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宗庙,晋国的占人烧龟甲占卜,龟甲形状契合天圆地方,纹理结构精妙,中央五块龟纹代表五行,背甲和腹甲的纹片符合天干地支。
姬绍和姬瑄都站在前面看龟甲占卜,何复立在他们旁边。
楚薇前去观看纳吉占卜,楚毅和楚敞也跟着她一起去。
楚毅楚敞都紧紧地盯着龟甲,眼睛一眨不眨,期盼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最好像郑国那样。
烈火燃烧着,将龟甲烤灼,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阵阵声响,龟甲裂开了缝隙,上面透出待以解读的玄妙,预示的吉凶已现。
“恭喜君上,恭喜公子瑄,我晋国与齐国此次联姻占卜结果为大吉。”占人看完龟甲,笑着拱手道。
听到是大吉,姬瑄面上露出笑容,恰如海上东升的旭日,将天风织成的云霞耀得鲜红瑰丽。
姬秋莪言语中满是欢快,笑着对楚薇道:“阿母,真是太好了,大吉兆可是很难得的呢!”
“那我们可以准备聘礼了。”楚薇欣喜道。
姬绍眸间拂过和煦的风,既然如此,和齐国联姻通好,便可以进一步笼络齐国了。
楚毅和楚敞闻言,身体僵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觉得这些言语格外刺耳,让他们如坠冰窟,他们的希望像泡沫一样彻底破碎。他们心道怎么会这样,但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楚毅把原先准备送给齐国的礼物都送给了晋国,一半用来祝贺姬瑄和齐国公主的婚事,另一半送给许嫁楚钺的秋莪公主。
纳妾仪式较为简单,楚毅很快和晋国定好了姬秋莪出嫁的日子,踏上了返回楚国的路。
离开绛都时,楚毅和楚敞的脸色分外难看,苦着一张脸,仿佛肚子里都是苦水。
齐国,临淄城。
姜原已经暗中派人打探了纳吉礼的结果,得知是大吉后,一颗悬着的心落下了,他也挺怕再发生郑卫那些事情。
现在纳吉礼也获得了大吉,姜原长舒一口气,这真是极好的,并在心底鄙夷了郑卫一番。
“君上,求君上不要把公主嫁到晋国。”杜钧来求姜原,他的嘴唇颤抖,眼中是无尽的忧虑和悲伤。
姜原的眉毛扬了扬,给了杜钧一个白眼,问道:“那你希望陵妹嫁到楚国吗?”
“不要啊,晋国和楚国都不要嫁!”杜钧身体也颤抖着,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姜原见他这副小样,要是不好好整治,他肯定会继续惹是生非,虽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是也令人心烦。
姜原转而想到一个妙招,定能让杜钧收收他那些花花肠子,便开口道:“杜钧啊,你不就是想娶个公主吗?寡人同意了。”
杜钧闻言抬起头,眼里闪出了感动的泪花,他不是在做梦吧。
“寡人的堂妹绿缨就嫁给你了!”姜原大手一挥道,“这样还可以安抚奕叔的旧部。寡人也是看在你是亲表弟的份上,才给你安排一桩这么好的婚事!”
杜钧又惊又恐,仿佛被轰隆隆的惊雷劈中了全身,眸间也溢满了浓郁深沉的绝望和悲哀,几乎说不出话了。
姜原靠近杜钧道:“你那些花花肠子,别以为寡人不知道,先前离间齐楚关系就罢了,反正君父在时就不主张和楚国交好,但晋国不是你能动的,你若是敢破坏晋齐关系,寡人绝不会轻饶。”
杜钧惊恐的看向姜原,眸中溢满绝望。
姜原对杜钧的反应很满意,摆了摆手道:“郭卿,把他带下去看好。”
韵节宫,几案上精致的小碟中摆着黑豆糯米糕,一块块整齐地堆叠起来。姜云陵拈起一块黑豆糯米糕品尝,唇齿间感受到黑豆糯米糕的软糯香甜,味道微甜而不腻。
颗颗泛着亮光的黑豆黏在洁白晶莹的糯米上,姜云陵细细咀嚼,黑豆酥脆可口,清甜粉糯,糯米口感润滑,质地柔软。
麦冬道:“公主,君上选了晋国真是太对了,而且君上派人去打探到,公主和晋公子瑄的纳吉占卜为大吉!”
吉分为五类,其中大吉是最好的,意为非常吉祥。
姜云陵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潋滟的眸子闪着柔亮的波光,看来姬瑄是她命定的良人,希望此次婚事顺利。而前两次的婚事是因为人不对,那些人和她无缘无份。
“那就好,希望这次能够顺利。”姜云陵眼神温柔宛如春风拂过的香兰。
楚国,郢都。
楚钺在宫殿中看申荼训练舞姬跳舞,已经魂游天外。
他在想求娶姜云陵的事,心中生出几分无法言明的烦躁,奇怪这楚毅和楚敞怎么去了那么久,莫非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楚钺思索了许久,但也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为何,心中便越加烦躁起来。
大殿中央,身着斑斓彩衣的舞姬挥舞着长袖,在乐声中翩跹起舞。
申荼站在最前方,她姿色平平,面上涂了水粉,又用青黛画了眉,一双如豆子的眸子洋溢着对楚钺浓郁的爱意,唇上涂着鲜红的胭脂。
申荼头上满是珠钗,华丽的衣裙恰如春末荼靡,随着乐曲的节奏而扭动腰肢,轻盈旋转,宽阔的飘带随身飘动。
跳舞时,申荼也仔细观察那些舞姬的姿态,看出她们有不少缺点,便悉心教导,让她们成为优秀的舞姬,拥有娇媚的仪态。
申荼训练的舞姬,有些是从楚国平民中选的,但也不乏楚国臣子的女儿,甚至宗室女。申荼与母亲陶菊将她们分开训练,并培养她们成为出色的间谍。
这些舞姬,楚钺打算送给诸侯和卿大夫,用她们的舞姿和手段迷惑那些人,让他们为楚国的霸业效力。
无论是琼楼玉宇,还是深宅后院,都是她们驰骋的疆场。用莺歌压却战鼓;用燕舞掀翻旌旗。她们现在跳的每一支舞,将来都会动摇晋国的霸业。
楚钺知道晋国的实力,楚国和晋国作战没有赢过,既然正面战斗会输,那便用阴谋诡计取胜。
宫人禀报楚毅和楚敞已经回来了,楚钺吩咐停下歌舞,让楚毅和楚敞速速进来。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晚才从齐国回来?事情办的如何了?”楚钺蹙了蹙眉,问道。
“大王,我们去齐国时,恰好晋国正卿也为公子瑄求娶齐公主。我们到时,齐侯原就说云陵公主已经许嫁晋国了。”楚毅向楚钺神色有些为难。
“然后晋国提出晋楚联姻,我们就去了晋国。你姑母也说齐国难以突破,先和晋国联姻,再图谋齐国。我们也觉得只能如此,就为你定了晋国的秋莪公主做如夫人之首。”
“姑母怎么不阻止晋齐联姻!”楚钺听到姜云陵已经许嫁了晋国,内心宛如困在笼子中的野兽,咆哮挣扎却都无济于事。
崩溃和不甘充斥着楚钺的胸膛,他愤愤地道:“寡人派你们两个人一起去,就是让你们互相协助,拿下和齐国联姻之事,没想到你们都这么不中用!”
一旁的申荼见状,赶紧让乐师和舞姬都退下。
楚毅劝道:“大王,臣觉得阿姐说的对,既然齐公主克夫,你就别娶了。而且若是秋莪公主嫁了其他国,比如秦国太子,秦国会更加附晋,嫁别的国也会让楚国有所损失,对我们楚国更加不利,所以还是大王娶了秋莪公主罢。”
楚钺垂下眼眸,思量着当前的局势,秦青宛的弟弟秦太子瀛和姬秋莪确是年龄相仿,尚未娶妻。
若是他拒绝娶姬秋莪,晋国很有可能将姬秋莪嫁给秦太子瀛。如果秦瀛娶了姬秋莪,加上晋侯绍之妻是秦青蔓,秦晋双重联姻,秦国会更加倒向晋国,但楚国称霸中原之路不能没有秦国支持。
“大王,事已至此,咱们就和晋国联姻罢。依臣看,纳齐公主为妾不如纳晋公主为妾,我们可都是为了楚国,为了大王着想啊。”楚敞也劝道。
申荼听到齐女被许嫁晋国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但面上还是摆出温柔大度的模样。
申荼走到楚钺身边,柔声细语地劝道:“大王,二位叔伯都言之有理。依妾看,还是我们楚国的霸业最重要,大王就先和晋国联姻稳住晋国,让晋国放松警惕。”
“大王,你还是舍了齐女吧。”楚毅和楚敞一起道。
“寡人,不愿舍。”楚钺低垂着的眸子分外暗淡,其间还隐隐湿润,他的心如同刀绞一般,攥紧了拳头。
当初他听从父王的话,娶了这么多妻妾,为什么当上了王,还娶不到最想娶的。
齐国,临淄。
姬瑄身着绛色衣衫,乘着马车驶入临淄城,他亲自来临淄送聘礼以及许婚之缨。
还有晋国卿族的子弟谷廉跟姬瑄一同前去,谷廉是上军将谷阙之子。
纳吉礼结束后的第四项礼节便是纳征,也是成婚六礼中的关键一步。
姜原亲自接见姬瑄,见他一袭绛红衣袍,华贵高雅,恰如顷然升上天的太阳,光芒照耀千山万壑,将碧空染的云蒸霞蔚。
姜原也有些怔住,觉得姬瑄较从前更加俊朗了几分。
“外臣姬瑄拜见齐君。”姬瑄行礼,眼眸明亮有神,语声清朗如碎玉。
“公子还客气什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姜原笑道。
“齐君有赐命于我家,告诉公主之名,晋国遂占卜,占得的结果是大吉,因此来相告。”姬瑄依照周礼的纳吉之辞道。
“寡人之妹不堪受教,可能不能与您家相配,但是您家已经得到吉兆,我家也同有这吉兆,因此寡人不敢推辞。”姜原道。
“齐君有嘉命,将公主赐予姬瑄。姬瑄有先人之礼,备好了聘礼俪皮束帛,请求纳征。”姬瑄道。
姜原回答:“公子顺先典,予寡人以重礼,寡人不敢辞,哪敢不承命?”
姬瑄吩咐随从将聘礼抬进来,由高婴安排人将聘礼送到库房。
“齐君,外臣还有一物要亲手送给公主,可否让外臣见公主一面?”姬瑄再次开口道。
“哦,那是自然。来人,带公子瑄去韵节宫见公主。”姜原笑了笑,喊来一个侍卫,“公子,你待会儿带陵妹来和寡人一同用膳。”
“谢齐君。”姬瑄行礼道。
韵节宫,姜云陵正荡着秋千,秋千上缠绕着花藤,携带着清新芬芳的气息。麦冬奋力地推着秋千,秋千随风摇曳,上下起伏间,夹杂着银铃般的欢笑声。
微风轻拂,一道清丽的弧线飘进了姬瑄的视野,姜云陵的裙摆飘荡着,像天上轻盈的云,又似重重叠叠的花瓣,激起了姬瑄心中的层层涟漪。
姜云陵闭上眼睛尽情荡漾,感受着微风轻抚她的脸庞。突然,姜云陵感觉秋千荡得更快更高了,但这力道不像是麦冬的。
“停——”姜云陵想知道是谁来了,她转过身,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眸,灿若星辰。
“公子……怎么来了?”姜云陵的粉颊泛起微红,娇嫩而可爱,透出一丝羞怯。她虽知道今日晋国派人来送聘礼,但不知道姬瑄会来韵节宫。
姬瑄进了韵节宫后,生怕唐突了姜云陵,原想在屋外等姜云陵出来,却看到姜云陵在荡秋千,便悄悄替换了麦冬,没想到被姜云陵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