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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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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鸢破开云层,在北天原的天空中飞速急行,将风鸣蝉的愤怒远远甩在身后。

终于在落地学宫的那一刻,四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君望朔从木鸢之上翻滚落下。

鹤云归急忙接住君望朔的身体,灵力汇入她的体内,为她修复沉重的伤势。

“多谢三位。”闻笙向明芊婳他们道谢,若不是恰巧在琼玉山下遇到这三人,她与小师妹今日恐怕都会死在风鸣蝉掌下。

“学宫,可以为各位入世一次。”鹤云归接过小师妹,再次郑重道谢。

但在转头瞥见宁扶桑时,向来春风和煦的学宫大师兄鹤云归,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

雪崩之势掩埋了整座琼玉山脉,风鸣蝉在雪地里缓步而行,终于在踏碎最后一处积雪时,登上了寒魄峰顶。

他怕毁坏妹妹的身躯,不敢使出掌气。他在厚重的积雪中,一直挖到手掌通红,四肢僵硬,终于找到了鹊惊枝。

他轻轻抱起鹊惊枝,灵力化开她身上冻结的积雪,幻羽织锦被风吹动,最后落在鹊惊枝眼眸上。

“妹妹,我们回家了。”

……

上弦月的月光照进房内,君望朔在一室清辉中睁开双眼。

她抬起手,掌中的生命线像一道拥有生命的丝线,不断蔓延,直到越过手掌的边界。

见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她索性从床上爬起,借着月光去往无涯殿。

无涯殿的殿门大开,她提步跨越门槛,却见鹤云归伫立再徐青崖的书桌前。

“你动用时间禁术了。”鹤云归语气平静,既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

但君望朔知道,鹤云归他生气了。

她用沉默告诉了鹤云归答案。

“你知道时间禁术的代价吗!”鹤云归将他的心疼藏在愤怒中。

“我知道。”君望朔平静道,“但师兄也知道,我有无尽的生命。”

“但物极必反!”

君望朔跳过这个争不出结果的话题,问道:“师兄,玄泽鉴是什么?”

“我不知道。”鹤云归递给君望朔一本写着徐青崖三个大字的手记,“这是我在师尊房中找到的,也许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随后他又从袖中拿出一支手镯,“这是师尊之前让我交给你的,他说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手镯化成流光绕在君望朔手腕上,而后一滴泪滴落在流光中。

“鹊惊枝说,师尊死于一个赤瞳红发面具人。”她压下心中悲伤,平静的问向鹤云归,“师兄有什么想法?”

“无论海角天涯,我都会找到杀死师尊之人,再将他斩于剑下。”

鹤云归走后,君望朔摊开徐青崖的手记。

‘清荷四百九十五年,无涯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说她来学宫取回一样东西。我问她是什么,她说是玄泽鉴。可是学宫没有玄泽鉴。’

‘清荷五百一十四年,我与剑魔约战,一路从五峰之巅打到悬枯海上,海中翻起一掌,将我和剑魔一起打出了悬枯海。我于风浪中窥见了那位十九年前的不速之客。’

‘清荷五百一十四年,我再登悬枯海,终于在笠泽中见到那人。我问她是谁,又为什么要找玄泽鉴。她说她叫君衡,找玄泽鉴不过是因为她想回故乡。我问她来自哪里,她没有告诉我。’

‘清荷五百三十四年,我再登笠泽,我问她找到玄泽鉴了吗。她说玄鉴已成灵,不再是一把通往彼方世界的钥匙了。’

‘清荷五百四十三年,我问她因何从彼方世界来到此处,她说只是为了完成故人遗愿。’

‘清荷五百五十二年,她将笠泽倒转,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有些故事应当永沉海底。’

‘清荷六百五十四年,十五夜月,她带着一个婴儿来到学宫。她说此间事已了,她想回故乡了。于是我问出了今生最后悔的问题,我问她打算如何归乡。她说:杀了我,用你的道剑。’

‘清荷六百五十四年,这一夜我失去了知己,此生再无人与我共道。’

‘清荷六百五十五年,那个婴儿长大了,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既是望月夜而来,便叫她君望朔吧。’

‘清荷六百五十六年……’

泪珠如雨,打湿徐青崖的手记,君望朔再次泣不成声。

……

学宫的客房中,明芊婳与谢书寰正在商议如何去往悬枯海,严遵仙槎和秉烛照夜灯已经有了,眼下就差如何将无患子催生长大了。

明芊婳将无患子埋在花盆中,渡入灵力试图催生它生根发芽,但花盆中却毫无动静。

她将花盆推向谢书寰,眨了眨眼道:“你也试试?”

谢书寰无奈,只得依言将灵力渡入其中,无患子仍是毫无动静。

见谢书寰也失败了,她索性将目光转向倚在窗前的宁扶桑,“宁公子,不如你也来试试。”

宁扶桑从沉默中抬头,“没用的,只有时间术法可以。”

“那宁公子知道谁会时间术法吗?”

宁扶桑不语,以沉默作答。

明芊婳叹了口气,对着花盆陷入了沉思。

一道叩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随后君望朔推门而入。

“我可以让无患子生根发芽。”君望朔看向明芊婳,“作为交换,带我去无想山。”

“行啊。”明芊婳随口答应道,反正她也不信这位学宫小师妹真的能让无患子长成参天大树。

君望朔将灵力注入花盆中,时间术法展开,转瞬间无患子已经发出新芽,随后抽枝展叶,往屋顶窜去。

眼见生长中的无患木将要突破屋顶,谢书寰急忙抱起花盆冲出房门。

无患子在学宫的土地上长成参天大树。

明芊婳望向高达数丈的无患木,面色复杂,这位学宫的小师妹,可不简单。

“如果当日我们没有赶到琼玉山,你打算如何从西幽大仙掌下逃生。”明芊婳好奇道。

君望朔平静道:“借命天地,与共沉沦。不过我还没用过,所以能不能从神虚境手中脱身,我也不知道。”

听见这句话后,宁扶桑的身躯一瞬间颤抖,秉烛照夜灯差点从手中滑落。

不,你曾经用过的。

宁扶桑永远也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一道穿越时间而来的纸伞,替他挡下了致命的杀招。

见宁扶桑状态有些不对,谢书寰关切道:“宁公子,你怎么了。”

宁扶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已是三月初春,会有这么冷吗?谢书寰有些困惑,但见宁扶桑不愿多说,他也只能不再多问。

“一约既成,不可反悔。”君望朔目光扫向在场众人,“何日启程?”

宁扶桑:“明日。”

君望朔困惑道:“你是谁?”

宁扶桑扯出一抹生硬的微笑,“初次见面,我叫宁扶桑。”

宁扶桑?这个人的面容好眼熟,但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越想越觉得心口发疼,算了,下次再想吧。

君望朔离开后,明芊婳对宁扶桑好奇道:“你不是曾与徐青崖做过三月师徒吗?为什么她不认识你?”

“与你无关。”宁扶桑低头拨动秉烛照夜灯的灯芯,无患木的树影随着烛光一起晃动。

明芊婳不在意宁扶桑的冷漠,她脸上微笑依旧真诚,心中却暗自腹诽,四个各怀秘密的人,这趟悬枯海之行,注定不会平静了。

……

河图论道进进行道尾声时,孟河州迎来了一位迟来的参会者。

青霄唳提着双刀连夜从北天原赶到孟河州,他不为留名河图榜,只为一观紫薇阁。

如今他只差最后一道灼日天火,就可以聚齐日月星三光之精了。

观澜阁中买不到的消息,也许能在紫薇阁中找到答案。

镜羽衣站在道场之中,谨慎的看着眼前的对手。

勘玄境在她手中翻转,随后发出万丈光芒,明光耀眼,直冲对手而去。

青霄唳的面前浮现出无数片青羽,遮住刺眼的光芒。

青羽在流光中舞动,随后光灭,羽落。

二人谁都没能前进半步。

镜羽衣眼眸微眯,这是个很强的对手,她想,她应该重视起来。

镜羽衣一指轻点勘玄境,随后道场中出现无数面镜子,一道镜光从青霄唳身后的镜中刺出。

青羽化成霜翼迴,一刀砍碎镜光,另一刀携着数道青羽飞向镜羽衣。

镜羽衣再点勘玄境,无数面镜子在身前,明镜化出青霄唳的青羽与弯刀,幻像与真实交织。

二人各退一步。

“我觉得有些不公平。”镜羽衣望向持卷人道。

“为什么不公平?”持卷人很困惑。

镜羽衣指着青霄唳道:“在他之前,我已比过数场,才堪登河图榜一,但他却一场未曾比过,凭什么可以越过其他人挑战我?”

持卷人平静道:“河图榜的比试规则,数千年来未曾变过。并且,我不认为它有改变的需要。”

镜羽衣有些愤怒,但她还是耐心问道:“那怎样才能改变河图榜的规则呢?”

持卷人茫然又震惊,这是数千年来,第一次有人问出这种问题。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好吧。”镜羽衣无奈道。

持卷人以为这个问题将要到此为止时,却听见镜羽衣惊天一语。

“既然河图榜认可了越级挑战的存在,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越过河图榜,挑战您呢?”

持卷人毫无波澜的面部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是他数千年来,在河图道场中听见的最狂妄的一句话。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青霄唳和在场的诸多参会者。

疯了。

镜羽衣疯了。

镜羽衣不再多言,勘玄境折射出无数流光,她站在虚实交错的光影之中,对持卷人出手了。

持卷人的面前浮现出一块明镜,随后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向他走来。

持卷人犹疑片刻后,还是选择出手了。他将手中的河图榜展开,掷入镜中,河图榜化出墨绘江山,将镜羽衣笼罩其中。

笔墨与镜光交错,镜羽衣在一片墨色中迷失了方向,茫然之际,一颗流星落入墨色之中,镜羽衣跟着这颗流星走出了虚幻。

莫缇萦坐在无人的角落,轻轻拨动着星罗命盘。

“你很不错。”持卷人真心夸赞道。

“那您可以开始考虑我的提议了吗?”镜羽衣对持卷人的夸赞不可置否,她更好奇那颗流星来自何处。

“我会的。”持卷人正色道,“下一次河图论道,河图榜会拥有新的规则。”

“那我现在还用和他打吗?”镜羽衣指了指青霄唳。

“这是自然。”持卷人道。

“好吧。”镜羽衣无奈耸肩,转身走向河图道场之中,随后又是一句惊天之语。

“我认输。”

镜子是最公平的东西,因为它只会映射出它所见到的真实,所以镜羽衣从小最讨厌的就是不公平。

“等等!”青霄唳面上一片茫然,“所以我现在是河图榜一了吗?”

“是的。”

周围一片哗然,但镜羽衣的声音掷地有声。

持卷人坐不住了,数千年来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挑战持卷人的参会者和未战却胜的河图榜一。

他想,河图榜的规则的确要改了。

面对周边的质疑之声,青霄唳毫不在意,他笑着朝镜羽衣挥挥手,“谢谢你啊!”

左右,他的目的只是一观紫薇阁而已。

至于河图榜,如果不是河图前十才能登阁一观,他才懒得在这里与人动手。

就这样,这场河图论道以平平淡淡的开头,迎来了轰轰烈烈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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