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蛋糕之后又玩了几个游戏，诸如谁是卧底之类的，直播在粉丝依依不舍中告一段落，你舍不得队长跟黄少天辛辛苦苦给你编的头发，以及这一身脱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穿上的衣服，拉着大家拍了半天照才被推回宿舍准备睡觉。

但是，睡不了一点！

你拿出手机，有一大堆消息，基本都是得知今天是你的生日后表示祝福的，其实觉得有些麻烦，你还是比较喜欢去年那样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日。

喻文州和黄少天，或者说是蓝雨俱乐部，最近似乎有意无意地让你接触外界。

你后知后觉，感到些许惶恐与不安。

你不想和外面的人打交道，他们听不懂你说的话时，会朝你投来不理解的目光，那样就好像……好像你是一个异类。

但喻文州跟你说过，无法被理解的痛苦是人类都不可规避的，即便是黄少天或者喻文州都有不被理解被当做异类的时候，所以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只有你肯向外迈出一步，才会看到愿意理解你的人朝你递出的手。

黄少天那时候也跟你说过，大不了最糟的结果就是重新缩回来，反正你的身后还有蓝雨和他们。

所以，只要黄少天和喻文州在你身边，你就不怕了，再远一些还有伊盛呢，伊盛也告诉过你，让你做自己就行，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塌下来她顶着。

等下，不对劲，《荣耀一刻》不是个电竞游戏吗，为什么你要在电竞游戏里听角色的鸡汤？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呆了几秒，又觉得可能这就是游戏人生的真谛吧，这可是堂堂第九艺术，掺杂一些人文关怀帮助你这样内向的少女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么想着，你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挨个回复消息，权当是刷角色好感了！熟悉的不熟悉的，好在数量在预估范围之内，微草那些人，之前柳非拉你加的女选手群，六期群里的一些人，剩下基本没了。

哦，王杰希。

你把王杰希寄过来的礼物拆开，是你之前刷到发给王杰希看的掐丝珐琅画，还带流沙的那种，画上是王不留行和一二一对战的场景，沉寂夜幕，飘丝细雨，蓝金与黑红两种色调对撞，两把不同风格的扫帚抵在一起，花瓣与星辰纷纷扬扬落下，图画惟妙惟肖，完美展现出一二一的嚣张气焰和王不留行的镇定自若，而金丝流光溢彩，更加璀璨。

你倒吸一口冷气，喜欢到心脏砰砰直跳，然后重新翻出王杰希的聊天框。

【一二一】：本小姐勉强可以承认你的礼物送的很合适，送到了我的心巴上。

【王杰希】：哦，小黑子说话了？

【一二一】：……

【一二一】：真粉转黑了！

【一二一】：一二一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她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王杰希】：发送申请

【一二一】：对方已拒绝

【王杰希】：你不好奇这礼物哪里来的？

【一二一】：你已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快开始聊天吧~

【一二一】：哪来的

你才不是好奇，你就是出于玩家必须什么都知道的心态罢了，呃，对！是这样的，怎么可以有玩家不知道的东西，玩家绝不允许！

王杰希引起你的兴趣之后反而不说了，单单告诉你反正别的地方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你喜欢就行，时间太晚，他要睡觉了。

他怎么又要睡觉了，这才十二点不到，什么老头子作息。

你怒而诅咒他，“身为一个电竞选手居然这么早就睡觉，一点都不电竞，诅咒你以后被熬老头战术打败。”

【王杰希】：……

【王杰希】：说得好，回头我去跟喻文州探讨一下队员们的休息问题，你看怎么样？

糟糕。

不行，当然不行了，刚刚喻文州把你推回来可是专门叮嘱过你早点睡觉的，你等会还要给周泽楷打电话，绝对不可以被揭发。

【一二一】：算了，我可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不说就不说。

大不了你自己去问，这画又不可能凭空画出来，肯定有来源。

【王杰希】：哦，是吗

【王杰希】：伊优，十九岁生日快乐。

正当你心不甘情不愿要退出聊天框的时候，他又发这话，你顿时什么气也没了，矜持地说一句谢谢，他回了个摸小猫摸头的表情，就没有然后了。

哼，睡去吧，你迟早要找出来这礼物的来源，然后甩到王杰希面前，狠狠地吓他一吓。

抱着看到王杰希被吓一跳的表情的期望，你又开始刷周泽楷的好感度。

给周泽楷发过去视频邀请，对面立刻接通，你把手机用支架架好，朝视频另一端的周泽楷挥挥手，“小楷~快说快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周泽楷腼腆一笑，荣耀第一脸让你本来就装饰精致的宿舍更辉煌了。

“生日快乐，小优。”

你提着裙子转一圈，优雅地朝他行礼，“谢谢。”

周泽楷诚恳夸奖，“很漂亮。”

你朝周泽楷炫耀完裙子才拉着椅子坐下来，“是吧是吧，是队长定制的cos服哦！还有头发，你看！”

你又凑近屏幕跟他展示喻文州跟黄少天帮你编的头发，你都想好了，今晚趴着睡，衣服明天要训练穿不了，但你誓死要捍卫发型存活一天。

周泽楷很仔细地观察一番，才点点头，“好看。”

虽然他话少，但你知道，他绝对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不过他纠结片刻，才又重新强调一句，“我也会学。”

学什么，你结合前后语境猜测他的意思，“你也要学编发，欸，你想留长头发吗？”

周泽楷摇摇头，还是朝你笑，你福至心灵，搬出今早十二点整拆开的他的礼物，是一个做工精致的bjd娃娃，也是一二一的造型，你脸上还没擦掉的星星跟它脸上的一模一样，连衣服也是。

“今年过年回家你想跟我一起给娃娃编头发？”你抱着娃娃也喜欢得不得了，对娃娃的赠送者相当大方，“看在你是一二一爸爸的份上，好吧，允许你来探望一二一。”

在玩《荣耀一刻》前，你闲得发慌又不被允许上社交软件看荣耀，刷到过很多圈子，各个方面都略有涉猎，多少了解的问题，bjd娃娃就是其中一个。

你大概猜得到周泽楷为什么会送你这个，过年的时候刷到视频时你随口跟他提过，你考虑买一个娃娃定制成一二一的模样。

你可是一二一狂热妈妈粉！你亲手取名培养的角色就是最棒的，她还跟你一起和蓝雨夺冠了呢！

周泽楷人真好，你随口的一句话都被他记挂在心上，看在这份上，你作为亲妈，姑且封他一个养父的称号也未尝不可。

周泽楷沉默好久，这是他的常态，你等了一会儿又仔细看过去，才发现他的脸有些可疑的红晕，“小楷，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呃……”周泽楷欲言又止，白白净净的面颊上绯红的颜色尤甚，比一二一的眼睛都红，你大方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不会把你喜欢玩娃娃的事情往外说的，再说了，喜欢玩娃娃的男孩子才帅气呀。”

“……”

周泽楷似乎没有被你安慰到，只是怨念盯着你，让你背后发凉。

怎么回事，你竟然感受到了来自s市的凉气，不要不要，你在g市的艳阳里温暖如春，才不要感受s市深秋时节的魔法攻击。

思及至此，你贴心提醒他，“最近s市有没有降温呀，你记得穿厚衣服哦。”

周泽楷的眼睛大雪转晴，他又笑起来，一双眼睛清澈又明亮，总让你想起你在北方看到的天空，坦荡荡的干净。

“小楷，你的眼睛真漂亮。”你捧着脸，几乎是贴着屏幕欣赏他的脸，又打了句补丁，“整张脸也很帅气，我和喜欢一二一一样喜欢你。”

你喜欢所有漂亮的东西，看起来漂亮，你觉得美丽，全都可以。

周泽楷这次没有脸红，他抿嘴笑，看出来很害羞，语气短促地回答，“我也喜欢你。”

“我的脸吗？我也喜欢。”你捏捏自己的脸，“我长得很漂亮吧，嘻嘻。”

周泽楷摇摇头，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太小了你没听清，正当你打算追问时，他另起了话题，“今年，出去玩吗。”

怎么就说起过年计划了？

难道要刷新过年支线剧情了，这才十一月份不到耶，主线剧情还没过半呢。

你纳闷中，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想，“那要看伊盛回不回家了。”

伊盛如果回来，你肯定在家呆着，如果不回来，那个家没有回去的必要。

“我等你。”

“好呀好呀，我们再找地方放烟花吧，今年把双人成行打通关，还有，”你抱起一二一跟它贴贴，“一起打扮一二一！”

你听到截图的声音，周泽楷弯了弯眼睛，“嗯，一起。”

“不过过年要好久，还有几个月。”你想了想，摆出深沉的语气，“告诉老楷，我想吃葱油拌面了。”

周泽楷想了想，“学校附近？”

“开玩笑的啦，周六你专心等着被我们打败，礼拜天再用一天来安慰自己就好了。”你昂起脑袋，相当骄傲，“蓝雨必胜！”

“是轮回。”

这次周泽楷没有再顺着你说，他的眼神很坚定，“轮回赢。”

“听不到~你和一枪穿云洗干净脖子等着，就算你是一二一的养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你放下狠话，跟他约好周六再见，这才挂了电话。

这下彻底没了不睡觉的理由，你去卸妆换衣服，回来爱惜地把一二一，你准备就这么命名这个娃娃，放到床边的小柜子上，让她握着同款扫帚专武坐在桌子边，然后趴在床上开始酝酿睡意。

可能是因为睡姿不对，也或许今天太兴奋，无论如何睡不着，你索性睁开眼，目光在点了小夜灯的房间里逡巡，不知不觉便转到了一二一身上。

它微笑着望着你，橘黄色的灯光下它帽边的红宝石吊坠微微摇晃，如同异世前来拜访的小魔女，随时准备倾听你的心事……和周泽楷一样。

你想到了周泽楷。

你对周泽楷的记忆其实从幼儿园开始的。

同住一片区域，直到小学，初中，或许算是有缘，你们一直是同班同学，不过你不爱说话，他更不爱说话，你们两个只在某些活动，比如校庆表演上会有交集，平日里别说熟悉，你坐教室头，他坐教室尾，日日见面不说话，共听一节课，嗯，也仅仅是共听一节课的交情。

非要说对他的印象，大概就是真的很帅，帅到连你都有所耳闻，只要他一声令下，同学们立刻推举他登上校草的地步，以及他好像真的不爱说话……后者这一印象来自于你马上要休学的时候，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模糊，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你在收拾东西，平日里毫无交集的周泽楷站在你的身边，神色紧张，你漠然看他一眼，他开口想要说什么，但你不想听。

你牵起伊盛的手，径自离开了教室，离开了学校，再没回去过。

这是学生时代的终点，是再后来的起点。

第六赛季你出道时周泽楷已经小有名气，可惜这名字对你而言没有任何触动，顶多就是上半轮打完轮回，喻文州陪你出来吃饭，他提起来，“小优，你和周泽楷认识吗，他好像在关注你。”

“不认识。”你当时是这么说的。

后来过年时回到s市，你想着要给黄少天拍黄浦江夜景，自己偷偷跑到外滩，举着手机在拍照片，忽然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转头一看，很眼熟的人，他站在离你不远的地方，神色紧张，但他还是开了口。

“好久不见。”

周泽楷请你吃了顿饭，即便是外滩，过年期间开着的店也是屈指可数，你们随便找了一家，饭一般般，不怎么好吃，甜品还不错。

没想好周泽楷为什么会叫你的名字，自然也没打算和他说话，他不爱说话是出了名的。

你自顾自解决小蛋糕，打算吃完饭就回家。

可意料之外的是，周泽楷开口第一句话，是局促但坚定的道歉。

“对不起”这三个字出现在你耳边的时候，你险些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放下叉子抬头望去，周泽楷直直地看着你，表情跟上赛场一样坚定，又带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被附身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