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舞蹈形体教室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切割出菱形光斑。
向愈:“先稍微休息下吧,十分钟,然后我们复习一下昨天的古典舞组合,新动作再来四个八拍,过几天要迎新了晚会了,大家稍微辛苦一点。”
一时间队形散开了,众人喝水的喝水,压腿的压腿,小师弟代课,总比曲老师在这儿十万伏特威压地盯着强。
陶姜:“小师弟!你说谁家好人一开学就排练啊!曲老师啥时候能拿咱当人一次?”
朱琴琴:“知足吧,你好歹已经找好实习了,你看我跟尤许,我俩这还没着落呢。”即将大四京大毕业的学生,小机构请不起她们,大地方吧,竞争力又很强,考公考编……难度可见一斑,“毕业都费劲,我成天冥思苦想整个啥剧目,看看,我头发都白了。”
陶姜:“你管那一根儿叫白了?我沾点儿涂改液都比你白的面积大。”
尤许:“你们都不知道,前几天还有个大三的小丫头片子红眼病,想找我蛐蛐咱向愈,平时那女生看起来挺好的,真没想到是这种人,都羡慕咱家小师弟这境遇,关键是小师弟这几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啧啧,想想我都害怕,活该小师弟过得好,小师弟,你出去可小心知道吗,外面这坏人可多着呢。”
陶姜:“哈,说真的……我要是不知道小师弟这几年都在干嘛,我也红眼病。”
朱琴琴:“我也想跟小师弟一样在京大再待四年啊!先说好,我就是个划水的,千万别过他那种日子,今天比赛明天比赛后天还是比赛,好不容易不比赛了,老师还得拉你出去显摆,你们懂吗就那种,‘过年了给叔叔婶婶姑姑大爷们表演个节目’的既视感,然后再接受业界前辈一番‘你家这孩子你瞅瞅不像我家的逆子’那种……”
陶姜:“不行你就考研被。”
尤许双手一摊:“宝贝,破镜能重圆吗,智障能考研吗?”
朱琴琴:“哎?你啥意思啊,你给我站住!”
向愈被她们逗得够呛,他这仨师姐,说了三年了每天还是那么多话可聊的。
向愈:“干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旁人怎么说,我也管不着。”总不能让他打女生吧,但凡不太过分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前提是别让他家那只大猫知道。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列队,曲老师刚发了消息,晚上最后一节大课要看咱们跳完整版本的,静静师姐,水少喝点。”向愈压了压脚尖:“内部消息,老师晚上要过体重。”
曲老师对学生形象要求很高,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会称一次体重,不达标就要加练。
不是,也没提前说啊,怎么还有突如其来的检查啊!
“What?小师弟你怎么不早说啊!我都喝下去了!”
众人瞬间:“——哈哈哈,祝你好运!”
向愈从更衣室出来,攥着湿透的练功服,后颈还挂着汗珠。
尤许:“向愈,咱中午一起吃饭?”
他拿毛巾擦了下:“不了师姐,这会儿十一点半,我得去宿舍洗个澡,然后准备接人了,晚点儿再吃。”
陶姜:“呕吼,谁啊这么大面子,让我们小师弟亲自去接!”
朱琴琴换好衣服出来:“哈,还用问吗,用你后脑勺想想。”
尤许:“嗷我知道了!你们家那个奥运冠军弟弟啊!”
向愈笑:“师姐,最好别让他知道你这么喊他。”索琛最讨厌别人喊他弟弟了。
尤许把他往外推:“行行行,快去接你们家野王吧!晚上大课再见。”
向愈挥挥手消失在教室转角,陶姜:“额……我怎么觉得更难听了?”
原本向愈想着下课先回去找索琛,然后两人再一起带着行李来学校的,结果索琛队里有事儿要晚一天,提出干脆向愈收拾好他回去带过来,向愈在学校里轻车熟路的,过来接他就好了。
“小鱼宝贝,”索琛一手一个行李箱推着,站在路边腾了个手打电话:“在哪儿呢。”
向愈套了件衬衫就从宿舍楼往出跑:“你在哪个门?”
索琛问了下路过的同学:“北门。”
“我去,咱们这儿也没表演系啊,你看到那个帅哥了吗?”
“戴口罩呢,现在不都讲究氛围感吗,摘下来不一定好看。”
“真的吗,可是那双眼睛我就好爱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感觉眼熟。”
“呵,大黄丫头,是个帅哥你都眼熟。”
向愈:“你在那等我,我这就过去。”
索琛插科打诨:“跑快点,不然一会儿有人给我领走了,你哭都没地儿哭。”
向愈:“你是随便能跟人走的人?”真当自己是逗猫棒就能逗走的大猫呢?
索琛:“逗你的,不会,慢点儿,注意安全。”
路上向愈还见到了熟人。
“愈哥!”
小周儿?
向愈:“你也今天来报道啊。”半个暑假没见,周吾没什么变化,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手里掐着一份学校的地图:“啊是,我刚从南门‘逃’出来,找宿舍楼呢。”
向愈:“一直往前走,左转那一片就是,找不到再给我打电话啊,先不跟你说了,我忙着接索琛。”
周吾点头:“那你可得赶紧去救他……”
等向愈跑到地方,就看见索琛周围围了一圈儿的人,又是帽子又是口罩的,倒还不至于被粉丝认出来这么离谱,就是一些正常的校园周边产业——
加社团的。
加表白墙的。
卖考证课的。
卖电话卡的。
卖电动车的。
卖床上用品的。
扫码办信用卡的。
如果以上都算正常的话。
果然小周儿这个“逃”和“救”用得特别准确,自己当年好在是有老师带着才没遇上这一遭吧。
索琛站在那里,蹙着眉,手里被塞了一堆传单,看得出来很不高兴了。
向愈:“借光儿,麻烦让一让。”
“小鱼。”一看见人仿佛委屈大猫见到主人:“你可来了。”
向愈护着自己小孩似的架势,冷脸把这堆传单从他手里拿过来,通通塞回去:“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
索琛拉着行李被向愈拉着数落:“给你你就拿着,不知道拒绝吗。”他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索琛一点儿都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这不是怕你找不到我,不能到处乱走。”
“……行吧。”说得也有点道理。
一高一矮两个帅气的男生走在路上令人侧目,有人拍了照片就发到京大校内网论坛上——《八一八今年京大新入学的帅哥们》没一会儿就盖起了高楼。
向愈:“咱们先去宿舍放东西,然后我带你去找电竞学院报到。”
索琛:“行啊,那就麻烦小学长了,学长等下也帮我搬行李吗。”
向愈回头看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需要我来搬吗”。
真当自己是刚刚入学的大一柔弱学妹呢?
索琛还演上瘾了:“我看很多学长都是站在校门口迎新帮忙搬行李呢。”
你想演是吧,行,那就来。
向愈一把拎过一个箱子,轮子托在沥青路面上稀稀拉拉地响着,感觉里面没多沉的东西。
那当然了,沉的东西哪舍得让小鱼拎,都在他手里的箱子里呢。
“谢谢学长。”索琛跟在人身后乖乖地走,尽职尽责扮演迷失在校园里的一米□□弟”。
“哎,向愈!”
走到分岔路口,向愈听到有人喊他。
戚谢:“你也去迎新啊,曲教授怎么还能给你安排这活儿呢?”向愈就应该在舞蹈教室里漂漂亮亮跳舞就好了,这种活儿怎么也安排给他啊。
向愈看清来人:“你这是?”
戚谢:“嗨,被安排过来了呗,正好我妹也入学,我顺带接她。”
向愈:“好,先走了。”
“哎,我帮你吧,”他皱眉看向索琛:“这位同学你也真是的,人高马大的,你怎么能让向愈帮你拎这么重的东西呢。”
索琛在这个戚谢出现的时候就感觉不妙了。
他瞪了瞪眼睛看戚谢,带着点怒意转头看向愈——他谁啊!?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他俩的事儿关他什么事。
向愈:“大三的,戚谢,也是我们舞蹈学院的,跳民族舞的。”
戚谢也感受到了敌意,没有要跟他握手示意的意思:“这位同学,向愈可是我们学院公开的保护目标,你可别把主意打到我们院草身上,这几年打着各种莫名其妙名义接近他的人多了。”
你才莫名其妙吧?
他说什么了吗?
索琛嗤笑一声,这个戚谢这副他才是正宫的语气是怎么个意思啊。
索琛:“哦?多了?”
向愈警铃大作:“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
戚谢:“嗯?你忘了那天在操场还有个……”
向愈恶狠狠地:“你闭上嘴。”
“咱走吧。”
索琛反倒一把拉住向愈,仗着身高优势微低头看戚谢,目光不善:“你不给他介绍一下我吗。”
向愈熟知,他这是醋劲儿又上来了。
“你放心吧,他不是莫名其妙的人。”向愈当然知道索琛想要什么,他拉起索琛一只手:“这是我对象。”
啥?
向愈啥时候有的对象啊?这事儿怎么没人讲一下啊?
戚谢:“……你对象?!”他都好几年了还没敢说自己想追人呢这怎么都有对象了?
向愈:“先走了,”索琛这才脸色好看了些,自己不再说点儿什么,等会儿又免不得被他拉着讨不少好处才能消气:“哦对,之前给你的帽子,就是他签的。”
——帽子?臭小鱼你还给人帽子了?
——这不是重点。
两人扬长而去,留下戚谢一个人站在原地纳闷儿。
前年刚入学的时候向愈的确给了他一顶帽子,也是因为这个两人才认识的。
等会儿,那帽子不是Fisher的签名限量款吗?
怎么可能是他签……他签的?
已知,向愈有对象。
又已知,那帽子是Fisher亲签,保真。
还已知,向愈说那是他对象签的。
所以,向愈的对象是……Fisher!!!?
宿舍是早就协调好的双人间,生活用品,空调地暖已经一应俱全了。
“唔!”
刚关上门向愈就被某只大猫啃了。
指尖按在索琛发丝里,被迫承受着亲吻,分开时拉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什么大猫,属小狗的,还咬他。
向愈气喘吁吁:“怎么了啊。”
索琛:“他什么东西。”还警告起我来了?
向愈啄了他一口:“这不是都替你宣示过主权了吗。”
“不够。”那人看着就讨厌,“这房间也不好。”看哪儿都不顺眼。
向愈瞧着他闹小朋友脾气:“哪儿不好了,还想怎么着,这位冠军哥?”
索琛一扬头一努嘴,指了指身后:“这床就不成。”
向愈:“你倒是说说怎么才成。”
索琛手不老实地摸.上向愈的腰慢慢摩挲着:“买个双人床垫儿,并一起。”那勉强才成。
“……”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