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起回到班里，贺新尧他们还在打的热火朝天，戚颐年已经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继续看高数讲课视频，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他们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有些事情不用拿到有光亮的地方说，就像有些人也不需要在阴暗的地方去解决。

江浸和薛淇灿都不想把事惹大，但是也不能随意挨别人的打，不做人群中的逆流，却也不随波逐流。

这就是两个人最想要的生活，也会是很多少人在深夜里祈求的愿景。

上午的项目都结束了，几个人商议着去吃午饭。

贺新尧叫上任衍、孟秋妤，还有榜一和薛淇灿，安冉结束了上午的决赛，也跟着一起来了。

二高侧边开了一家“小伙伴饭馆”，离这十来米远，几人决定去那里吃。

饭馆不大，里面只有七八张桌，装修也很简单，没搞什么年轻人喜欢的花样，都是以简约白色为主。

老板倒是很热情的招待他们，这家店才开不久，位置有点偏，主要就是吸引学生来，而他们一向习惯去固定餐馆吃饭，难免人流少了点。

此刻这家店里就坐了两桌，他们是第三波顾客。

几人坐好后开始点菜，都是些家常的东西，老板做的很快，味道也不错。

他们刚吃的时候，任衍才来。

他去门口文具店借了个充电宝，回来的时候带回一身浓重的烟气，几乎要把他们熏倒。

孟秋妤和安冉嫌弃的看着他，然后迅速把凳子往旁边挪了几下。

“你去干什么了啊？不是取充电宝吗怎么抽了烟回来？”孟秋妤还在用袖子试图抵挡气味，离任衍一个手臂远，跟安冉紧紧贴在一起。

“我没抽烟啊”，任衍无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都是在你走后抽。烟馆里就那样，抽烟的人多，我进去一会就染上烟味了。”

所谓的烟馆，其实就是门口的一家文具店，老板是个有白癜风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左右。

原先他家真是个文具店，卖些笔啊本啊什么的，当初刚开学时要用笔记本记笔记，贺新尧还来他家买过本。要不是着急用也不会多花几块冤枉钱，一个紫色星空的笔记本，不算太厚，记笔记倒是够用，就张口要了他十几块钱。

后来他再也没去过，总有学生纷纷抱怨他家要价高，后来生意不好就不干了。

于是烟馆就此诞生，老板直接办理起供学生们抽烟的服务，由于学校附近超市只有一个，再远点的话来回时间不够，但就那一个超市还被禁止售卖烟酒。

学生们抽烟就都去他那里，烟都是散装，从整盒里面抽出来一根根单卖，打火机倒是能随时提供。

店里除了售烟以外，还卖些之前剩下的文具存货，亦或是租借充电宝，或者直接在那边抽烟边充，是大多数烟瘾少年的选择。

任衍只是在里面待了一会，借完充电宝就出来，可是里面烟味实在太大，不少男生都集聚在里面抽烟，或者买完带回去厕所抽。

那店周围总是有烟味萦绕，里面几乎看不清人，都是穿云吐雾的劣质烟气，烟馆的名声由此传来。

徐清风对于这种行为一向是看不惯，多次在升旗时拿这事说事，后来查抽烟一事就严了许多。

本来学校门口是不应该做这种生意的，偏偏那时候管的松，学校上报过也没能彻底解决。查这些店铺的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严格管到底，想必这里面的利益关系也够深。

男老板因此更为嚣张，打着买卖自由的原则始终靠售卖烟卷为利益，毕竟学校也动不得他。

孟秋妤最后往他身上喷了一些香氛，这才勉强留下来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贺新尧有点担心：“诶我说，你下次最好去便利店借，烟馆里味道大，徐清风最近抓的严。”

“这两天便利店都借完了，这才去的他家，平时我也不爱进去。里面都乱糟糟的，一个个抽烟跟嗑药了似的，屋里都是白烟。”任衍不放心的又闻了下衣服上的味道，一会回学校要是被徐清风发现就不好解释了。

他是后回来的，老板在上菜时不出意外的注意到他身上的烟味，本来热情的脸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些孩子进来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看起来乖巧温和，除了那个冷脸的男孩。

直到任衍进来后，他就像一个社会大哥请一群学生小弟、妹妹吃饭一样，明显不像学生却还跟学生混在一起。

任衍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他个子挺高，跟江浸差不多，眼睛大大的，睫毛也长，尤其是从侧面看最为明显。

他笑起来有些不羁随意，天生的卷发垂在眼前，显得更为散漫随和。

这些人当中他的气质是比较成熟的，任衍家里在商业街广场里做批发生意，所以他从小在比较嘈杂的环境里长大，每天要面对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常会去帮父母的忙，久而久之看起来就像做了十来年的小老板一样。

不怪老板看着他疑惑，实在是自身气质独特。

几人连吃带玩不觉间一个小时过去了，吃完之后孟秋妤和安冉先走了一步，女子接力会比男生早一点，她们需要回去商量一下接力顺序，顺便温习接棒的事。

任衍的手机充满电了，正打算去烟馆还回去，贺新尧去了便利店买水，顺便带上江浸他们的那份。

任衍和他俩还能顺道一段路，但是经过校门口时他被叫住了，是他班班主任，叫任衍去主楼取生物卷子。

他在班里不光是体委，还兼得生物课代表，只对这一门课感兴趣。物理化学常常班里垫底，班主任看他学的挺上进特别让他当课代表，所以他办事特别上心。

任衍不好拒绝老师，况且她就那里等他过去搬，他只好把东西交给江浸和戚颐年，求饶般的说：“江浸、榜一，拜托你们帮我还一下吧，我真有点事走不开，就进去交给老板就行，别的不用管，真的很快的，这个点徐清风不在，是最好的时机。”

江浸本不想答应他的，可奈何人家老师就站在那里等他，还很奇怪道：“怎么了任衍，下午还有项目吧？你和我走一趟去打印室正好就能取，别耽误了时间，还是你不想干这个课代表啊？”

江浸无法，瞄了他一眼后把充电宝夺在自己手里，“赶紧走吧，老师一直催。”

“谢了谢了”，任衍如获释重，“放学请你们喝奶茶。”

说完就几步跑到女老师身边，像认错的孩子一样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老师笑着拧着他的耳朵，叫他背书上原文，俩人在任衍只言片语的背诵中走远。

心软的老师大概最受不了他们这群小孩有些无赖又讨好撒娇的样子，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这时候不过是一帮还未成年的孩子而已，懵懂又幼稚。

于是还充电宝这个事就落到了俩人头上，还是江浸主动接过来的，他怕戚颐年不喜欢烟味本想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等我吧，或者你自己回去。”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平日里晚上也抽烟，只是吸的不多，没那么讨厌烟味。

但一想到戚颐年穿着那么干净的衣服再蹭脏了，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

戚颐年没听他的，又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里面很乱。”

最后还是戚颐年推开了小店的门，一阵劣质烟气疯狂蔓延过来，像是江浸这种也抽烟的人都忍不住轻轻皱眉，可戚颐年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闻到。

这人大概是没有嗅觉和味觉，吃酸糖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江浸心想。

店里能见度有点低，因为四周没有通风口，想来也是，如果烟气顺着窗户飘出去的话，这条街估计没法做生意了，老板也深知这道理，所以窗户都是紧闭的。

烟馆里地方很小，有一个很大的沙发靠在墙边，被烟火熏得发灰。几个男生边吸着烟边靠在上面，看的人心里很不舒服，不像是烟瘾犯了而是像别的瘾发作，他们的脸上满是吸足烟后的享受和惬意，谁都懒得抬眼去看新进门的俩人。

他们绕过前台，直去了卖货的地方，桌面上确实有不少散烟摆在上面，一张撕过的烟盒纸上写着：一元钱一根。

老板就在那后面，他没有跟着吸烟，估计是光闻味道就饱了，正和一个黄毛说话。

江浸把充电宝放在桌上，低声道：“来还充电宝的。”

充电宝上写着编号17，用标签粘在上面，背后的墙上还摆着一溜充电宝，最远能到33。

老板收过后没理他们，继续和黄毛说话。

江浸和戚颐年想从后门出去，突然被一阵躁动惊到。

“徐清风来了，快走！”有人在门口叫了一声。

沙发上本还在梦游似的烟瘾少年们惊醒，他们以为徐清风这两天都在操场维持纪律，谁知道今日突然袭击这里！

有些人已经在拿自己的东西准备跑了，可到了又退了回来。

“今天在这个店里的学生，只要是二高的就一个也别想走，都到我办公室去谈！”

语气威严，嗓音洪亮，是徐清风无疑了。

一些根本不怕处分的男生还在继续吸烟，丝毫没把主任来突袭检查的事放在眼里。

江浸和戚颐年还没有出去就被困在了里面，徐清风今日是有心要好好彻查一番烟馆，把平日里常藏匿在这的人都抓到好好震慑一番。

他带着几个学生会的人，还有负责安全的王福宝主任也在，把前后门都堵的死死的。

江浸心念倒霉，还把戚颐年也扯了进来，一会问起他可怎么解释！

屋里的人一个不差都被抓了，谁都没跑出去，就连那个门外通风报信的也被徐清风给拎回来。

“别以为今天运动会我就抓不到你们，说吧！是不是都来抽烟的？”徐清风冷冷扫视周围一圈的男生，一个个看着毫无学生气让他越看越动肝火。

当看到江浸和戚颐年这边时，他愣住了。

虽然平日里和一二班交集不多，都是些知道上进的学生，平时也不犯什么错。

可是戚颐年他是认识的，当初在分班里就有人老师给他指认，那个孩子就是这届大榜第一名，高出一中线几十分来到这的，徐清风知道并不奇怪，毕竟是校内风云人物。

旁边那位，他也认识，以前三中的江浸，据说打架很厉害，常和校外的人约架，被学校处分过，他在看学生档案时看到的，因此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不过自上了高中以来，江浸就没再打过架，一是以前的人要么走了要么不敢约，二是他自己也无心打架，不想找回以前那种拼了命的筋疲力尽。

“你俩是一班的学生，怎么在这？”徐清风有点疑惑，平日里这是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人来聚集抽烟，仗着管他们的势力伸不到这里来，这些学生更是为所欲为。

而戚颐年和江浸就算再怎么不学好，也不应该在这里见到他们。

要是因为抽烟而来到这里，那必须要严格惩罚。

“我们来这里还充电宝，没有买烟。”戚颐年率先开口，明显是一副温文尔雅知道求学上进的好学生，徐清风没有怀疑。

戚颐年的成绩放在以前初中几所学校联考时就很优异，还排进过数学全市排名第一，这些都是高中老师们有目共睹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直接填报二高。

至于品行方面就更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档案里满满的只有各种奖项和荣誉，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抽烟呢？

他把目光放在江浸身上，这个孩子成绩也还好，一直稳定在一班，但是听说以前抽烟打架什么的都在行，趁这个机会不得不教育一下。

“好了，大致情况我已经看到了，其余的也不用狡辩，你们这些人都跟我走。戚颐年，你回去吧。”徐清风把话一撂下，转身就要羁押这帮学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