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错不喜欢林沅。

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而占比最大的是林沅的说话不算数。

林沅曾说过，她会陪着林错，她会一直牵着林错的手。

但，林沅说话不算数。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多大的爱，那么转化成恨的时候，就会有同等的恨。

正因如此，林错敏锐的察觉到自身对厌夏的感情，那是爱与恨、嫉妒与艳羡，多样且复杂的存在。

是不应该存在的情感。

厌夏是姐姐的女友。

林错反复咀嚼着这生涩如同草根、泥土一般的话语，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仿佛这样就可以让爱持续的更久一些，也更晚一点的转化成恨。

厌夏伸手，捧上林错的脸。

厌夏动作亲昵的用自己的脸去贴近林错的脸。

随后，厌夏温柔的声音在林错耳畔响起。

“你的眼前只有我，你只要想着我，那就足够了。”

林错怔住了几秒，而后问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讲吗？”

林错的语气听不出兴师问罪的意思，声音平缓的就像在问一件小事。

厌夏摇头：“不——事实上，我只对你这样讲。仅此一次。”

林错冷笑：“呵，是吗。”

厌夏有些沮丧：“这是什么反应，好冷淡。我在你心里的形象真的那么糟糕吗？”

林错皱眉：“……你觉得呢？”

厌夏想了想：“说实话，我觉得你对我应该是有好感的。”

林错感到无语：“……”

厌夏惊奇：“咦，你沉默了，是被我说中了吗？”

林错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你真有自信。”

厌夏笑了起来：“哇，自信，听着是个好词，谢谢，就当你夸奖我了。”

“你……”

林错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厌夏，话到嘴边又止住。

厌夏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看着林错，等着林错，等林错整理好思绪的重新开口。

林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讨厌我吗？”

“不讨厌。”厌夏几乎是秒答，“我说过的吧，我不讨厌你对我做过的事情。”

林错眸光闪烁了一下，继续开口道：“可是……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很过分。”

不管是在厌夏锁骨下方留下的印记，又或是在厌夏手臂内侧留下的印记，这都是过分的事情。

这都不是林错该做的事情。

或许条件可以当做借口，可以减轻一定程度的负罪感，但林错只要想到两人之间有关‘林沅’的存在，其内心搭建的金字塔就会开始松动，就会面临坍塌的可能。

哪怕厌夏说过……那也没办法，林错就是无法信任。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更加过分一些。”说完，厌夏凑近林错，亲吻了一下林错的唇边。

“这算什么？”林错垂着睫羽，低声问着厌夏。

“嗯——突然觉得你很可爱，所以亲了你一下。”厌夏不想承认，但她很喜欢林错因自己而感到困扰的样子，“你现在想的都是我了吧？”

“才没有。”林错否决，“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哎……可是，我现在想的都是你。”厌夏说，“你昨晚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此刻都还在发烫，你要不要摸摸看？”

“……真正发烫的应该是你的脑袋。”

林错不认为昨晚留在厌夏身上的印记，到了第二天还会发烫。

厌夏这种话术可以骗骗小女孩，但林错不会相信。

“是吗？那你要不要摸摸我的额头？”厌夏再一次凑过来，她撩起额头的碎发，示意林错量量她额头的体温。

厌夏在林错面前，极其没有距离感。

是信任她还是她天性如此？

又或是因为她们同为女性，还是林错曾说过她不是同性恋？

不管怎么说，突然靠近的人都很没有礼貌。

“为什么躲开我？”

厌夏用着尽可能放松的语气，她不想林错不开心，她想要她开心，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而且林错总是这样，林错的条件一开始不就是为了摸自己吗？

那为什么厌夏都同意林错摸了，林错却总是在退缩呢？

厌夏想不明白。

林错紧抿着唇：“我为什么非要摸你不可？”

“我才想问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能摸我？”

厌夏不懂林错选择了她，却又推开她的行为动机。

“……你会做多余的事情啊。”林错低沉着嗓音，“我碰了你，你肯定会反过来碰我。”

“你不喜欢被我碰？”厌夏小心翼翼的问，“我哪里惹你讨厌了吗？”

林错沉默。

“是我早饭做的不好吃？”厌夏记得林错只吃了几口。

“不是，只是我胃口不好。”林错低声说，“和你没关系。”

“这样啊……”

虽然知道了林错吃得少的原因，但厌夏总感觉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清楚。

“不过，你碰了我，我反过来碰你，这是正常的吧。”厌夏看向林错，“只允许你碰我，不允许我碰你，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

公平不公平，这种事情真的能用公平来评价吗？

“你又在想一些不该碰我的事情了？”厌夏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让你别想吗？直接碰就是了，我不可以碰的地方，我会拒绝你。”

林错面露狐疑的看着厌夏。

她在怀疑她。

“我真的会拒绝你的。”

厌夏总觉得她在林错的脑袋里似乎是个危险角色。

其实林错不认为厌夏是危险角色，硬要说，厌夏在林错心里更像个变态，厌夏总是喜欢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厌夏的触碰，林错并不讨厌，但林错无法接受厌夏做那些超过她所能接受范围的事情，比如掀衣服之类的。

厌夏在掀开林错T恤的时候，林错是感到了紧张和害怕的。

厌夏想做的事情，是那么的大胆且激进。

不是林错能轻易接纳的事情。

容纳别人的欲望这种事情，或许对别人来说很简单，但对林错来说，这是一个未解的难题。

如果可以，林错当然也希望容纳厌夏的欲望，但现在不行。

这需要大量的时间，需要慢慢来。

林错不知道厌夏会不会等自己，她对这方面没有自信，现在世界运转的那么快，谁会愿意等一个有点‘残疾’的人？

况且厌夏那么优秀，她想要满足自身需求，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说点什么吧……你这样撂下我，我也会感到尴尬的。”厌夏不知道林错在想什么，从表情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说什么？”林错轻声问。

“你看到我都无话可说了吗？这真是不公平！我看到你就有很多想说的话。”

林错能从厌夏的语气听出来她想说的话大概率是夸奖之类的话，林错不想听，那些甜言蜜语会动摇林错的心情。

“你说‘我的眼前只有你’，我能相信你的话吗？”林错重复了一遍厌夏说过的话。

厌夏想说‘能’，但她明白，林错对谁都不信任。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厌夏说，“就算不相信也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能相信我。”

“为什么？”

林错想知道厌夏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而努力，毕竟就连林错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可以被拿走和被交换。

“为了你。”

“什么？”

“什么什么？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我在问为什么是‘为了你’？”

“为了你就是为了你。”厌夏皱眉，“你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吗？”

林错也跟着皱眉，反问：“你不觉得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吗？”

厌夏：“是咬文嚼字的你不对。”

林错：“说这种话的你也不对。”

“你又在想你的姐姐？”厌夏试探的问，“如果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会怎么做？”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林错低声问。

“是啊，和你没关系，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厌夏不想和林错吵架，但林错的态度古怪极了，不管厌夏怎么说，林错都像是遇到了诡打墙，都会回到这该死的原点。

林错不想吵架，也不会吵架：“你为什么要生气？”

“是啊，我连生气的权力都没有。”

厌夏长这么大基本没有受过气，学业、生活都是一帆风顺，只是家里人管的比较严苛，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扰，但其余时刻都很自由。

遇到林错，简直就像是厌夏的罪有应得。

老天奶看不惯厌夏一个人过幸福日子，非要给她找点苦头吃吃。

“不过，我还没有要放手的打算，你也不要擅自松开我的手。”

厌夏试图去抓林错垂在身侧的手。

林错挣脱开厌夏的手，沉声道：“那也是你的事情，你总是这样，自说自话。”

林错对厌夏的不信任就来源于这里，厌夏总是一副为了她的样子，可是，林错根本不相信厌夏口中所谓的‘为了她’。

这不过是厌夏掩饰自身真实想法的谎言，林错更想听厌夏真实的想法。

哪怕厌夏的想法不适合开诚布公，也不够光鲜亮丽，哪怕是这样，林错也不想听厌夏随意搪塞她，她不想听厌夏冠冕堂皇的话语。

厌夏叹了口气，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在面对林错的时候，她都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好吧，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