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上,旌旗猎猎,狂风卷着黄沙,呼啸着掠过城墙,吹得旗子猎猎作响。
守城的将士披甲执戟,站姿挺拔,一动不动的任凭沙尘落满身上的铠甲。
有巡逻小队顶着风沙穿梭在城外,领头的人铁甲银枪,面容刚毅,他手上的银枪在火光的映照下正泛着冷冽的光。
“停——”沈钰勒马,马蹄重重的踏在地上,扬起一片黄沙。
“将军,前面有动静。”一旁的副将小声汇报。
沈钰眯了眯眼睛,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士兵们便借着月色,快速朝着前面发出动静的地方摸过去。
等到了那里,居然有一马车队,正想要悄无声息的越过甘州城。
“给本将围了他们。”沈钰一声令下,士兵们有条不紊的上前。
而马车这边的人,本就是想偷摸的越过甘州,这时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沈钰吓了一跳,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沈钰的士兵围上来后,马车上的人才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沈钰没说话,一旁的副将问道:“这话该是我们问你才对,你们是什么人,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你们可知这是哪里。”
“放肆!”那人呵斥道,细细听去,他的呵斥中还能听出一点尖细的声音。
“你们想去北金。”沈钰突然开口。
“如今正是两国交战之际,他们却这时候去北金,难道是细作?”副将根本不怀疑自家将军的判断,直接顺着他的话思考。
眼看围着他们的这群将士三言两语的就要把他们打成细作,马车上的人赶忙大声说道:“放肆,我是当今皇后娘娘身边的大总管江康海,奉皇后之命送四公主去往北金和亲。”虽然他音量挺大,可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这时,马车里面的人似乎也感觉出外面遇到情况了,所以便急切的制造出动静想要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沈钰察觉出了不对劲,上前一把推开马车上还在梗着脖子的江康海,撩开车帘后,正对上了车内四公主的眼睛。
四公主被他们从皇寺绑上了马车,便一路送到了西北。
这期间也没有人给她松绑,只有每日定时给她些水和吃食,保证她能活着,也只有吃东西的间隙,才会给她松一松嘴上的布。
沈钰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狼狈的四公主,可这时她却顾不得狼狈不狼狈了,赶忙发出呜咽声,向沈钰求救。
江康海看到四公主,下意识想要上前将车帘拉上,被副将眼疾手快的抓住,“老实点。”
车队的护卫这时也隐隐有焦躁之意,沈钰一个眼神,士兵们立刻上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车队的人给制服了。
沈钰则是解开绑着四公主的束缚,四公主口中的布刚被拿掉,她便急切道:“他们胡说,我是被他们从皇寺中绑过来的,皇后反了,他们都是乱臣贼子。”
江康海闻言,尖声说道:“四公主不要胡说,您不知道情况,可不要妄言。”
“我没有胡说,你相信我。”四公主生怕沈钰不分青红皂白,下意识的扯上了他衣服袖子,眼中满是哀求。
沈钰的视线落在扯着她袖子的那只手上,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金尊玉贵着养出来的。
他神色暗了暗,声音有些暗哑,“我自然相信您,公主殿下。”
“江公公……”沈钰顿了顿,“就姑且先这么称呼吧,你一个阉人,为何会觉得我会信你不信我大庆的公主。”
“你可别忘了,你自己都说了,是送四公主和亲,本将军还从未见过谁家和亲是用绑的,而且嫁妆没有,国书也没有,西北这边更是没有接到圣上的金令……
“手持金令才能开西北,难道你不清楚吗。”
江康海又不是正经的官员,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因为四公主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所以皇后才让他偷偷摸摸的将人送过去罢了。
等人过去了,大庆这边便说皇寺走水,四公主没跑出来,这样皇后既能安了北金的心,又不会让大庆的朝臣发现皇后与北金有干系。
江康海眼珠转了转,道:“哼,杂家有皇后的手书,不管你是什么将军,你连当朝皇后都不认了吗。”
沈钰发现在听到皇后两个字时,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他嗤笑一声,“本将沈钰,宣威将军长子,任中路参将。”
“你听好了,西北只认皇上与太子,你若是想拿皇后说事,那你便回上京城,同你皇后主子告状吧。”
“哦,还有……”沈钰似笑非笑道:“你是说奉皇后之命?”
江康海极为得意的扬了扬头,“自然。”
“大胆,你是说皇后通敌北金。”沈钰厉声说道。
“你……”江康海心里一慌,沈钰是怎么知道的,他疾言厉色道:“你在污蔑皇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污蔑皇后,你有几个脑袋够你口出狂言的。”
“有几个脑袋……”沈钰冷笑一声,“我也想知道,你有几个脑袋。”
“来人,将这群护卫的衣服扒了,北金男子胳膊上都会有鹰纹,本将军只有一个脑袋,所以这眼力还是有的。”
护卫们听到沈钰的话,对视一眼刚要挣扎,却被早就等着的士兵们绑了个结结实实,随着他们的衣服被刀子划开,有血流出来,但最显眼的还是他们胳膊上青色的鹰纹。
有眼睛就能看到!
江康海见到鹰纹的那一刻,便知道一切都完了,他跌坐在地上,没了刚开始的趾高气扬,对上沈钰玩味的眼色,他赶忙爬起来求饶,嘴里喊着:“沈将军饶命啊,我不知道,我是奉皇后之命,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沈钰没去看地上的江康海,而是对四公主道:“公主,您觉得该怎么处理他们。”
“杀了他!”四公主红着眼道:“杀了这个狗奴才!”
“我是公主啊,我是大庆公主,我的国家还在,我的父皇刚刚拒绝了北金和亲的要求,我们大庆的将士还在同北金拼杀,他们……”四公主指了指地上还在求饶的江康海和后面被绑着的北金人,痛苦道:“他们就敢公然劫持公主,杀了他们,不杀他们,我大庆还有何脸面。”
说这话时,沈钰清楚的感觉出来身旁小姑娘颤抖的双手,俨然是在强撑罢了。
沈钰不动声色的握上了她的手,四公主下意识抓紧,像是在抓着救命稻草,却不知有些人第一眼看到她,就在盘算着如何将人吃干抹净。
沈钰语气突然轻快,吩咐道:“没听到公主的话?”
士兵们立刻整齐划一的拔出大刀,除了江康海,所有的北金人顷刻间人头落地。
江康海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下一刻,胸前就插上了一抹银枪,血顺着枪头上的红缨留下,滴滴的落尽黄沙中,染出了一片暗红。
沈钰笑着将枪抽出来,抬眸对上四公主的眼睛,“公主殿下,末将送您先回甘州城。”
四公主突然有些瑟缩,刚要动,便感觉手上的力气,她看向两人紧握的双手,当即脸上爆红,她下意识抽了一下,没抽动,磕磕绊绊道:“沈将……将军,你先……”
沈钰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自顾自道:“公主应该不会骑马吧,末将带公主。”
“我……我这不是有马车……”
沈钰却道:“这马车想来公主也厌恶至极了,末将这就让人将它拆了。”
说罢,也不管四公主想没想明白,长腿一迈便跨到了马上,还一个用力,将四公主也拉到了自己身前,沈钰双手从后越过四公主的两手牵着缰绳,远远看去倒像是她被沈钰搂进了怀里一般。
四公主浑身一僵,上面的沈钰笑了笑,道:“公主可要坐好。"
沈钰一说话,气息便打在四公主的耳边,她觉得耳朵有些痒意,下意识的偏过了头,沈钰便轻而易举的看到了她耳尖的一抹红色。
沈钰心情颇好的带着人疾驰,朝着甘州而去,身后的士兵也自动跟着,只留下副将和几个处理马车的人。
沈钰说拆,那自然是要拆的。
拆的同时,有士兵赶过来问副将道:“刘副将,你说将军他是不是看上了公主。”
刘副将笑嘻嘻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才看出来啊,你没看到那小公主一下子就被将军拿捏了吗,我觉得啊,过不了多久就能喝将军的喜酒了。”
“那感情好,公主的喜酒,我嘞个乖乖嘞。”
……
屋外灯火摇曳,四公主轻笑一声,一旁的沈钰将人搂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问道:“笑什么呢?”
四公主道:“我想起来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该是我最狼狈的时候了,结果还遇到一个色痞。”
沈钰眼神暗了暗,下意识的抓着她的手举过头顶,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你可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真真是个仙女啊,又白又嫩,胆子小,还要装模作样,结果稍微一碰就变成了个兔子,我就想,这人我要定了。”
说罢,便欺身而下,床帘微动,一夜春宵。
到最后,四公主累的躺在沈钰怀里,迷迷糊糊道:“你就会欺负我。”
“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你。”沈钰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爱你,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