然相反。

铃铛没站稳，后背抵到栏杆边上。

君玄鹤一脚踩在铃铛身后的栏杆上：“你呢，为什么帮我？”

铃铛强装镇定：“你猜。”

“……”

猜个屁。君玄鹤在心里说。

“你怎么发现的？”

“正如炎师长所说，当所有线索都指向你时，你反而没有嫌疑。”

“我确实没有嫌疑。”

铃铛推推君玄鹤的腿，想从她身前脱身，但失败了。她叹口气：

“你先划伤手臂，把血擦到均红的衣袖上；又逼均红吃下寒凉点心，给他创造了杀人时间。”

均红独自离开的时候，君玄鹤也是独自一人坐着，没人能证明她没有离开。

君玄鹤的腿纹丝不动：“我可没本事能在短时间内来回。”

“九皋是双剑吧。”

闻言，君玄鹤嘴角收紧。

“九皋另一剑，能穿越空间，对吧。”

“……”君玄鹤笑容完全消失。

九皋是双剑这事极少有人知道。

看君玄鹤黑下来的脸，铃铛接着道：“最后你再调换香囊，揭发均红，你的目的就达成了。”

“完全正确。”

“而你目的完成的前提是，有人坚定地相信你。”

“所以，你当时故意说相信我，是为了让小狄他们更加确信凶手不是我？”

“完全正确。”铃铛用挑衅的语气学君玄鹤说话。

看着强作从容的铃铛，君玄鹤忍俊不禁：“你怕我灭口？”

铃铛上身后仰：“没有。”

“怕还约我出来，想必你想说的不止这个。”

铃铛不打算拐弯抹角：“君玄鹤，我要知道炎无愁跟你说了什么。”

“想知道？”君玄鹤把额前凌乱的银丝整理一番，仰头望月。

昨夜。

君玄鹤立在启芳殿中，任由晚风牵扯紫纱。月白的光下，九皋滑闪着流光。

炎无愁走来，露出悲凉的笑：“你果然来了。”

他朝九皋抬抬下巴：“杀了我。”

“哈？”君玄鹤听愣了。

“杀了我。”

君玄鹤也笑了：“我以为炎教主让我佩剑而来，是想看九皋长什么样呢，没想到是要拉我下水啊。”

“哈哈哈！”炎无愁仰天大笑，“那，我们做个交易。”

“说来听听。”

炎无愁走近一步：“你知道吗，你早应该死了。”

君玄鹤瞳孔一颤。

铃铛、炎相相和炎无愁都说过的，她早应该死了。

她想知道原因。

炎无愁并二指，划拉几下画出一道符，打入自己的胸膛。

“你杀了我，就能知道这张符里的秘密。”

“好啊。”

似乎是没料到君玄鹤会答应的这么爽快，炎无愁又笑了：“杀了我，你也是死路一条。”

君玄鹤没有一点迟疑，把九皋架到炎无愁脖颈上：“遗言。”

看来君玄鹤早就料到了。炎无愁歪头让九皋嵌入脖颈，苦笑着说了几句。

语毕，君玄鹤手起剑唳，淡紫的剑光如同白鹤，飞旋着引出红绸，在月白色的空中划过，落下斑斑点点红星。

……

回过神来，君玄鹤回答铃铛：

“他说，青花枯萎，鬼灯照世；盛世如吾愿，意满而无憾。”

“他还说，他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