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新赛季开始还剩半个月的时候,你的新角色做了个七七八八,最关键的武器还是欠缺,轮回在此之前并没有做元素法师的装备的经验,所以做得慢了些,但好歹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
元素法师的法术技能分冰火光暗四系,一般来说主修两类,再在剩下的两系里面学几个有用的技能,你原先是以火系和光系为主,攻击性很强,但是你在这方面表现并不好,周泽楷和江波涛分析了你近期的比赛录像,你不是没有操作,而是往往抓不住进攻的时机,明明你自己创造了机会或者露出了破绽,却总是在进攻性上缺了一些,从而导致对方抓住机会反击,紧接着被打乱节奏然后一波带走。
或许跟你绵软的性格有点关系。
你有点不敢抬头,确实丢人。
“不如来试试兼修辅助吧。”江波涛沉吟许久,提议道。
“可行。”周泽楷点头。
于是你短暂地放下了火系的技能,拿着暂用的角色卡,开始埋头苦练光系和冰系技能的配合,以及在实战中怎样能够配合队友辅助队友。
光系技能发动快,多麻痹效果,冰系则以冻结为主,除此之外你又把暗系技能学了个遍,争取把干扰敌人配合队友的能力提高。
那之后一段时间训练室除了周泽楷和江波涛之外的每个人看到你都会露出一种既幸福又痛苦的表情,你每天会随机搭配队友2v2 pk,队友还好,做你的对手真是痛苦绝了,好好的一个炮台型职业被你打成了女巫,不是麻痹就是冰冻,时不时还有致盲沉默等惊喜效果等待发现,伤害刮痧是真的刮痧,效果恶心是真的恶心。
经理在某一次观看了你们的实战效果之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但是看周泽楷和江波涛满意的样子,又没办法说出口。
唉,好好的甜妹,才几天而已,怎么就从魔法少女变成暗黑女巫了啊!
轮回最近主攻布甲类野图boss以及收购材料的动向自然也被各个公会以及有心人士观测到了,一般boss掉的材料都是同系职业的装备锻造需求材料,正值夏休期,转会的选手也不少,但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如果真的转会也不值得轮回大肆收购材料,一看就是要打造新角色的样子,唯一算得上值得关注的就是前不久发了离队公告的你,尤其你还是个元素法师。
怎么说呢,虽然粉丝早已亲切地称呼你为瓶宝,也对你的实力不抱希望,但是有这张脸摆在这里,你的关注度还是有的,尤其轮回已经坐拥被称为联盟第一脸的周泽楷,再来一个你,那磕颜系前方记者可真的要常驻轮回了。
小道消息风起云涌,几家电竞报刊把目光对准轮回。
但是对于这赛季止步四强的轮回以及战队掉到挑战赛的你来说,这样的关注并不是好事,很多报道把矛头指向了轮回运营的娱乐化,你是众所周知的花瓶,但是在商业上的价值也是数一数二的,不少人猜测你是不是转会轮回后就会常驻替补席,向娱乐圈进发,毕竟轮回的大老板也搞娱乐公司,反正没人把你往继续上场的方向想。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惹得很多黑子都在攻击轮回以一己之力带歪了整个联盟的风气,电子竞技为什么要靠脸说话,连带着周泽楷也开始挨骂。
你午休时间刷了一会儿微博,然后在小号发了个难过的表情包。
四月初九晚饭的时候给你评论了一句,“怎么了?”
“工作上的事情不太顺利,连累同事被骂了。”你心情低落地回复。
“很严重吗,同事生气了?”
“看不出来……好对不起同事,他还把我当朋友看,结果因为我能力不行,连累他也挨骂。”
四月初九安慰了你几句,像之前每次你不开心的时候一样,但这次你怎么也没办法从郁闷的心情里爬出来,又怕把消极的情绪传递给她,干脆先退了微博,提前去了训练室。
十一,
八月份正是热的时候,你打也打得有些心浮气躁,再打下去也不成样子,你索性撤了双手,把键盘往旁边移了移,胳膊垫着下巴趴到了桌子上,盯着电脑发呆。
你被骂习惯了所以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觉得连累了队长有些难过,说你是靠脸吃饭就算了,队长明明是能靠脸吃饭却非要靠才华。
你替他委屈,想要登录大号说不许骂队长,但是公关部门还没说什么时候宣发,所以你还不能有任何动静,况且经理已经提前跟你说明,之前俱乐部给你树的人设你大概率还是要继续坚持下去,俱乐部里就算了,毕竟你确实还是有商业价值的,突然崩掉人设变个性格粉丝也会受不了的。
经理看你沮丧的样子,安慰你忍一忍,可是你真的不是这种性格,再怎么装也不像啊。
你突然又想起一开始玩荣耀的时候,你从小就是别人眼中的乖乖女,很听很听妈妈话的那种,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干家务,如果让你的初中同学来说,你能够跑去俱乐部打游戏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奇怪,你渴望自由。
要说真正接触荣耀其实是在荣耀比赛的第三赛季,你难得去朋友家里做客的时候看到了电视上转播的比赛,花里胡哨的特效配合解说激情澎湃的解说,真的很容易让人头晕目眩,你茫然地问她在看什么,她说这是荣耀的职业竞赛,她看出来你没接触过,热情地跟你介绍荣耀这款游戏,还拉着你一起看,你看了半天只记得屏幕上那个骑着扫把飞在天上的男巫,问她这是什么,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魔术师!”
“魔术师飞天?”你不理解。
“哦哦,这个职业是魔道学者啦,我是说这个选手,你看,就这个!”她指着从选手席出来的一个少年,神色泰然自若,完全看不出刚刚那种在空中开战斗机的架势,“这是王杰希,微草这赛季刚出道的新人,他的打法特别的炫,被叫做魔术师呢。”
同学跟你科普了半天,你两眼一抹黑,只记得一个自由的魔术师。
那天你没写成作业,你被带着创了一个账号,那场比赛里魔术师的对面是被他碾压的元素法师,你想去挑战一下那种在游戏里自由自在的感觉,所以你选了元素法师,魔道学者视角太晕了,你毕竟还是个菜鸟,在看同学熟练地操作她的魔道学者的时候,你果断放弃了。
经常以做作业为借口去同学家玩电脑的事情最后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她直接堵上了同学家,逮住了在她家打游戏的你,并且当场狠狠打了你一顿,歇斯底里地吼着“我辛辛苦苦赚钱不是为了让你打游戏的”。
在那之后你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碰游戏,直到有一天,你再次看到魔术师,是在路边小卖铺的电视上,你记得很清楚,是季后赛,魔术师在和不知道哪个战队打,他的队友全部没了,而对面还剩三个人,那场地图是天堂湖,魔道学者骑着扫把浮在空中做最后的挣扎,有点像是即将落网又不甘心,最后殊死挣扎的孤鹰。
最后一击来自元素法师。
你看着挺直了腰背在暗淡的灯光下走出选手席的王杰希,突然觉得他还是很帅的。
你那个时候没有手机,不过后来听同学说她要去全明星周末了,你问王杰希会不会去,她说肯定会,然后你问能不能帮忙给王杰希带一个礼物,不知道俱乐部能不能收到。
是你按着教程做的一套兔子书签,偷偷画了你的兔子玩偶然后做的,怕被妈妈骂不务正业,你只做了这一套,然后你写了一封信,在信里你问他“自由和亲情哪个重要”,你没指望有回复,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你收到一封来自北京的信,信不长,他礼貌地感谢你的喜欢以及赠送的兔子书签,然后在信的结尾回答你,“没有任何人能帮你做决定,取决于你自己”。
不过他说如果有需要可以再来信,他会力所能及地帮助你。
他的字体很潇洒奔放,不过结尾老老实实写了王杰希三个大字。
你盯着最后一句话想了很久,把信纸收在了你最喜欢的兔子玩偶里,然后走出房间,平静地跟妈妈说你前段时间获得了来自当地俱乐部的青训营邀约。
你抱着兔子玩偶,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走出房间门,告诉妈妈,你收到了来自当地俱乐部组建的战队的邀约,你想去。
被打了一顿推出家门的时候你安静地哭了一顿,然后擦了擦眼泪,去同学那里拿了你藏在那里的角色卡,然后去了那家俱乐部。
好吧,至少兔子玩偶还在身边。
十二,
“醒醒,子曰?”你被叫醒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一抬头半张脸和胳膊都是酸痛的,你抽了一口冷气。
“不要在这里睡,吹着空调小心感冒。”有人提醒你。
你懵懵地看了他一眼,没认出来这是谁,又私下环顾一周,是不认识的地方,你又被赶出来了吗?
你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小声地问:“请问,你看到我的兔子玩偶了吗?”
“……嗯?什么?”对方似乎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兔子玩偶。”你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白色的兔子,带着粉红色的帽子,她是美乐蒂。”
爸爸还在的时候他给你买的,从日本带回来的很可爱的兔子,你从小一直抱着她睡觉。
“好像没有看到,你是不是放到宿舍了?”对方回答。
“宿舍?”你迟钝地眨了眨眼,才“哦”了一声,“我去找找。”
正打算起身,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左腿也是麻的,站起来的一瞬间根本没有感知,你一个趔趄就要往旁边歪倒。
“小心!”
眼看着就要撞到桌子上,突然你被朝一个方向拽去,最后狠狠地撞到了鼻子,鼻子一酸,当即痛呼出声,脑子也顿时清醒了。
你趴在副队长的怀里,对方撑在桌子上,没等你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看你抬头眼眶红红的,连忙问你有没有撞到哪里,你摇摇头,伸手去揉眼睛,又被他按住手,从吴启的桌子上抽了纸动作轻柔地擦了擦你的眼睛,“别拿手揉,手不干净。”
“哦……”
你发现自己还是趴在他怀里的姿势,连忙站直了赶忙道歉,江波涛摆摆手,“问题不得大,你没事就行。”
结果你眼尖地看到了他的手肘处有血丝。
有!血!丝!
你当即魂飞魄散,推着他就往医务室走,边走边想完了完了副队长的胳膊受伤了,离新赛季就剩半个月时间了,这个时候受伤了岂不是完蛋,而且还流血了,不会是戳到什么伤口了吧,不会是扭到关节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江波涛本来想说点什么,败在你泪汪汪的眼神下,还是被你推到了医务室。
然后被医生嘲笑了一顿,破个皮也值得来一趟。
你小心翼翼地问,“就是破了个皮吗?”
“哈哈哈,再来晚一点就不用来了,那点口子自己都能愈合。”
但你不放心,还是求着医生给他消毒扎了绷带。
回去的时候把大家吓了一跳,赶忙围过来问怎么回事,连队长都投来了紧张的眼神你羞愧地说副队长为了保护你受的伤。
“擦伤。”江波涛背着你朝他们做口型。
吴启和杜明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作势要把他送到医院。
闯下如此弥天大祸,当天下午你心情更丧了,晚上吃饭都没胃口,回宿舍的时候你手机收到消息,是队长找你。
训练的事吗,还是网上的事?
你一边想着,一边害怕是队长要批评你太莽撞害了副队长,还是你最近没什么进步?
一路战战兢兢地来到休息室,里面没开灯,你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小缝,队长从里面探出头来,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朝你招招手,示意你进来。
“子曰来了啊。”
屋子里点了一盏小灯,灯旁边是笑得很慈祥的副队长,他左胳膊的白绷带刺激着你的视线。
房间里飘荡着一股你说不出口但是很香很香的味道,循着那股味道,你看到了副队长身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很大的纸袋,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肯德基。
“子曰,晚上看你没吃饭,来加餐吧。”副队长向你眨眨眼,“别跟经理说哦。”
“有蛋挞。”队长把你推到了桌子边,又把飘着香气的罪恶之源塞到了你的手里。
你张张嘴,话没说,眼泪先落下来,带着这两天的委屈郁闷以及对副队长和队长的愧疚汹涌而出。
呜呜呜,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