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装?”楚枫眸中厉色汹涌,眉头突突直跳:“整个宗门的人都知道你在一个月前害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你知不知道他因伤势处置不当,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险些没保住他年仅八岁的女儿!”
比赛前,他刚和林清瑶自外历练归来,便听闻这件事。
刘大哥曾与他有恩,他深知其处境艰难,带着体弱多病的小女儿在修真界苦苦谋生,却因受伤无法赚钱买药,导致阿花差点没挺过去。
因着急比赛,他也未空出时间替他们报仇,只依稀记得那人叫沐什么晚,还和什么狗屁师兄有关。
方才刘大哥又向他说起此事,才知铸成这一切的就是昨夜所遇那小人!
“哦……他呀。”沐夕晚面无表情:“他那是罪有应得,那日他险些害我坠崖,我不过是为自己说了两句公道话,何罪之有?”
楚枫不服:“刘大哥灵力低微,怎么可能害你!”
“我毫无灵力,还是个弱女子。”
“刘大哥心地善良,绝不可能害人!”
“没看出来。”
“你……”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泰然模样,与自己形成鲜明对比,他气得差点吐出口血来,又是一次拍桌:“不论如何,你今日需得给个说法,跟我去向他们道歉,赔偿医药费!”
最后一句喊得尤为嘹亮。
闻言,沐夕晚没忍住笑出声,眼神添了份昭然若揭的鄙夷:“说来说去,楚道友还是为了钱嘛,何必又寻出个这般理由,平白惹人笑。”
她斜撑着脑袋,抬眸与他对视,施舍一般:“这样,我呢,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念你穷困潦倒,苦不堪言,我今日就大发慈悲,送你几张符纸好了。”
清朗含笑的声音婉转在整个客堂内,落进每一个吃瓜群众耳中,纷纷露出微妙眼神。
这话无可置否,旁的可能有假,楚枫穷到山崩地裂可是人尽皆知,为了骗钱什么泯灭人性的事都像是能干出来。
而这一切皆因他养了把巨能吃的剑。
说着,沐夕晚已将两张金色符纸推至他面前,唇角勾着嘲弄笑意。
被无数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楚枫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个小丑。
可恶,竟没抑制住本性,都怪这张吃里扒外的嘴。
“钱……不钱的不重要。”他摆摆手看向周围人,转眼又指着沐夕晚提醒:
“重点是道歉!你听没听懂?”
“我又未做错什么,凭何道歉?”她一脸坦荡。
“嘿,你这人好生不要脸!”
“不好意思,我的脸好好的呢。”
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他就知道,嘴皮子功夫没什么用!
关键时刻,还得靠拳头!
念头一生,他一拳朝她脸砸去,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的拳头极速挥面而来,最终停在她眼前分寸之处,额前发丝被吹得向后扬起。
看着那张巴掌大的白润小脸,他一时竟觉无从下手,偏偏对方似吃准了他的想法,毫不畏惧,连眼睛都没眨,嚣张极了。
急火攻心,他眼珠剧烈颤动,最终将视线停在她颈间一截黑绳上,灵光一闪,指尖灵力晃动,下一秒已将月亮石握在手中。
他提起来瞧了瞧,余光瞥见沐夕晚神情有所动摇,心道转变局势的机会到了,竟直接将石头轻易捏碎,还威胁道:“不道歉,今日你就得像这石头一样,碎——”
“王八蛋!”没等他说完,沐夕晚一个鲤鱼打挺,直身一蹦,二话不说薅住他的头发就开始一顿乱打。
面前人如疯狗一样,两眼冒红光,又是掐又是咬,楚枫压根没反应过来。一边回拽着发疼的头皮,一边躲,终是没耐住气,张嘴怒吼一声,与之扭打在一起。
原本围在周围看戏的人连忙退出几步,找个新地拍手叫好。
客厅内霎时热闹起来。
林清瑶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悠然坐在一旁桌前,伺机凝了道灵力扔过去,直击楚枫小腿。
他跪倒在地,大骂:“哪个王八犊子偷袭我!”
“去死吧你!”趁他分神之际,沐夕晚提起板凳,朝他脑袋狠狠砸去。
看着头顶落下的黑影,楚枫瞳孔一震,急忙欲躲,奈何腿竟然动不了!
“啊!”
几滴鲜血顺着额头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落下,在木制地板炸开,比起以往刀光剑影的日子,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伤,却给他带来了十足的羞愤与懊恼。
他竟然被一个弱女子打了!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你先惹我的!别怪我欺负人!”他蓦地站起身,握拳朝她肩膀锤去,这一次确确实实用了几分力,若是躲不过,定要吃些苦头。
然而,还未靠近,便先被一股力量挡住,而后轰然炸开,将他震飞出去,砸在墙壁上的身体咕噜噜滚出老远。
众人视线的焦点却并非是他这个吃了鳖的人,而是木质楼梯上缓缓走下的一道清影。
林清瑶立马站起,笑意绽开,一改平日的傲慢架子,朝那人小跑而去,孩子气般甜甜喊道:“师兄!”
楚枫抬眸,看到季淮安,亦是一喜,急忙从地上爬起,边跑边痛声告状:“师兄啊!有人欺负我,你可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啊!”
半分方才的骨气都没了。
他一把扒开前头的沐清瑶,可怜巴巴地望着那白衣少年。
季淮安虽年纪小,却自小便拜了当今掌门为师,比宗门内许多弟子辈分都要高,其中就包括他们二人——两个忠实的小迷粉。
林清瑶气道:“起开,谁是你师兄!我阿爹可没你这么个徒弟。”
“谁说不一个师尊就不能叫师兄的,懒得跟你讲。”楚枫嫌嫌白了她一眼,继续告状:“师兄,就是她!”
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女孩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蹲在地上,心疼地捧着月亮石碎片,眼眶微红。
“呀嘿,她还装起来了!”
他立刻将自己浑身伤势展露无遗,像个吃了亏的小媳妇,愤愤对季淮安道:“看啊,这人不仅将我打成这样,还险些害死阿花,师兄你可一定要记住她的名字——沐夕晚,回去告诉大师兄,将她好好惩处一顿才是。”
哪知这一开口,周围原本被季淮安迷得在背后切切私语的女修们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沐夕晚。
他刚刚说什么?
这人叫沐夕晚?那不是……
而此刻的沐夕晚,还沉浸在无尽悲恸中。
碎了……
它碎了……
它竟然真的……碎了……
【你要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呢,亲。】
“现在还有什么情况比我的金手指碎了还严重的?”她闷闷抬眼,愣住:“呃……为什么都在看我?她们现在不应该目不转睛围着自家爱豆的吗?”
【楚枫刚刚自爆了你的大名呢亲亲。】
“那又如何?”
【忘了吗?你的名讳在一个月前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
想起来了,死去的记忆。
“我觉得,”沐夕晚冷冷陈述:“我和楚枫之间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看出来了。】系统语气平静到有股淡淡的死感,它现在已经对沐夕晚的攻略任务不抱多大希望了。
剧情不剧情的无所谓了,活一天算一天得了。
“还有一个问题,南宫锦可在附近?”
系统不解:【不在啊,有事吗?】
“既如此……”
沐夕晚的报复心是极强的。
既然身份败露,此地又人多眼杂,楚枫怕是很快便会发现她与季淮安的关系,鱼是钓不到了,友情估计也够呛,倒不如……
系统:……有种不详的预感。
此时此刻,众人屏住呼吸,可以说比楚枫更期待季淮安的反应。
任谁也没有想到,那原本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少女,竟忽然起身,洁白衣袖轻拭了两下不知存不存在的眼泪。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一把抱住季淮安。
!!!!!……
【!】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毫无预兆地开始伏在他胸前哭哭唧唧,语出惊人:
“夫君,他莫名诬陷我伤人,不仅把我打成这副鬼样子,还将我祖上留下的传家宝摔碎了,你需得为我讨回公道。”
!!!!!……
【你在做什么迷惑行为!请问呢!】好不容易摆烂一会的系统,硬生生被她逼得再度爆发。
感受到身前人轻微一颤,心跳明显加快,沐夕晚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受,只是未及细思,便已消散无痕。
淡淡的清香自她发间涌起,属于少女温热的气息搁着衣物传来,季淮安整个人瞬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纵是那日谷中,也未贴得如此紧,修士本就灵敏,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每一寸轮廓。
理智告诉他要阻止,原本欲将其推开的手却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忽而停住,手掌便保持握着她胳膊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极像个暧昧的拥抱。
那一声夫君将他瞬间带回那个昏暗诡谲的梦境,含着笑意的恶劣声音再次于耳畔回响。
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水光氤氲的眸子,又委屈开口:“那可是我娘亲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现在……已经……碎成渣渣了。”
季淮安便顺势垂眸盯着她,似是想要从中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好像……
二人便这样对视着,一人情绪剧烈,一人平淡如水。
林清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抽着眼尾对她凶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楚枫更是一声怒吼,他可以受伤,师兄不可以!
这人竟还敢占师兄的便宜,不可饶恕!
说着,便要上手去扯她头发,却被季淮安一把握住手腕。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可以令人完全信服的力量,落进在场每一位听众耳中:
“我可以作证,当初是刘海伤她在先。”
“啊……”楚枫哽住,有些不可置信。
林清瑶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竟无一人对沐夕晚的话表现出震惊,更多的是遗憾与失落。
再回头一看,素来冰冷到不容任何人近身的师兄这么久竟也毫不反抗,甚至还施法帮其修复好了那石头,递到她眼前温声问了句:这样可以吗。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天塌了!
她和楚枫出去历练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她好好的师兄怎么就水灵灵多了个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