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淑娴走后,任衍来找过孟秋妤,怕她受雨淋特地来送伞,不少班也纷纷撤离。
今天徐主任和老师不怎么抓纪律,他本想带孟秋妤出去玩,可是被对方拒绝。
任衍明白,她此刻和班里的同学们在一起更加有安全感和幸福。
任衍不再打扰她,起身也跟着回班。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并没有减小,已经回班的学生们打开多媒体屏幕,在班里放着动感活泼的音乐,一些学生在跟着附和唱,混着雷鸣,显得特别激情澎湃。
慢慢的,操场上只剩下高一一班还在那里。
老师们都集聚在各自的办公室里闲聊,这两天是学生们最快乐的日子,他们不想过多打扰,只躲在办公室里任由这些孩子去玩,但不准在走廊里打闹。
广播逐渐停止了放歌,因为班里各放各的,几乎没人还在听,除了外面的一班。
一时间耳畔只有瑟瑟风声,淅淅雨声,还有少年们的欢笑声,每个人明快的欣喜心声。
音乐停了,但是他们班兴趣正上头着。贺新尧拿出手机,“咱们自己放歌听吧,挑点喜欢的咱们一起唱啊!”
“好啊!”
“行,唱什么啊?”
贺新尧想了想,“《往后余生》行不行啊?”
“行行行!放吧!”
“好啊,最喜欢这首歌了!”
“诶我也会唱!”
女生们特别开心,有一首大家都喜爱的歌就好像找到了灵魂契侣,已经拿起手机打开了照光灯。
天气变的阴暗,但并不昏黄。
一个个洁白闪耀的光点晃动,像是夏夜里最纯净的萤火。
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
他们所处的环境现在就是这样,没有阳光他们自己就能发光,不是闪光灯纯白而冷漠的光,不是校园路灯下昏黄的光,也不是奥特曼眼里的光……而是他们的眼里、心里有着最纯净又稚嫩的光。
相信自己可以战胜一切,不顾一切的向往的某样东西,即使是在很多年过去后也再很难有这样无畏又无惧的自信。
同学们挨在一起取暖,衣服被他们罩在身上,每个人都笑的很真挚。
低沉又稳重,温柔又婉转的声音交汇在一起,编写着属于他们青春年华的温暖诗歌。
那一天的雨在记忆中慢慢淡去,因为怎么回头也无法淋到同样一场雨,再次重逢这些事,只有往后余生,在平淡又温柔的歌声里慢慢前行。
戚颐年和江浸和几个男的围在一起,俩人因与流行音乐脱轨显得格格不入,只好跟着哼曲调。
歌词很美,也很有韵味,江浸在沉默的看着飞逝的雨,而戚颐年在看着他。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
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
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
目光所至,也是你
……
隔壁二班早就班师回朝了,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之前教他们的物理老师,由于担心他们在外面不安全出来劝了好几回,在一次次“如果雨再大点就得回去了”后,他终于选择妥协了。
不但如此,还指挥双手和他们一起哼起来,随后他笑着走了。
年轻孩子啊,总是这么爱笑,这么容易就能感到满足。
下了大概半个小时的阵雨后,天气逐渐变得晴朗,随着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湿润的树叶间,他们的运动会终于等来了放晴。
雨很快停止,卷席着乌云向远方咆哮而去,看来又是一场新的阵雨。
过了十几分钟后,开始有后勤老师清理操场上的积水,塑胶跑道在被雨淋过后味道更厚重。地上的小坑里也都是水,时不时被叶上雨滴坠下扰乱了平静,或是被凉风习习吹皱了平滑,亦或许是被某个奔跑的少年踩过,激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广播里重新响起了清脆沉稳的女声,宣布各班重新回到操场,清理班级后开始继续进行其余项目。
很快平静空旷的、只有回响高一一班声音的操场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有的帐篷被风掀翻了正在搭建,有的帐篷里漏雨在拿纸巾擦拭,有的气球门倒了正在维修……
一场雨似乎带走了一些喧嚣,或许是风中多了一些萧瑟感,让人不由感叹盛夏时节是真的要过去了,因此很多人兴致缺缺,显然不像之前那样兴奋。
唯独一班除外,他们是一直在雨中坚守在操场上的班级。不是懒得回班,也不是情愿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只是想尽情的、把想做的留在当下,留在那场不复存在的雨里。
放晴后天边出了一道彩虹,这道彩虹很宽很明亮,从他们头顶这片天开始,一直蔓延到遥远的尽头,似乎无休无止,吞吐着最绚丽的色彩。
彩虹是最美好的希望,最珍贵的感情的象征,穿越时空和山海,把毕生祝愿都融合在一起。
场地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项目将在十几分钟后进行,已经通知一千米和三千米运动员做准备检录了。
本来还在埋怨鬼天气的学生迅速投入到比赛紧张激动的氛围里,一些男生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舒展筋骨。
长跑项目一向是备受瞩目的存在,因为赛程长,完成的时间也长,会有许多人在周围观看,也允许在不打扰比赛进行的前提下派人送水,是个展示风采的最佳时刻。
女生们也很忙碌,忙着去买更冰一些的水,拿出班级准备好的干净毛巾递给各班运动员,还能目睹其他人的风采。
他们班参加三千米的人是萧禾屿和戚颐年,萧禾屿不怎么担心,人家本身就是体育生进来的,中考体育三千米第一,因此不少老师都认识他,暗暗期待他能夺得冠军。
至于戚颐年,不光是江浸,别人也感到很纳闷。还是在早上刚来时抢着看名单册的女生们发现的,三千米名单上竟然有戚颐年!
平时连篮球都懒得打的榜一,怎么有勇气报了个最累的项目?别是被逼迫的吧。
她们暗暗心想:做榜一好难,平时对班贡献少,一到累活的时候就被推出来了。
“倒霉”的榜一还挺气定神闲,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点都不操心,都要跑十五圈了,连江浸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只能抬动半桶水的人该怎么办?
贺新尧有着和他一样的担忧,“三千米啊,我都跑不下来,榜一是怎么想的?”
“要不咱们就不派人上场了,有老萧在没意外,榜一去了也是陪跑嘉宾,别再有个什么好歹的。”
江浸没说话,已经报上了的名字久不会再有收回去的道理,跑不过是一回事,但是认输却是江浸不能容忍的。
这么多年他从未认过输,打架只凭着一□□下去的气撑着,想着打完了自己就能活下来了,只有垃圾才该活该被人扔掉。
江浸不愿认输,他想一直这样争下去,用尽全部力气堵一次又一次的恶战。正因如此,他这种拼了命的力气让他很少输过,长大了后就再也没输过,1Vn也并非毫无胜率。
江浸早已做到了这一刻的准备,他走向戚颐年,那人正低头系紧鞋带,旁边放着多半瓶水。
江浸叹了口气,还是开口了,“给我吧。”
系鞋带的手停顿一瞬,指节明显,指尖圆润干净。
鞋带系好了,他拿起一旁的水递给了江浸。
江浸“……”
什么意思啊这个人!是他要闭嘴没事少说话多喝水然后不要多管闲事吗?
“喂,戚颐年!”江浸提高了声调,捏了下水瓶,发出按瘪的危险声音。
“我已经给你了”,戚颐年站直身体,变成了江浸目光上移看着他。
“给我什么了?”江浸一头雾水,险些忘记他原本的目的。
“我把水瓶给你了,一会我跑你要给我递水的。”戚颐年一本正经,已经把事情三言两语的定好,然后轻笑着。
江浸才反应过来,“你……能不能别跑了,换我来?”
让戚颐年上去跑三千,他真怕这人一时逞强再受了什么伤,以他这样的性格又得养伤又要学习的,只会更麻烦。而且昨天他也想过了,要是自己去试一试,不说拿到多好的名次,起码戚颐年是不用跑了,省的他这金贵的同桌有什么好歹。
江浸虽然没跑过,但是以前打架打不过时也时常从东街跑到西街,论耐力只会比戚颐年要更强。
况且如果他受了伤,要怎么跟姜庭雪和他妈妈说呢?她们那么在乎戚颐年,知道了一定会着急难过,难以稳定病情。
只有江浸,也应该只有他是当前最合适的人选。
“不换。”戚颐年态度很坚决,“我能跑的下来,相信我。”
江浸还想继续劝,可是少年微微笑着,似乎格外有信心可以做好一切。
试着相信他……
他有没有好好的相信过戚颐年呢?
好像并没有,之前他的“奖励”,自己也是怀疑的。怕失望、怕失去,他好像很久没相信过一个人,可以毫无防备毫无顾虑的就能走近对方。他总在试探。
“好吧,就这一次。”江浸松了口,“失败了下次再也不信你了。”
那瓶水已经被他恢复了原本饱满的形状,在他用力握住的瓶身处变得有些温和。
“嗯,那你在旁边给我递水。”
“知道了,少喝几口又不会渴死你。”
戚颐年听后笑出了声音,少年嗓音很好听,低沉中有些磁性的感觉,听的人心里痒痒的,惹得江浸浑身难受。
“别笑了你!”江浸皱起眉头,头也不回向检录处走去,“快过来。”
戚颐年没有说话,但影子沉默的回应了江浸,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不用猜也知道身后那家伙还在轻轻笑着。
他哪句话点了戚颐年的笑穴了?
女子一千米已经结束了,他们班已经把参赛的两个女生接走,扶着她们慢慢围着操场外圈慢走恢复体力。
三千米正式开始,戚颐年在第一组,萧禾屿和贺新尧以及薛淇灿都来了,在旁边给他加油打气。
“榜一,尽力跑就行了,跑下来咱们就挺厉害的。”贺新尧不想给他太多负担,“估计有几个中途放弃的。”
薛淇灿也说:“尽力就好,能跑下来已经很厉害了,我们在终点等你。”
萧禾屿:“不用想太多,放松跑,匀速一点就好。”
戚颐年一一听后点头,最后看向江浸。
被对方视线突然点名的江浸眼神有些慌乱,“这又不是要上战场,煽什么情。有本事拿个组内第一回来。”
这句明显是玩笑话,毕竟谁也没期待榜一会拿个好名次回来,都纷纷安慰他不用焦虑太多,能跑下来就行了。
可是明显有人没把这当成玩笑话。
枪响后,几个体育生嗖的一下就冲出去了,距离一下子拉的很大。
也有半推半就的那种人,本来就是没人上才被迫参加,于是就在后面慢悠悠的跑,这么一看戚颐年还能处在中流的位置。
其实他跑的不算慢,白皙的腿修长,跑起来迈的步子也大,看起来很好看,引得不少女生围观,还商议着送水送毛巾。
江浸在一旁盯着某人的背影,捏的矿泉水咔咔的响,把一些女生吓得跑到另一边看。
早知道有这么多人上赶着送水,他才不来干这活呢,又晒又热。
操场边没有什么阴凉处,江浸只能在阳光下晒着,一边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一边还得看戚颐年的暗示,以便他去递水给他。
一开始的激动与紧张早已慢慢消失,只剩下几个运动员们一圈接着一圈的绕,场面似乎陷入了一种沉默。
跑到第六七圈时,已经有人撑不住纷纷弃赛,转眼六个人只剩四个。
跑得快的已经压过别人一圈,此时也有点疲惫不堪,脚步也较之前慢了许多,但仍在咬牙坚持。
戚颐年速度不算快,但始终追着前面的人在跑,一直没被扣圈。
又两圈过后,戚颐年感到喉咙干的要命,很想要喝水润润嗓子,他冲着江浸所在的位置向他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