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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新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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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本是无关紧要的!

卫染想这么说。

她,卫染,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真正害怕的东西,也不需要有人这样设身处地的考虑她的境地,一切她都可以自己处理,这无谓的共情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过分软弱了。

她也想这么说。

可是陆应尘还没说完:“……附近的邻居我都打过招呼了,等一会我用完这里,你可以把指纹也录进去,这样你在这栋房子里就畅通无阻了。”

“不要说了。”卫染低声说。

她没有再看陆应尘,而是转过身,向二楼走去。

卫染感觉到陆应尘还站在原地,但她不想解释,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就好像有一些坚硬的东西,在她的内心坍塌,这让她感到温暖,却又产生了新的恐惧。

她还没有准备好。

……

卫染沉浸在画图之中,宣告午饭的闹钟响了两次,她才不情不愿地从数位板前爬起身。

一楼静悄悄的,卫染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的言行,有一点尴尬,但不多。

不稳定的激素水平,注定她不稳定的情绪,但却提供给她天才一般的创造力顶峰,怎么算,这排卵期也还是值当的嘛。只是要少见人,卫染安慰自己。

她发现一楼楼梯旁的小边柜上放着叠成方块的围巾,上面有张字条:“祝君好。陆。”

原来陆应尘早知道这围巾是她的。

卫染拿起来,嗅了嗅,甘甜悠长的香气漂浮着,是很淡雅的檀木香——围巾已经洗净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围上了围巾,才出去觅食。

光从照进走廊深处,那扇旋转隐形门一直开着。

接下来的几天,卫染都被这极淡的香气包裹着。她走进孟天家里时,闻见浓烈的烟味,险些咳出声,连忙把围巾拉到脸上作为防毒面罩。

孟天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给她开了门就坐回了沙发里,似乎陷入了沉思。

卫染犹豫着是否要换鞋,孟天是光着脚来开门的,但是地上散落着旧烟盒、花叶、半圆形的玻璃碎成几片,还有白色的粉末,卫染眼皮一跳,还是穿着靴子走了进去。

这里,宛如战火过境,只有价格不菲的大件家具和窗外的城市天际线,宣告这的确曾是装潢现代的高级公寓大平层。

唱片机的塑料上壳只剩下一半,居然还在旋转,播放的是洛可可风格的歌剧,女声活泼而华丽地唱着,好像在嘲笑这混乱的房间。

“我可以开窗吗?”卫染问着,已不指望他回答。

她把客厅和厨房相对的窗全部打开,过程中又踩到一只橡胶手套、干肉桂卷、面粉袋,白瓷的胡椒罐滚到了角落。

那里倒着一个小相框,是孟天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她虽不十分标致,但气质脱俗,穿着一条素雅的蜡染连衣裙,卫染一见便有些喜欢,她把照片摆正了。

孟天:“那是我太太,她是不是很漂亮?”

卫染回身看他:“是很美。”

两面窗的冷空气对流,房间的烟雾散了些,孟天好像清醒过来,他裹紧身上的厚天鹅绒浴袍:“抱歉,卫染,这里还可以开新风。”

他站起身,在中央空调的控制面板上戳了几下,又茫然地坐了回去。

卫染从声音判断它根本没变化,她在他对面找了个正常的椅子坐下:“我给你的工作账号发过消息,你没有回复。”

孟天:“它应该是在那里。”

卫染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有一个巨大的玻璃水族箱,水草招摇着,鱼一条也不见,假山边歪倒着一个手机。

“躺的很安详。”卫染点评说。

孟天苦笑:“是的,比我强得多。”

“如你所见,我这里是一团糟,所以没去公司……你找我,是海天有什么商住合作的新项目了吗?”

卫染提醒他:“我已经从海天离职一个月了。”

孟天愣了下:“哦,对,义海总和我说过,他很遗憾。”

看他尴尬的表情,吴义海在描述这件事时可没有这么温和。不过卫染不太在乎,现在的情况来说,设计奖署孟天的名字,显然他本人是不知情的。

卫染单刀直入,和他说明了情况。

孟天默默听完,脸上的神情从颓丧渐渐变为谨慎:“我知道了。”

卫染观察着他:“你是怎么看呢?”

孟天摇了摇头:“我怎么看并不重要,不是吗?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卫染:“我咨询过律师,在你未知的情况下,将他人作品署你的名字,也侵占了你的姓名权。你真的不介意吗?”

像他们这样的设计师,很多都是有洁癖的,至少卫染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名字署在与自己理念不同的他人作品之后,这就像被迫穿上别人的鞋。

“我可以连这件事都未知,”孟天疲惫地闭上眼睛:“如果什么都要弄清楚,让人烦躁的事情太多了。”

这就是他的态度吗?即便已经知道了,也让自己忘掉?

卫染不知道是该庆幸他没有搬出吴义海来搪塞,还是该懊恼孟天这更难搞的逃避的态度。看来对孟天来说,视而不见已经成为了习惯。

就像这满屋残骸,卫染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孟天精神世界的现状。

但是,卫染心中一动:“你的Art Deco收藏不少。”而且,都是真的。这和海天设计的作风可是大相径庭。

孟天重新睁开眼:“我花了许多心思,这两件扶手椅是我太太帮我从上海淘的,酒柜和边桌都是特意飞去法国定的。还有这件壁灯……”

他的眼中有些光彩:“我在Blanc一眼就看中了它,我敢说,全国只有这一件,我特意把这堵墙空出来装它,是不是美极了?”

这盏灯由镜面底座与纤细的竖线条不锈钢做骨,光洁的蛋白石为皮,多层相叠,既像绽放的花朵,又如庄严的佛塔,光芒从中心绽放。

卫染简单地看了一眼,她本人并不热爱这种机械的美,但这不妨碍它的魅力:“你说,是在Blanc买的?”

孟天有点得意:“我缠了陆先生好久,他总算肯让给我。”

卫染没想到从这里听见陆应尘的名字,好奇道:“你是买家,怎么还需要求他?”

孟天似乎觉得理所应当:“想买的人太多,自然是买的求卖的。……只可惜后来我越买越多,他劝我收手,不肯再卖了。”

这倒是卫染第一次听说,她感叹地摇了摇头。

孟天似乎觉得她纳闷的样子好笑:“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那些找你设计的人,不也要排队?你从海天走的时候,分出去不少单吧。”

这的确是真的。说来,卫染还有些心疼。不过……

“那些是为着海天的卫染来的,不是为我。”卫染说。

孟天笑了:“就是为你。其实我的太太很喜欢你的设计,当时装这间房时,她很想找你来设计,只可惜排队的人到了第二年,她不让我插队却又等不及,只好捏着鼻子,同意让我来干。”

“这里现在也很漂亮。”卫染说。

孟天的笑容苦涩:“她并不这么想,她说‘这根本没个家样’——现在看来,她不只是对这个家不满意,对我这个人也不满意。”

卫染突然想起张爱玲写的,世上有了太太的男人,似乎都是急切需要别的女人的同情。她不知道这话对不对,但是她可不想听男人发牢骚。

她站起身:“如果你都对自己不满意,怎么能希望别人满意呢?”

孟天吃了一惊:“她、我太太也这么说过,你见过她?”

卫染不理会他的痴话:“我今天来只是作为一个设计师,出于对另一个设计师的尊重,才来问你的态度。如果你只想在家里躲着,我就只好自己去做了。”

她点点头以示告辞,转身就往玄关走。

孟天追了上来:“等等,卫染。”

卫染回头看他。

“你想做什么呢?”孟天问:“你要向点金奖的组委会申诉吗?还是要直接起诉海天呢?”

卫染:“如果你决定装作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问呢?”

孟天犹豫地:“我…我想义海总这么做,是因为他需要我的名字顶到家装部上,所以……”

“所以你准备配合他,以后去做家装了是吗?”卫染气笑了:“好呀,祝贺你。”

孟天移开视线:“我毕竟是海天的合伙人。”

“我理解,你拿着期权,还等着海天上市呢。”卫染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那么你还想和我说什么呢?有句话,你曾经的太太说的很对,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家,而是一个满足你收集欲望的展览馆……”

“……我没看见任何属于另一个灵魂的东西。”她为那位女性感到悲哀。

卫染把门关在孟天脸上,按下电梯。

她静静站了一会,双手捂住了脸:又冲动了,就说最近不宜出来social,真的好难。

电梯用一串竖琴的叮咚宣告自己的到达。

卫染平静下来,正要往里走,旁边的门却开了。

“卫染,”孟天憔悴地说:“你能不能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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